第377章:心急火燎
捷報聲震耳欲聾,響徹皇城。
緊鄰皇宮的東宮太子府,府裡的閭太子妃聽見八百裡捷報,也激動得熱淚盈眶。
急急進宮。
希望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她兒的消息。
賀蘭明月與太子妃的侍女也緊緊相隨。
顧傾城一路飛馬回宮,既開心,卻又喜憂參半。
雖說捷報傳來,但拓跋為何沒與自己聯系?
照理,他攻下廣陵,應該會給自己報喜。
自從與劉宋開戰,大魏更加增設驛站,皇城與戰地的信息幾乎隨時隨地傳達。
專門從事傳達信息的驛夫,也一下子增加了數十倍。
八百裡加急風雨無阻,疾飛如風。
日行千裡。
但自廣陵趕回來,也得日余。
卻怎麽這幾日一直沒拓跋的音信?
他是否受重傷了?
她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帶著疑惑焦灼,也火急火燎的跑去太華殿。
路上即便宮人們好奇,安平郡主為何失儀的在宮中奔跑,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飛鴻飛雁自然是在她身後尾隨。
皇帝正與群臣在太華殿議事,驟然聽聞捷報,自是狂喜,群臣也喜不自勝。
宗愛接過傳信官手上的捷報,雙手呈給皇帝。
皇帝看完大喜,大聲道:
“飛鷹大將軍果然是好樣的,不負大魏戰神之名!大軍橫掃瓜州後,現已拿下廣陵城了!”
“拿下廣陵城了……”
“恭喜陛下……”
“高陽王飛鷹大將軍,果然是不負眾望啊……”
“大魏戰神,當之無愧啊……”
……
群臣們恭喜之聲不絕於耳。
拓跋余也拱手,一臉驚喜,謙虛道:
“恭喜父皇,這一切都是父皇雄才偉略,善用賢才。
兒驍勇善戰,所向披靡,余兒身為他的皇叔,也深以為傲。
余兒隻痛心自己疏庸愚鈍,未能與兒一起為父皇,為大魏分憂。
往後,余兒也定當以兒為榜樣,為父皇為大魏鞠躬盡瘁!”
“好,父皇知道,余兒也有心了。”皇帝向拓跋余欣然頷首。
再朗聲對大臣們笑道:
“列為臣工,劉宋曾揚言廣陵城銅牆鐵壁,固若金湯,乃守護劉宋之泰山磐石。
如今高陽王飛鷹大將軍,百戰不殆!我軍勢如破竹,竟一舉拿下金城湯池的廣陵。
廣陵乃劉宋咽喉要衝,離建康不過一江之遙。
即便建康有長江天塹為屏障,我飛鷹大將軍神勇,也定能飛渡。
如今我大魏穩坐建康咽喉,照此看來,直指建康,剿滅劉宋,南北一統,指日可待啊!”
“恭喜陛下……”
“大魏威武……”
群臣們又開心的祝賀。
殿外的太子妃,賀蘭明月,以及顧傾城也同時喜笑顏開。
“另外,兒為幾名驍勇善戰,在此次戰役立下赫赫戰功,卻又生命危殆的將領請封,大將軍懂得體恤屬下。朕也全部恩準了!”
隨即揚聲喊道:“傳金門待詔,擬旨!”
便有金門待詔快速擬好聖旨,皇帝在聖旨上加蓋玉璽。
宗愛將封好的聖旨,遞給驛夫。
驛夫接過聖旨,其實在皇帝與群臣慶賀的時候,他已眉頭緊蹙,心事重重。
似乎不忍掃陛下與群臣的興致。
此時才遲疑道:
“陛下,廣陵固若金湯,易守難攻,大魏雖奪下廣陵,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攻城之時,我軍也是傷亡慘重。
眾多將士被敵軍潑下來的黑滾油燒傷,高陽王飛鷹大將軍,身先士卒,連……高陽王大將軍,
也受了重傷,至今高燒,昏迷未醒!”“轟!!!”
驛夫最後的話,就像一記重大的流星錘,狠狠擊打站在太華殿外顧傾城的胸口上。
她被震得搖搖欲墜,臉上驟然失去血色。
隻覺眼前發黑,雙腿一下子發軟,無力的倒在地上。
管不住的淚水,如決堤洶湧狂瀉。
難怪,這幾日他一直不聯系自己。
廣陵易守難攻,他不僅要日夜攻城,又受了重傷昏迷。
如何與自己對視?!
隨後趕到的飛鴻飛雁趕緊扶起顧傾城。
“郡主,您可得挺直啊。”飛鴻低低的緊張的道。
閭太子妃一聽拓跋受了重傷,至今未醒,便暈倒在太華殿外。
“娘娘!你怎麽了?快來人啊!……”
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姑姑采薇緊張的呼喊著。
“太子妃姨母,您醒醒啊!……”賀蘭明月也嚇得大叫起來。
呼喊聲驚動了太華殿內的皇帝和群臣,皇帝和文武百官跑出來。
皇帝看著倒在地下的太子妃,驚愕的問:
“怎麽回事?”
“陛下,太子妃娘娘一聽說高陽王殿下重傷未醒,便暈倒過去了。”
采薇急得哭了,她既擔心太子妃,又揪心高陽王。
賀蘭明月也是淚水漣漣,她也是萬分揪心表哥殿下呢。
這時拓跋燾又看見了一旁淚流滿面的顧傾城,來不及多問,急急道:
“傾城,你怎麽了?快過來瞧瞧太子妃!”
“……好。”
顧傾城想管住自己的眼淚,可那奔湧的淚水卻依然滾滾而下。
再也掩飾不住對拓跋的擔心牽掛之情。
拓跋燾看見顧傾城的悲傷牽掛,溢於言表,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來,傾城果然是喜歡兒的!
“你”
拓跋燾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麽。
顧傾城過來掐了一下太子妃的人中,太子妃悠悠醒過來。
“好了,太子妃沒事了。”顧傾城低垂著頭,嘶啞著嗓音道。
顧傾城再擦擦眼淚,急急走到那傳信驛夫面前。
眼裡蘊含淚水,強忍著,以致聲音哽咽,心急火燎的問:
“你說很多將士和高陽王殿下都被燒傷燙傷?
高陽王殿下高燒未醒?
他到底怎樣了?你能說清楚麽?”
“……我軍攻陷廣陵城,劉宋敗走。高陽王殿下已經重傷,一直高燒,隻勉強命驛夫傳捷報,便昏……昏迷過去。怕是……總之,情況……很不樂觀……”
那驛夫惴惴道,本想說昏死過去,生死未卜,看看皇帝,又改口。
但所有人,已明白他隱晦的意思。
顧傾城胸腔裡像滾油烹煮,翻滾湧動,眼淚又再控制不住,像激流一樣飛泄。
她深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來不及擦眼淚,立即跪在拓跋燾面前,道:
“陛下,高陽王殿下和那麽多將士都被燙傷,軍醫雖備有獾油,但獾油金貴量少,根本不夠。
請陛下馬上八百裡傳回去,命人立刻去采割柳樹皮和豬油,熬成燙傷膏。
被滾油燙傷非同小可,如果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恐怕……會,會醒不過來!”
太子妃一聽可能會醒不過來,又軟倒在地上,幸好采薇和賀蘭明月緊緊扶住。
“好!”
拓跋燾也來不及吃拓跋的什麽醋了,那畢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皇孫。
立刻對方才那驛夫道:“馬上八百裡加急傳回去,讓人采割柳樹皮和豬油,熬成燙傷膏,給將士們療傷!”
“是!”
那驛夫剛剛要走,顧傾城又把他叫住:“等等!”
那驛夫停下來看著她。
顧傾城對皇帝道:“陛下,傾城也立刻動身趕去!”
“你也要去?”皇帝略為蹙眉。
顧傾城火急火燎:
“高陽王殿下一直高燒,昏迷不醒,怕是隨行的軍醫處理不當,又或者那滾油,有什麽詭異之處。
還有那麽多受傷的將士,他們的性命,也岌岌可危,傾城必須要趕去救他們!”
“……千裡迢迢,你真的要去廣陵?”拓跋燾再蹙眉問。
心裡陡然湧起一股醋意。
“是,非去不可,刻不容緩。”顧傾城看著拓跋燾,沒有一點猶豫,“如今誰也不能確保,高陽王殿下是否能醒過來!”
拓跋燾看著傾城那澄澈瀲灩的眸光,那一臉的堅持和焦灼。
最終,他還是不忍拂逆了丫頭,寵溺的頷首。
對那驛夫道:“再傳話回廣陵,安平郡主隨後就到,沿途所有驛站,隨時打點伺候!”
“是!”那驛夫拱手領命,急急而去。
拓跋燾又看著顧傾城,五味雜陳:
“傾城的醫術,朕最放心,有你去,朕也安心。”拓跋燾點頭道。
醒來的太子妃見顧傾城如此心系她的兒,不由得感動的看著顧傾城。
心裡對顧傾城,再沒一點成見。
其實她本來是很喜歡顧傾城的。
若非她的身份低了些,若非她曾是南安王的娃娃親,若非陛下喜歡她。
她也不反對兒子喜歡如此出色的女人。
當然,顧傾城對拓跋的緊張,拓跋余也看在眼裡。
他的眸光,閃過一抹寒芒和傷痛。
皇帝又轉頤對附近的李弈吩咐:
“李副統領,你選十名身手敏捷的禦林軍,護送安平郡主去廣陵。
記住,一定要把郡主和高陽王平安帶回來。知道麽?!”
“末將遵命!”李弈抱拳道。
他再看著一眼顧傾城,知道她焦急,趕緊道:
“郡主稍等,屬下這就去選人,馬上就可以啟程!”
“好,你先去準備。我還要去向老祖宗告辭。”
顧傾城對李弈說完,又對飛鴻飛雁道:
“你們先趕緊回去收拾簡單行裝,藥箱攜帶不便,改用挎包,把現成治療刀傷燙傷的藥丸子都帶上。我去見過老祖宗,咱們就立刻啟程!”
“是,郡主……”
飛鴻飛雁領命趕回毓秀宮收拾打點。
皇帝對群臣擺擺手,示意大家散去。
拓跋余也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傾城,才離開。
皇帝遣所有人退開,顧傾城知道他是有什麽話想和自己私底下說。
果然,皇帝凝視著傾城,問:
“你火急火燎要去廣陵,真的只是為了救治高陽王和將士們?”
顧傾城剛想開口,皇帝又攔住話:
“朕要聽你藏在心裡的話!”
顧傾城看看皇帝冷峻的臉,隨即跪在他面前:
“陛下,我愛拓跋,他若有任何不測,我也不會獨活。
傾城知道,還與陛下有天意賭約,咱們還未分勝負,在此期間,傾城不能愛任何人。
但如今他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即便陛下惱恨傾城,要殺要刮,也阻擋不住我要趕去他身邊。”
皇帝聽了傾城的話,一時之間,心裡真的不是滋味。
皇帝臉色下沉。
“聽你這番話,便知道你們愛得是如何的刻骨銘心。難道,你們是早有苟且?”
稍頓再冷厲道:
“說,何時開始?!”
顧傾城此刻真的不能如實說出,是還與拓跋余是娃娃親,就與拓跋兩情相悅。
只能面不改色的撒謊:
“高陽王為了我抗旨娶仙姬公主,寧願失去王爵,失去九死一生得來的戰功。傾城非是鐵石心腸,心裡不無感動……”
雖然撒著善意的謊言,卻略帶羞赧的垂眸。
皇帝重重歎口氣:
“罷了,丫頭,你我的天意賭約,你已贏了。朕獵回來的那幾隻大雁,還不到一月,便無一幸存,更別說三個月了。
此後,你我就是忘年之交,父女之情。你要去愛誰,大山大叔,也不干涉丫頭了。”
顧傾城開心得跳起來,一把緊緊抱著拓跋燾,靠在他懷裡,像個撒嬌的女兒:
“謝謝大叔!”
此刻的顧傾城如獲大赦,原來放了她,她竟興奮得主動抱著自己。
看著如此激動的她,拓跋燾只能把那份愛埋藏在心底。
罷了,自此便視她如女兒吧!
顧傾城再向皇帝拜別,“陛下,那傾城這就去了。”
“好,傾城,你就代朕,去好好看看兒。
路途遙遠,你一個女兒家,雖有沿途驛館照應,也不要跑得太急了。
兒吉人天相,相信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過於擔心。”
拓跋燾像個慈父般諄諄叮囑。
顧傾城淚眼看著皇帝,充滿感激,知道皇帝已經默許自己與拓跋在一起了。
心裡那份高興,實在難以形容。
顧傾城辭別皇帝,便趕過去看望老祖宗。
給老祖宗把過脈,還好,老祖宗的脈象看來,她的病情並無惡化。
若繼續調理,應該不會有大礙。
“小傾城,不是已經傳來捷報麽,你,你怎麽好還要去廣陵?”
老祖宗躺在軟榻上,弱弱的問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傾城。
傾城淺笑道:“捷報傳來是好事,可是有很多將士受了傷,小傾城要趕過去看看他們。”
老祖宗何等聰明之人,要小傾城千裡迢迢趕過去,肯定是拓跋也受了傷。
“兒,也受傷了吧?”老祖宗擔心的問。
“老祖宗別擔心,拓跋只是受了輕傷,並無大礙。我去看其他受傷的將士,順便看看他罷了。”顧傾城安慰道。
“哦,這樣啊。”老祖宗恍然。
稍頓,又不無擔心道:
“此去廣陵,千裡迢迢,你們可得平安回來,老祖宗還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呢。”
“謹遵老祖宗懿旨,我們定會平安回來的。”
顧傾城軟軟道,把老祖宗的手,撫在自己的臉上。
老祖宗看著撒嬌的小傾城,眼裡噙淚。
“老祖宗,著實舍不得小傾城啊。”
兩個人緊緊相依著,顧傾城眼淚落下,哽咽道:
“小傾城那些年缺失的長輩之愛,老祖宗都給小傾城彌補了。
老祖宗一定要好好的,等小傾城回來喔。”
“我可憐的孩子,你是老祖宗的骨肉, 是老祖宗的心肝寶貝蜜桃兒。
老祖宗自然要把,世間上最好的給你,彌補老祖宗對你們的虧欠。”
老祖宗也是淚眼模糊,非常的舍不得小傾城。
“彌補我們?”顧傾城驚愕的看著老祖宗,“老祖宗此話,從何說起?”
老祖宗有一瞬的遲疑,撫摸著顧傾城的臉:
“老祖宗看見你,想起年輕的時候,想起前塵往事,有些感慨而已。”
顧傾城隻道老祖宗又有些糊塗了,便不再細問。
顧傾城又伏在老祖宗懷裡,軟糯道:
“所幸老祖宗如今的身子,雖然是弱些,倒沒什麽大礙。老祖宗一定要保重,我們會很快回來見老祖宗的。”
這時候,安陵緹娜聽說顧傾城要趕去廣陵,正向老祖宗辭行。
也火急火燎的趕來萬壽宮。
先向老祖宗見過禮,又對顧傾城道:
“二妹放心,你就安心去廣陵,老祖宗這裡,有大姐代你,每日來向老祖宗請安。”
“那就謝謝大姐了。”顧傾城也擁抱著安陵緹娜。
“咱們是姐妹,代你照顧老祖宗原是應該。更何況,大姐是陛下的貴人,本就該每日來向老祖宗請安問好,伺奉床前。”
顧傾城又感激的微微點頭。
安陵緹娜再大方得體道:
“妹妹就放心去吧。只是,平平安安出門去,也得給大姐,平平安安返回來!”
“是,大姐。”顧傾城笑道。
顧傾城見老祖宗的身子確實還能挺住,便叮囑李禦醫繼續照顧好老祖宗。
又再三交代容嬤嬤不要帶老祖宗吹風受涼和受任何刺激,才離開萬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