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心如磐石
拓跋翰知道拓跋濬喜歡顧傾城,這回便看看拓跋濬如何的為情所困了。
而拓跋余眼底,更深不可測……
打發仙姬公主走後,拓跋燾向拓跋翰與拓跋余揮揮手,隻留下拓跋濬。
拓跋翰與拓跋余兩人各懷鬼胎,先行離開禦書房。
在禦書房外的回廊處,拓跋翰又不陰不陽的對拓跋余道:“八皇弟一向精明,怎麽就看不出一點端倪,顧傾城為何與你退親嗎?”
拓跋余停止步伐,看著拓跋翰:“三皇兄這是何意?”
拓跋翰冷笑道:“難道八皇弟就不想想濬兒為何對顧傾城如此愛護有加,每次顧傾城有危險,都是濬兒及時出現相救嗎?”
拓跋余眸眼聚斂,冷冷的看著拓跋翰:“三皇兄有話,不妨直言。模棱兩可,胡亂猜度,挑撥離間的話,三皇兄最好想清楚再說!”
“本王知道八皇弟對顧傾城此志不渝。”拓跋翰搖頭長歎:“八皇弟你這個人嘛,看似精明,卻總是自欺欺人。很多事情,明眼人一看都明白,奸夫呼之欲出。顧傾城明明心有所屬,八皇弟卻還是裝糊塗欺騙自己罷了!”
拓跋翰說罷,帶著陰測測的微笑拂袖而去。
拓跋余愣在當場,思忖著拓跋翰的話裡珠璣。
眸光變得更加陰鷙。
禦書房裡面,被仙姬公主如此一鬧,此刻拓跋燾暫時也沒心思追究拓跋翰是否與九幽地府殺手有牽連之事了。
他們走後,禦書房只剩下拓跋濬與拓跋燾。
拓跋濬跪下來,向拓跋燾再鄭重其事道:“皇爺爺,濬兒是斷斷不會娶那個仙姬公主的!”
“濬兒,你既已輕薄了人家公主,即便你不想娶,也得娶她!”拓跋燾也不容置喙道,“況且朕本來就想讓你與仙姬公主和親!”
“皇爺爺,濬兒一再聲明,只是去查案,看看她是否就是風十三娘。”拓跋濬也不跪著了,站起來申辯:“你們也親眼目睹,那仙姬公主長得和風十三娘幾乎就是一個人!”
“皇爺爺知道你確實情非得已。你即便沒有心思去輕薄人家,但男女授受不親,你如此行徑,也算是輕薄孟浪了!”拓跋燾奈著性子勸道:“況且仙姬公主畢竟是堂堂公主,也沒丟濬兒高陽王的顏面啊!”
拓跋濬見皇爺爺主意已定,略為沉吟半晌,最後豁出去了。
“皇爺爺,濬兒早就心有所屬,絕對不會娶仙姬公主!”
“……皇爺爺知道,你心裡的那個人,就是十年前那個丫頭?”拓跋燾沒好氣道。
拓跋濬點點頭。
“濬兒,別說你找不到她,即便你找到她,她曾經救過你的命,你要納她為側妃,也無不可,這不影響你娶仙姬公主為正妃。”拓跋燾不禁失笑,搖頭道:“你看看皇爺爺,后宮佳麗三千,你看皇爺爺何曾為了多個女人而煩惱?”
拓跋濬本來還不想說出自己與傾城的事,但事到如今,他若繼續隱瞞,皇爺爺定要逼他娶仙姬公主,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後果了。
“……皇爺爺,其實濬兒,早就尋到她了。”拓跋濬一邊道,一邊觀察皇爺爺臉上的表情。
“……哦,找到她了?”拓跋燾錯愕道。
拓跋燾頓時有些不好的兆頭浮現眼前:
年紀小小就醫術高明,還能令濬兒念念不忘之人,普天之下,也只有……
莫非——是顧傾城?
果然,接下來,拓跋濬說中了拓跋燾猜度之人:“她就是顧傾城。”
拓跋濬這句話像重錘狠狠砸在拓跋燾心上!
“……真的是傾城?”拓跋燾雖然猜到分,還是震驚道。
隨即,一股失意痛苦迅速蔓延全身。
他整個人像被霜打般蔫了。
“皇爺爺,這些年來,濬兒對傾城念念不忘,深愛著她,您是知道的。這輩子,濬兒非傾城不娶!”拓跋濬又堅定道。
“荒唐!”拓跋燾莫名其妙就怒火衝天,暴跳起來:“傾城當初是你八皇叔的娃娃親,難道,她是為了你才退親?!”
拓跋濬如果直說傾城是為了他而退親的,如此情形,傾城首當其衝必然被皇爺爺治罪。
皇爺爺可是當著傾城說過,絕不允許兄弟鬩牆,同室操戈之事發生。
於是冷靜道:“傾城與八皇叔退親,只是因為她不想自己的婚姻被別人操縱罷了。”
皇帝眯縫起眼睛看拓跋濬,眸眼帶著陰翳。
語氣森冷道:“你說,你何時知道她就是十年前那個小女孩?傾城又是何時知道她曾經救過你?”
此刻,拓跋濬不得不撒善意的謊言:“老祖宗壽宴上,她為老祖宗施針,我便想起她與那個小女孩如出一轍。傾城也是濬兒幫她在一心堂募捐的時候,才知道我就是十年前被她所救之人。”
這樣說的話,起碼是在傾城與八皇叔退親之後,當時老祖宗可是說過讓傾城的婚姻自由,皇爺爺也就無從詬病了。
“……真的?”拓跋燾將信將疑,但怒氣明顯地發不出來了。
拓跋濬鎮定自若的點點頭。
隨即又堅定道:
“皇爺爺,傾城不但是小時候救了濬兒,有幾次,濬兒險些喪命在刺客手上,也是傾城舍身相救。
可以說,沒有傾城,濬兒早就死了好幾回了。
所以,皇爺爺,除了傾城,濬兒誰也不會娶!”
拓跋燾跌坐龍椅上,一隻手支在案上撐著頭,微微闔眼,握拳揉著太陽穴,一時之間,陷入兩難境地:
傾城不但是余兒所愛,也是濬兒所愛。
可是,傾城還是他的所愛啊!
若是其他女子,如此迷惑皇族,至禍起蕭牆,同室操戈,他絕對要滅之毀之!
可是,那可是他的紅顏知己,是他盼了十幾年的人,是受萬民愛戴的妙手神醫傾城啊!
傾城還與自己有天意賭約呢。
濬兒還年輕,他什麽樣的女子都會有,而自己,也只有傾城了。
思忖了大半晌,按了一會兒頭,他端正身子,斷然道:
“好了,你生在皇家,你的婚姻便不是你個人的了,而是與家國連在一起。
傾城即便對你有救命之恩,你身為世嫡皇長孫高陽王飛鷹大將軍,你需要娶的妃子,是要對大魏有助益的公主!”
“皇爺爺若是逼濬兒,濬兒可以舍棄這些虛榮。”拓跋濬堅定不移。
“放肆!生在皇家,豈容你說放棄就放棄!”拓跋燾又怒拍龍案:“濬兒是恃寵生嬌了嗎?如今竟然為了個女子忤逆皇爺爺了?”
拓跋濬又跪下來,抱拳道:“皇爺爺息怒,濬兒並非想忤逆皇爺爺,濬兒可以為大魏捐軀,舍了這身皮囊。但濬兒此生要娶的,唯有傾城一人而已!”
“如此迷惑你的心智,濬兒可知,若此女不是傾城,今日她就要身首異處!”拓跋燾裹挾著滔天巨怒咆哮。
“傾城的為人,皇爺爺不會不清楚,若非她心地善良,又有過人之處,濬兒又何以如此傾心於她。”拓跋濬道。
稍頓,他又百折不撓道:“十幾年前,自從傾城救濬兒那日起,濬兒的命,就已經不是自己的,而是傾城的了。”
拓跋燾揮手道: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即便沒有你半夜三更去輕薄仙姬公主之事,為了大魏,皇爺爺也打算讓你與於闐和親。
更何況,如今這麽一鬧,這個親,你是要和定了!
你為皇爺爺設身處地想想,也為仙姬公主想想,朕該不該給於闐一個交代?!”
“仙姬公主那分明是訛上濬兒了。”拓跋濬道,“她與風十三娘長得一般無二,風十三娘是九幽地府之人無疑,那仙姬公主又是何居心?”
“這世間上人有相似,仙姬公主長得確實像那風十三娘,可是說話聲音卻不是同一個人!”拓跋燾冷厲道。
“皇爺爺,鮮卑不是沒有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拓跋濬不服氣的站起來。
“鮮卑普通人家,確實婚姻自由!”拓跋燾怒叱,“但你生在帝皇家,就注定你的婚事,必定不能自己做主!”
拓跋濬也斬釘截鐵道:“皇爺爺,濬兒心如磐石,此生非傾城不娶!”
拓跋濬還從未以這樣的語氣頂撞拓跋燾,直把拓跋燾氣得七竅生煙:“你敢如此忤逆皇爺爺?”
拓跋濬見皇爺爺氣得渾身顫抖,語氣遂略為放軟:“並非濬兒要忤逆皇爺爺,只是濬兒此心不能轉移。”
拓跋燾眸光閃過一抹冷銳:“傾城也如你這般心思?”
拓跋濬知道皇爺爺有心納傾城入宮,也知道傾城與皇爺爺有個天意賭約。
若此刻讓皇爺爺知道他們兩情相悅,情根深種,頃刻間便給傾城招來殺身之禍!
“這個,怕是濬兒一廂情願,”拓跋濬只能違心道,他不能把傾城牽連進來,“但濬兒會打動她的心,就像八皇叔對傾城的心一般。”
拓跋燾聽他說只是他一廂情願,傾城並未如他那般心思。
如此說來,傾城拒絕自己,也不是因為濬兒了?
他的滔滔怒火才漸漸降了下來。
“好了,你且退下吧!”拓跋燾心煩意亂的揮手讓他退出去。
拓跋濬見再談下去,暫時也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隻得告退。
兒孫們離開禦書房,拓跋燾頓時又蔫了般,仿佛所有的氣力皆已用盡,頹然的倒在龍椅上。
他痛苦的閉上眼。
原來濬兒十幾年前遇到的丫頭,竟然是傾城!
為什麽偏偏就是那丫頭呢?!
半晌後,拓跋燾似乎是吃力的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禦書房的大門。
宗愛和賈周一直在禦書房外偷偷聽他們的談話,兩人眸眼陰鷙。
原來顧傾城還勾搭上了高陽王!
見陛下出來,仿似虛脫,兩人趕緊左右攙扶。
宗愛關心的問:“陛下,您這身子骨是怎麽了,好像不舒服,需要請禦醫來瞧瞧嗎?”
拓跋燾默默搖頭,拖著沉重的步伐往關雎宮方向走去。
宗愛見皇帝不說話,也就不敢再出言打攪,只和賈周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眼。
來到關雎宮,看著那奢華卻沒有主人的宮殿,拓跋燾心頭頓時悵然若失。
為什麽濬兒十幾年前遇見的,偏偏是傾城?!
離開禦書房的拓跋濬心頭沉重,皇爺爺原本就打傾城的主意,如今仙姬公主如此一鬧,自己迫不得已說出與傾城之事,皇爺爺心裡更加顧忌,更趁機要自己娶仙姬公主了。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若皇爺爺下旨要自己娶仙姬公主,他即便逆旨,皇爺爺會放過自己和傾城嗎?
這樣煩惱之事,他又怎能告訴傾城?
忙活了通宵達旦,他也回太子府小憩一會兒了。
昨晚上顧府門前的一番廝殺,血流成河,夜裡聽到廝殺打鬥聲的人們,皆趕緊將棉被蓋過頭顱,不敢聽外面的動靜,怕被連累了。
街坊鄰裡至翌日醒來,看見外面的血跡,又嚇得回身,緊緊關閉大門,卻又忍不住在門縫裡往外偷看。
有些實在不得已要出門的,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出門。
昨日顧彧卿與拓跋濬在庭院一番打鬥,令本來就所剩無幾的海棠花消失殆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在晨風中孤淒的迎風搖曳。
顧傾城幾乎整夜無眠。
拓跋濬走後,飛鴻飛雁知道顧傾城晚上沒睡好,想讓郡主睡個回籠覺,也就不打攪她。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拿出老鬼當日那絹帛,細細的研究一番。
前面那四句已經有些眉目,那後面那兩句:
孤兒有淚無處訴。
客死異鄉魂不歸。
代表什麽意思?
平城最多而且集中的孤兒便是拓跋余的那所孤兒院。
但這與那句詩有關嗎?
客死異鄉……
顧傾城猛然想起孤兒院的魏管事說孤兒院再往後,便是臨時停放死人的義莊。
而那些,大多是客死異鄉的死人。
“客死異鄉魂不歸?”顧傾城默默念著。
難道這句與那義莊有什麽關聯?
義莊與那孤兒院又近在咫尺,難道這其中真的有什麽蹊蹺?
而老鬼無緣無故,不會給拓跋濬這個絹帛,這裡面隱藏了什麽?
可是,她至今還沒調配出讓這絹帛還原的藥水。
那仙姬公主被拓跋濬騷擾,會不會以此為借口,鬧到陛下那裡, 要拓跋濬娶她?
不知不覺,她趴在桌上睡著了。
直至離開皇宮直接來顧府登門拜訪的拓跋余到來,飛鴻飛雁才進來叫醒顧傾城。
“郡主,你怎麽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飛鴻心疼的低聲道,趕緊給她披了件披風。
飛雁打水進來給她梳洗,稟報道:
“郡主,南安王殿下來了,正與老爺在大廳說話。”
“……南安王?”顧傾城本來睡眼惺忪,精神萎靡,一聽之下,睡意全消:“他怎麽來了?”
“可能是惦念郡主吧。老爺跟他說您昨晚身子不適,連晚飯都沒吃。”飛雁也不明所以的搖搖頭,道:“殿下立馬說要親自過來看您,讓丫頭們看看,郡主起床沒有。”
顧傾城心裡頓覺惆悵。
她之前根本沒想過會害怕面對拓跋余。
可是自從與拓跋濬相愛,知道拓跋濬就是南安王的侄子後,顧傾城心裡就不輕松了。
而且自己已是拓跋濬的人,顧傾城每次單獨面對拓跋余,心裡都非常不自在。
總感覺自己和拓跋濬是奸夫,不那麽光明正大。
即便自己已經當著天下人的面退了親。
但當時自己也答應讓拓跋余重新追求自己的。
顧傾城一瞬的苦惱後,便打起精神道:“你就說我剛剛起床,稍等就會出去見客。”
“好的郡主。”飛雁應聲而去。
,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