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小懲大誡
她找來李管家,詢問下才知道她離開顧府進皇宮,不久便又是夫人柳氏當家。
可想而知,柳如霜有多恨自己,才不讓丫頭收拾她的房間。
她緊緊盯著李管家,又問:“李管家,芷若和雲錦呢?”
李管家方才回話,一直彎著腰,眸光下垂,不敢直視安平郡主。
芷若雲錦倆丫頭在車騎將軍手上,此刻怕早已凶多吉少。
若安平郡主知道他與夫人狼狽為奸,他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
李管家方才那一絲慌亂的眸光,早已撫平。
再抬眸時,已經非常鎮定。
微笑著對顧傾城道:“那倆丫頭,被夫人派去秦州接老太太了,估摸著,這兩天就能回來了。”
“……是嗎?”顧傾城不無疑惑的盯著李管家。
李管家平靜的點點頭。
繼而又呵呵笑道:“安平郡主,您若是沒其他吩咐,小的先去忙了。
老爺吩咐,晚上要好好備晚宴,為郡主接風洗塵呢。”
顧傾城默默點點頭,李管家便出去了。
李管家比以前更謹慎細微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已是安平郡主之故?
顧傾城給姨娘仆人派禮物期間,顧仲年便趕到柳如霜房間。
顧仲年跑進柳如霜房間,劈頭蓋臉便訓斥柳如霜一頓:
“你這毒婦,早叫你安分守己,你卻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老祖宗壽宴鬧事,當初若不是傾城求情,當時我們就非死不可!
如今陛下口諭,若傾城有一絲損傷,就唯顧府闔府是問!
你這個喪門星,可別再鬧出什麽么蛾子,我顧府幾十口跟著你陪葬!”
柳如霜正在房間痛得齜牙咧嘴,幾個女兒伺候左右,猛然被顧仲年一頓訓斥,嚇得目瞪口呆。
顧初瑤不陰不陽道:“父親,那賤人不過榮升郡主罷了,也不至於她一回來,父親就來欺負母親啊!”
“……你還有臉說!你有本事,給我撈個郡主回來啊!”顧仲年指著顧初瑤責罵:“你這個做大姐的,郡主妹妹回府,你竟然帶著兩個妹妹離開,不向郡主妹妹行禮?!”
若不是看在這大女兒雙腳被廢,他還不會就此罷休了呢。
柳如霜方才被老爺一通責罵,心中有氣。
見老爺要責罵她幾個女兒不向顧傾城行禮,心中就更恨。
冷冷道:“郡主有什麽了不起,咱們女兒,說不定還能給老爺掙個皇后回來呢。”
顧新瑤也嗤之以鼻:“就是啊,不過一個郡主罷了,就把父親歡喜得忘記自己的身份。看父親的樣子,怕是要把那賤人當皇后娘娘供起來呢!”
顧仲年勃然大怒,一巴掌甩給顧新瑤。
再指著她怒斥:“姐妹之中,最惹事就是你!傾城以後在家裡,你們可得恭恭敬敬,否則別怪為父無情!”
顧新瑤驚愕的看著父親,捂著辣作痛的臉,一時之間被噎住。
柳如霜雖然心疼極了,卻為了顧全大局,而敢怒不敢言。
他幾個女兒見到如此趨炎附勢的父親,一時之間,也噤若寒蟬。
顧仲年剛想轉身出房間,忽然蹙眉,想起來什麽,又折回來。
看著柳如霜蹙眉問:“芷若和雲錦那倆丫頭呢,我好幾天不見她們了。這傾城當初進宮時交代,不能虐待她的丫頭。現在怎不見她們了?”
“……老爺您忘了?前幾日妾身跟老爺說,派人去秦州請老太太出來,那倆丫頭也被妾身派去了。”柳如霜眼睛滴溜溜一轉,淡定道。
顧仲年半信半疑,眯縫著眼睛看柳如霜,道:“那麽巧,府裡那麽多丫頭你不派,偏偏把傾城的丫頭都派去了?”
“老爺,您可得相信妾身。傾城不在府裡,那倆丫頭閑著也是白閑著,所以就派她們出去了。”柳如霜面不改色道。
“老太太估摸著這兩也到了,到時候不見那倆丫頭,你再鬧什麽么蛾子,看我能輕饒你!”顧仲年冷厲道。
柳如霜艱難地支撐著上半截身子起來,語帶雙關道:
“老爺要知道,老爺與妾身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哼!”顧仲年一甩手,欲再教訓幾句。
想到柳如霜說的一榮俱榮,再看看那幾個女兒又怨又恨的眼光。
又忍住,氣哼哼的離開房間。
顧仲年前腳離開柳如霜房間,仆人丫頭便將顧傾城賞賜的禮物送進來。
柳如霜母女收到禮物自然是狠狠摔在地上。
柳如霜捶著床道:“那賤人還真是我們母女的克星,她一回來,我們不是挨罵就是被打!”
顧新瑤被父親掌摑,更狠狠跳在綢緞上踩了幾腳。
待她想拿過剪刀,剪碎那些綢緞布匹時,卻被顧樂瑤摁住。
顧樂瑤方才並未幫忙甩打禮物,此刻還將禮物都撿起來,擺放得整整齊齊。
“沒骨氣的東西,還稀罕那賤人的破禮物了?!”顧新瑤狠狠道。
顧樂瑤看著她們,搖頭歎息。
一副詭詐老辣道:“郡主賞賜的禮物,都是宮裡頭帶回來的寶貝,咱們怎能不要,你們再這麽衝動,遲早還要吃虧。”
柳如霜幾母女面面相覷。
顧仲年訓誡完柳如霜和女兒,又出來囑咐那些姨娘,有關芷若和雲錦那倆丫頭的事,隻說她們倆去秦州接老太太了,其他隻字不能在傾城面前亂說。
顧仲年一一囑咐過幾位姨娘,再讓李管家安排顧傾城的兩個侍女住宿。
那可是老祖宗賜給傾城的隨侍丫頭,不能怠慢。
否則她們回到老祖宗跟前搬弄是非,老祖宗一句話,他顧仲年就完蛋了。
顧傾城心裡疑雲密布,再也在西廂坐不住,想去找柳如霜。
出至廳堂便看見顧仲年。
她直截了當的問顧仲年:“父親,芷若和雲錦呢?”
“你母……夫人前幾日派她們去秦州,接你奶奶了。”
顧仲年本來順口想說你母親的,知道顧傾城與柳如霜勢不兩立,隨即馬上改口。
其實他對柳如霜這個解釋,連他自己都不怎麽相信。
“哦?府裡那麽多丫頭,夫人為何偏偏把傾城的丫頭派出去了?”顧傾城凝視著顧仲年,想從他臉上窺探出什麽。
“傾城,你不相信夫人,還不相信你父親嗎?”顧仲年陪著笑臉。
“可是,傾城還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顧傾城挑眉道。
“之前夫人不也是派那倆丫頭,去太原接你嗎?那倆丫頭乖巧伶俐,夫人才喜歡派她們出門辦事。”顧仲年又解釋道。
顧傾城也隻得姑且相信顧仲年的話,轉眸去看幾位姨娘。
卻見她們一個個低眉垂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卻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二姨娘看著顧傾城的眼神更加閃爍,臉上流露出憂慮。
顧傾城心裡透亮,更加的擔憂芷若和雲錦了。
柳如霜是否把她們都殺了?!
“夫人在老祖宗壽宴上受責打,肯定傷得厲害,傾城也應該去看看夫人。”顧傾城不動聲色,對顧仲年道。
“好,好,你去吧。”顧仲年見顧傾城不再追問那倆丫頭的事,還懂事的去問候夫人。
便點頭道好,把顧彧卿叫進書房,問起他在皇宮當禦林軍之事。
還跟他聊起為官之道,如何晉升,如何能討得陛下歡心……
顧彧卿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著。
顧傾城帶著飛鴻飛雁,進柳如霜的房間。
她第一次進柳如霜的房間,寬大,奢華。
顯而易見,是這府邸裡最豪華的主人套房。
她當下心道:“這應該是我母親從前居住的房間吧,如今竟被那毒婦一住就是十幾年。”
柳如霜的女兒,除了顧樂瑤看見顧傾城故作驚喜狀,其余兩個和柳如霜一樣,皆如臨大敵。
“郡主姐姐。”顧樂瑤
一邊向顧傾城福身行禮,一邊乖巧道。
“樂瑤妹妹不必多禮。”顧傾城扶住顧樂瑤。
看看惱恨得漲紅了臉的顧初瑤和顧新瑤一眼。
遂看著趴在床上的柳如霜,柔聲道:“夫人,傾城看您來了。”
飛鴻飛雁也揖禮,見過夫人和小姐們:“奴婢飛鴻、飛雁,見過夫人,見過幾位小姐。”
柳如霜正眼也不瞧一下顧傾城,卻對飛鴻飛雁倒是客氣。
那畢竟是老祖宗的人。
她撐起笑臉擺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客氣:“免禮……你們是老祖宗的侍女,就不用跟夫人客氣了。”
言下之意,好像老祖宗的侍女都比顧傾城這個安平郡主地位尊崇。
“夫人,安平郡主是我們的主人。夫人您是顧府夫人,奴婢們這禮數自然不能少。”飛雁道。
她說完,卻看著顧初瑤和顧新瑤,冷冷道:
“兩位顧小姐,府裡所有人和四小姐都向安平郡主見禮了。你們見到安平郡主,怎麽不懂得規矩?難道,需要奴婢教教兩位小姐嗎?”
顧初瑤和顧新瑤相互看了一眼,顧初瑤本是坐在椅子上,她的腳走路總是隱隱覺得有針扎般不自在,平日裡多是靜坐,算是有後遺症。
聽飛雁此言,也隻得勉強站起來,勉為其難的和顧新瑤一起向顧傾城行禮,嘴裡敷衍著:
“見過安平郡主……”
“罷了。”顧傾城淡然道。
也不想作威作福難為她們,畢竟她們是自己的親姐妹,便隨意的擺擺手。
顧初瑤與顧新瑤一臉的慍怒。
只有顧樂瑤目光瀲灩,一臉委屈的看著顧傾城,仿佛千言萬語,不知從何細說。
顧新瑤見妹妹與顧傾城如此親近,又狠狠瞪了顧樂瑤一眼,顧樂瑤才嚇得趕緊低下頭。
顧傾城來到柳如霜床邊,微微笑道:
“夫人被陛下責打,雖說咎由自取,畢竟已受懲戒,希望夫人好自為之。”
柳如霜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隻氣得咬牙切齒。
此刻才看著顧傾城,冷冷道:“顧傾城,你別太得意了!”
“得意?”顧傾城走近柳如霜,向她伸出手,摁在她被打的屁股上。
顧傾城還未出力,柳如霜已驚叫起來:“顧傾城,你想怎樣?!”
顧初瑤她們也嚇得尖叫起來。
顧新瑤指著顧傾城,狠狠道:“顧傾城,你敢傷害我母親?!”
“傷害?”顧傾城笑道,一副無辜的表情:“三妹妹誤會了,傾城略懂醫術,只是想幫忙看看,夫人傷勢如何了。”
“貓哭老鼠假慈悲!”顧初瑤也厲聲喝道:“不過就是鄉下丫頭,以為一朝被封郡主,就得意忘形,回來作威作福,不知道自己原是賤種了嗎?”
顧樂瑤一聽顧初瑤和顧新瑤對顧傾城出言不遜,便暗自搖頭。
這廂顧樂瑤剛剛搖頭暗歎,倏然房間人影晃動,便聽到“啪啪啪!”幾記清脆的耳光響起。
顧傾城一看,原來是飛鴻飛雁,已快速的閃身過去,分別摑了顧新瑤和顧初瑤兩扇耳光。
飛鴻飛雁出手不留情,卯足了勁摑那兩記耳光。
顧初瑤和顧新瑤的臉上登時又紅又腫起來。
顧新瑤方才就被父親掌摑,如今又被飛鴻扇了幾個耳光,更加的紅腫。
捂著雙臉震驚的看著面前責打她的丫頭。
飛雁伶牙俐齒,怒叱顧初瑤:“大小姐辱罵郡主,如今兩記耳光小懲大誡,讓你長長記性,知道何謂尊卑!”
飛鴻也口齒伶俐道:
“三小姐直呼安平郡主名諱,是為不敬;冤枉安平郡主是為不尊。奴婢賞三小姐兩扇耳光,讓三小姐也長長記性,懂懂規矩!”
沒想到看似柔弱的飛鴻,竟比一臉英氣的飛雁更厲害。
顧傾城大跌眼鏡,簡直想抱腹大笑。
她以讚許的目光看了一眼飛鴻和飛雁,強忍著笑意,清了清嗓子,道:
“老祖宗調教出來的人,果然是懂規矩。”
柳如霜以及顧初瑤、顧新瑤簡直氣得七竅生煙。
顧初瑤撫著臉,恨不得將飛雁生吞活剝:“你一個小小賤婢,居然敢掌摑堂堂四品尚書郎中的小姐?!”
“老祖宗吩咐,不管是誰,有膽敢侮辱傷害安平郡主者,別說打了,”飛雁手握劍柄,冷厲道,“還格殺勿論!”
顧初瑤嚇得顫顫巍巍的倒退幾步。
扶住身後的椅子才不至於跌倒。
看著飛鴻飛雁的眸眼,有深深的怨毒。
心道總有一日,要百倍奉還!
顧新瑤更恨不得將顧傾城她們千刀萬剮!
柳如霜母女幾個面面相覷,雖然恨不得將顧傾城撕碎,卻一下子噤若寒蟬。
顧傾城彎下腰,伸手按按柳如霜的屁股,柳如霜便殺豬般叫了起來。
“顧傾城,你不要太過分了!”柳如霜狠狠道,“你敢弑母?”
“弑母?”顧傾城不禁失笑,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失笑後睥睨著柳如霜:“夫人是太抬舉自己,還是病糊塗了?傾城的母親,早在十幾年前,就死於非命了!”
“……你以為你母親是我害死的,存心回來報仇吧?”柳如霜眼神咄咄逼人。
“夫人是不打自招嗎?”顧傾城手上不由得用力。
柳如霜又“哎呦、哎呦”的慘叫。
她幾個女兒怒目圓睜,恨不得撲過去殺了顧傾城。
連顧樂瑤幾乎都演不下去了,急得直搓手。
顧傾城的語氣恬淡閑適:
“夫人這傷,也過去那麽多天了,這傷在隱秘部位,老這樣捂著不行!
雖是初秋,但天氣還不夠涼快,您這傷口會發炎,感染,很難愈合的。
一不小心,還會爛至骨髓。別說日後會不良於行,說不定會終生癱瘓!”
她下手又重了幾分,在她屁股周圍揉捏:“所以需要活動活動,透透氣。”
“哎呦……顧傾城,你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你這是想要我的命啊!”柳如霜疼得撕心裂肺,“哎呦!……”
顧傾城一邊揉捏,又一邊風輕雲淡道:
“夫人,你這不算疼的,有些得癰瘡的病人,也是怕被扎穿癰瘡。
寧願暗自發痛,也不肯醫治,就害怕那一針下去,痛得受不了。
結果,雖然下針會痛得她叫爹喊娘,可癰瘡穿了,也就快好了。
您這樣老躺著,一點都不活動,於你傷口真的不利。”
“我是好是壞,無需你關心!”柳如霜呲牙裂齒的怒斥。
“那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了。”顧傾城嘴上雖如此說,還是繼續揉捏。
過了一會,她又溫柔道:“對了,芷若和雲錦,細心謹慎,最會照顧人了。若她們在,傾城一定讓她們好好照顧夫人。”
柳如霜聽到顧傾城開始提到芷若和雲錦那倆丫頭,知道顧傾城果然是為了那倆丫頭來找茬了。
母女幾個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
顧傾城又問道:“夫人,芷若和雲錦那倆丫頭,真的被夫人派去秦州了?”
“……那是當然!”柳如霜疼的拽著拳頭。
“那麽巧,夫人居然把我的丫頭派出去了?”顧傾城語氣一點都不相信。
柳如霜咬牙切齒道:
“那倆丫頭,本來就是我買回來的奴隸,她們的性命都是我的,我有她們的生殺大權。
當日只是派她們暫時服侍你罷了,你以為她們真的就是你的人了?
本夫人有權委派她們做任何事,即便要她們死,也是她們的命賤。
你就算是貴為安平郡主,也無權干涉我如何處置奴婢。”
“是嗎?奴婢的命,在夫人的眼中,就那麽賤,夫人可以隨便要她們性命?”顧傾城出手更重。
柳如霜疼得柳眉倒豎:“顧傾城,親姐妹你視她們為仇人,卻把賤婢當親人,你這是自甘墮落!”
“我是否視自己的姐妹為仇人,你們心知肚明。”顧傾城凜然道,“即便是奴婢,也是條生命,我絕不容忍任何人隨意糟蹋!”
顧傾城的眸光掠過柳如霜和她幾個女兒,宛如開鋒的刀刃,令人陡然生寒。
顧初瑤摸摸紅腫的臉, 咬咬牙,卻忍氣吞聲對顧傾城道:“……安平郡主,那倆丫頭,真的被母親派去秦州請奶奶了。”
“郡主姐姐……”顧樂瑤也乞求的看著顧傾城。
顧傾城終於收住了手。
語氣卻冷銳道:“但願她們真是去了秦州,若她們有什麽不測,夫人可要給傾城記住了,我定會為她們討回公道!”
她冷銳的語氣擲地有聲,令人寒芒在背,更有股無形的威懾力。
顧傾城站起來,又道:
“夫人,別以為傾城方才給您揉捏,是報復您,傾城是幫您檢查。
其實您這傷,已傷及骨髓,真的要適當活動,或者透透氣,不能一味的躺著,否則您日後,會不良於行。”
顧傾城說完,也不管柳如霜母女如何的怨恨,帶著飛鴻飛雁,徑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