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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渺傾城》第32章:爺孫情重
  第32章:爺孫情重

  拓跋燾早朝後就把拓跋濬留在宮裡,傳他到禦書房,在禦書房接見他的世嫡皇長孫。

  皇帝的禦書房,最顯眼的自然是那些金絲楠木書架格子,上面既有一卷卷被套著錦緞的書卷,還有各種價值連城的擺件裝飾品。

  什錦格子後面,是一架黃楊木底的十二屏風,秀娟煙波流水的江南,柳枝款擺,阡陌青翠。

  屏風景物雕琢,也是如此的旖旎纏綿。

  屏風後有舒服的軟榻,皇帝批閱奏折累了,可以休憩。

  居中金碧輝煌的大幕牆前,擺放著皇帝的龍案龍椅。

  “皇爺爺萬安!”拓跋濬一見面就恭謹的向拓跋燾跪安。

  拓跋燾坐在龍椅上看奏折,也不叫拓跋濬起來。

  過了一會,才丟下手中奏折,重重一拍龍案,怒容滿面。

  “濬兒,皇爺爺剛加封你為飛鷹大將軍,統領三軍,你就忘乎所以了?”

  拓跋濬臉色錯愕。

  拓跋燾又怒道:

  “好一個極地狼,居然活剝人皮!

  朕自問雙手沾滿鮮血,殺人無數,卻還不至於去活剝人皮。

  我拓跋氏何時出了你這麽凶狠的子孫。

  你以為皇爺爺老了,就抽不動你了?”

  “別說皇爺爺不老,即便日後皇爺爺老得抽不動濬兒了,濬兒就自己抽自己。”

  拓跋濬笑容帶著嬉皮笑臉。

  “看看你這統帥三軍的飛鷹大將軍,還吊兒郎當起來了。”拓跋燾冷哼。

  可是看到孫兒的笑臉,心裡還是暖融融的。

  “皇爺爺。”拓跋濬才認真起來。

  絕美的俊臉上沒有畏懼,也沒有悔意,語音鏗鏘道:

  “孫兒承認對敵確實是狠了點,可是孫兒自洛陽軍營一路回來,便遭到連續不斷的追殺。

  重重死門關,九死一生,幾次險些丟命,幾乎就見不到皇爺爺。

  即便是回到太子府,幕後之人還死心不息,給濬兒使用美人計。

  若不是濬兒天生機警,回到太子府當晚便性命難保。

  如今好不容易捉到殺手,不嚴刑逼供,殺手怎能松口!”

  拓跋燾越聽越震驚。

  “反了!反了!回到東宮太子府,朕的眼皮子底下,居然還有人敢蓄謀行刺?!”

  拓跋燾驚愕中怒拍龍案,看著冷峻鏗鏘的拓跋濬。

  他知道孫兒被追殺,沒想到回到東宮太子府,幕後之人還敢如此的猖狂。

  也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自己的皇孫被人追殺,那對刺客下再狠的酷刑,也是情有可原。

  拓跋燾對拓跋濬的怒氣頓時消弭,卻依然故意沉著臉道:

  “起來吧!”

  “謝皇爺爺!”拓跋濬展顏微笑著起來,走到拓跋燾身旁。

  自從他父王死後,他這一年多來,還是這幾日心情最好。

  一想到那個炸毛的小野貓,他心裡就甜滋滋的。

  所以他的笑容,總是情不自禁的就湧上唇畔。

  心裡歡喜,人就特別勤快,恨不得將自己的歡喜分享出去。

  他走近龍案,為拓跋燾斟茶遞水,極盡孝道。

  拓跋燾接過茶,抿了一口,瞧著拓跋濬道:

  “你這孩子,看看你,被刺客連番追殺,剛才還義憤填膺。

  怎麽那麽快,又嬉皮笑臉起來了?”

  拓跋濬笑而不答。

  “莫不是動了小春心,

心中有什麽歡喜的人?又或者,終於想通了,想娶妃了?”  拓跋燾挑起眉毛,臉色愉悅。

  “……嗯。”被皇爺爺一頓追問,拓跋濬的臉上居然瞬間臉紅耳熱。

  “哈哈哈,看看,看看!你這麽個倨傲的家夥,居然害羞起來了!”拓跋燾哈哈笑道,“莫不是真有什麽喜歡的人了?”

  拓跋濬想到父王,他的笑容又隨即斂去:

  “即便有歡喜的人,娶妃之說,也為時過早,濬兒還要為父王守製呢。”

  “你呀,前幾年就讓你娶妃,你一直找借口不肯。

  如今為了你父王,又要推遲,倒更是如了你的願,更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嘍。”拓跋燾搖頭道。

  拓跋濬微笑,想著皇爺爺要濬兒娶的,既不是那個炸毛的小野貓,更不是那個小丫頭。

  他怎麽肯娶?

  像他這麽驚天動地空前絕後顛倒眾生的絕世美男,怎能隨便委身於庸脂俗粉。

  糟蹋了自己。

  “濬兒這眼光啊,還真不知道哪家的女子,能落入你的眼。

  難道,你還惦記著當初那小丫頭?”拓跋燾又問。

  拓跋濬一時之間沉默不語,臉上悵然若失,不無遺憾。

  心道也許那個小丫頭永遠都找不到了。

  拓跋燾又道:

  “你這一路被追殺的,還要親自去動刑,卻不知皇爺爺為你操碎心哪!”

  “皇爺爺,其實孫兒何需親手剝人皮,只是下個令,也為了震懾其凶手而已。

  那些亡命之徒,怎配本飛鷹大將軍親自動手。”拓跋濬冷然道。

  “膽敢刺殺我大魏皇孫,就是將他們挫骨揚灰,皇爺爺也不解恨!”拓跋燾捶了一拳龍案,恨聲道。

  看著拓跋濬,過了一瞬,遂又語重心長道:

  “皇爺爺是怕你名譽受損,以後難以壓製那些個自以為是的鮮卑老臣子。

  你可明白皇爺爺的苦心?”

  拓跋濬點頭道:

  “孫兒明白皇爺爺的苦心維護,孫兒對不起您,令皇爺爺操心了。”

  “其實,皇爺爺並不怪你心狠手辣,敢動我拓跋氏的子孫,就是將他們車裂,挫骨揚灰,凌遲處死,也不為過。”

  拓跋燾拍了一下龍案,站起來,離開龍椅,踱步至禦書房的窗欞。

  看向窗外天邊的朝霞,仿佛回到了當年金戈鐵馬的壯闊時代。

  那一幕幕波瀾壯闊的戰績,又歷歷在目。

  “延和三年,皇爺爺滅山胡白龍後屠城,血流成河,你皇爺爺眼睛何曾眨過一下!

  滅北燕、北涼、屍骨成山。你皇爺爺是雙手沾滿鮮血,用敵人的屍骨,壘砌起巍巍大魏。”

  拓跋燾將那些戰場上久遠的思緒拉回,疼惜的看著拓跋濬:

  “皇爺爺雙手可以沾滿血腥,卻希望我的子孫乾乾淨淨。

  你一個尊貴的世嫡皇長孫,犯不著親自去嚴刑逼供,這會壞了你在外頭的名聲。

  好在,你皇爺爺讓人封鎖了消息,不能泄露你的一字半句!”

  “皇爺爺,只怕濬兒這惡名,早就被有心之人散播出去了。

  我就是讓他們長點記性,敢來刺殺我拓跋濬,會是什麽下場。”

  拓跋濬臉色湧起一股凌厲狠戾。

  爺爺對待孫兒,永遠比對兒子親厚。

  就是因為拓跋翰一早就跟他說濬兒在天牢活剝人皮的事,他才想著要阻止謠傳。

  濬兒在天牢活剝人皮的事,恐怕也傳出去了。

  否則翰兒不會一早就想告他侄兒的狀。

  如今想來,也一如濬兒所說,即便他要製止,關於他活剝人皮的事,應該也傳得沸沸揚揚了。

  也罷!

  就讓那些刺客聞風喪膽,知道他孫兒的狠戾,看看他們還敢不敢動殺心。

  拓跋燾蹙眉道:“可問出什麽結果了?”

  “殺手招供是南宋與我大魏將軍聯手,欲除掉孫兒。

  至於大魏哪位將軍,卻沒有說,便咬舌自盡。”拓跋濬有一絲的失望。

  “可惡!大魏的將軍?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拓跋燾又勃然大怒。

  “皇爺爺,我們總算是縮小了范圍。

  大魏的將軍沒一百也有幾十,皆軍功赫赫,我們也不能錯殺有功之臣。

  但膽敢與劉宋聯手,他們總會露出蛛絲馬跡,有端倪可尋。”

  拓跋濬一邊說,拓跋燾一邊微微頷首。

  拓跋濬有一瞬的沉吟。

  “……孫兒想,追殺孫兒之人,會不會也是當年謀害父王之人?”拓跋濬再道。

  “濬兒,你還在怪你皇爺爺,當年對你父王逼得太狠了嗎?”拓跋燾臉色微微一沉。

  “皇爺爺,父王是怎樣的秉性,皇爺爺應該比孫兒更加清楚。

  孫兒絕不相信父王會貪墨巨款,更不會畏罪自殺。”

  “可是濬兒,鐵證如山,直指你父王貪墨千萬巨款,擁兵自重,還有謀反之心。

  皇爺爺也不願意相信,可是皇爺爺不能不秉公傳召你父王回都城。

  沒想到你父王回城途中,卻服毒自殺。”

  “皇爺爺,父王光明磊落,既不會貪墨,也不會謀逆,更不會畏罪自殺。

  而且父王當年在洛陽,擁兵二十萬,若有反心,皇爺爺召父王回平城受審,父王便可反之。

  父王多年隨皇爺爺南征北戰,疆場殺敵,從不畏縮,何等英勇,怎會是貪生怕死之人?

  既回都城受審,自要還自己一個清白,怎可能畏罪自殺,讓自己遺臭萬年。

  一定是有人謀害父王,總有一日,孫兒會找到證據,還父王一個公道。”

  拓跋濬的臉上殺氣凜冽,令皇帝也陡然生寒。

  “皇爺爺也希望,有那麽一天,希望晃兒真是無辜的。”

  拓跋燾每想到太子的死,也是非常難過。

  心裡就更覺得愧對這個世嫡皇長孫。

  拓跋燾看著器宇軒昂的孫兒,又佯怒道:

  “可是你不顧自己尊貴的身份,親自去天牢那些汙穢之地,嚴刑逼供。

  你不怕弄髒自己的名聲,皇爺爺還怕汙了皇家之名。還是要小懲大誡的。”

  “皇爺爺,孫兒這邊讓刺客追殺,那邊卻要領皇爺爺的罰。”

  拓跋濬絕美的臉上又露出委屈,最後語氣蒼涼綿長的歎道:

  “孫兒可真是委屈哦!”

  “你兩年前答應老祖宗,待她八十壽誕,為她獻劍舞祝壽。

  除了必要的軍營事務,你就暫時好好待在東宮,把那劍舞練練,別四處亂跑。”

  皇帝邊說,開始看奏折。

  “皇爺爺,您這是要濬兒禁足啊。

  您讓濬兒統領三軍,這軍營那麽多事務,濬兒哪能天天待在太子府練劍舞?”拓跋濬抗議道。

  “你這孩子!”

  拓跋燾丟下奏折,看著一臉委屈的拓跋濬,又道:

  “你剛才也說刺客招供,是我大魏將軍與劉宋聯手,想除掉你。

  這幾年你父王出事,你和八皇叔同時遇刺,皇爺爺不能不謹而慎之。

  敵暗我明,皇爺爺是擔心你的安全。濬兒可明白?”

  “孫兒明白皇爺爺的一片苦心。

  但我堂堂拓跋氏子孫, 從來就沒有害怕倆字。

  怎能像烏龜一樣縮起來,居然害怕起刺客來了。”拓跋濬躬身道。

  “濬兒言下之意,是皇爺爺居然像縮頭烏龜,怕起敵人了?”

  拓跋燾繃起臉,微微挑眉,拖長聲音。

  “不是……咱們叱吒風雲的神武大帝皇爺爺,怎麽會像縮頭烏龜。”拓跋濬眯起眼睛笑道。

  拓跋燾冷哼一聲,卻逐漸嘴角噙笑。

  “孫兒保證,出入小心,絕不會讓刺客有機可乘,保證毫發無傷!”

  拓跋濬再拍胸口保證。

  “知道就好,身邊的護衛一定要精挑細選,不能再出任何差錯!”拓跋燾又囑咐道。

  “皇爺爺放心!”拓跋濬恭恭敬敬道,離開禦書房。

  離開禦書房,拓跋濬才長長的籲了口氣。

  本來暗無天日的臉,又陽光燦爛,心情舒暢。

  心道:神鬼不懼的皇爺爺,現在居然害怕刺客起來。

  難道就因這幾年父王出事,最近自己和八皇叔也同時遇刺,皇爺爺就如同驚弓之鳥了?

  他堂堂飛鷹大將軍,豈能懼怕遇刺而龜縮起來。

  他把皇爺爺的話拋諸腦後,再想到那個炸毛的小野貓,他的心中就春潮蕩漾。

  每一根毛管仿佛都被熨燙得舒舒服服。

  在顧仲年府裡出現的張秀蓮?

  這麽清麗脫俗獨一無二的人兒,怎麽可能是張秀蓮那麽普通的名字?

  他還是得抓顧仲年府裡的人再好好問問。

  帶著在禦書房外等候他的戰英,兩人徑自往萬壽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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