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鍥而不舍
翌日,顧傾城和飛鴻飛雁於外面的竹林,便下了馬車,悄悄從密道裡進入一心堂醫廬。
靈犀她們迎向顧傾城,苦著臉悄悄道:“小姐,那南安王殿下,一早就又來了。”
顧傾城默默點頭,換了男裝,打開醫廬門出來時,便見外面第一個排隊的,果然便是南安王拓跋余。
他的侍衛,將後面的賤民與南安王分隔開一段距離。
顧傾城以為拓跋余會因為昨日自己偷偷甩開他而生氣,沒想到他臉上波瀾不驚,平靜如水。
“早上好啊,小狐仙。”拓跋余微笑道,腳跨進屋子裡來。
顧傾城本來有絲內疚,此刻見拓跋余又來糾纏,外面還有那麽多病人等著要診治。
她心裡頭就不高興了。
“好玩嗎殿下?聽說你掌管工部和戶部,你不去忙你的正經事,卻跑來我這一心堂醫廬,被你父皇知道,收回你的權力就冤枉了。”顧傾城好心勸道。
“昨日小狐仙憑空消失了,本王擔心小狐仙,所以一早就趕來看看小狐仙可好?”拓跋余微笑道。
“我很好,謝謝殿下關心。”顧傾城點頭感謝道。
稍頓,又沒好氣道,“殿下看看,我這裡那麽多病人,個個都等著救命呢,哪有閑功夫陪殿下。”
“其實,本王今日是來複診,看看吃了慕容神醫的藥,今日病情是否有所好轉。
所以本王也是慕容神醫的病人,今日也是第一個排隊的病人。
神醫總不會將本王這個病人,拒之門外吧。”
拓跋余徑自走到顧傾城案桌前面。
馬雲早準備了拓跋余專屬的椅子和軟墊,讓拓跋余將手放在軟墊上。
“好吧。”顧傾城點頭道。
拓跋余確實是有病,她應該盡快給他看了打發他走,而後給其他病人讓位。
拓跋余的脈息並無太起色,還是鬱結深重。
“殿下才喝了一日的藥,即便是仙丹,也沒那麽快見效。
殿下心中鬱結已久,非一日藥便能痊愈,若真如此,我不是什麽小狐仙,而是神仙了。”顧傾城道。
“雪兒在本王心裡,不是狐仙,而是神仙啊。”拓跋余竟也學得油腔滑調了。
“殿下是惱小狐仙昨日不辭而別嗎?”
顧傾城見原本少言寡語的拓跋余,也變得詼諧,微微一愣,啞然失笑。
“小狐仙來無蹤去無影,本王一介凡人,怎麽敢怪狐仙。”拓跋余也裝模作樣道。
顧傾城失笑後,再認真道:
“殿下,你的病症,還是上次我說的,需要找個適合治療殿下病症的環境,對殿下的病症才會有裨益。殿下你先請回去吧。”
“雪兒既如此說,那本王就先暫時吃雪兒給本王開的方子,等什麽時候,雪兒認為找到合適的環境,再為本王醫治。”拓跋余正經道。
顧傾城雖然打發拓跋余起來,拓跋余卻不離開一心堂,依然坐在旁邊觀看顧傾城為病人瞧病。
既然攆他不走,顧傾城也就隨他便了。
病人實在太多,顧傾城又不忍心見病人怏怏不樂而去,隻得又手手齊下,左右開弓,為他們把脈開方。
看得拓跋余和他那些侍衛目瞪口呆:
這慕容神醫,可真比宮裡的禦醫還厲害。
莫非,真是什麽小狐仙?
病人群裡,有一專門拈花惹草的男子,聽說一心堂大夫不但是位神醫,還是位絕色美男,便混在病人群裡,想趁機偷香竊玉。
他並不知道南安王拓跋余是什麽身份,隻道他也是普通病人。
他自己並非有什麽疾病,隻想來獵獵奇。
他遠遠就瞧見顧傾城的美貌,輪到他看病,他見顧傾城果真如傳說中年輕貌美,皮細柔滑,吹彈得破,不由得色心陡起。
顧傾城給他把脈,纖纖玉手落在他手腕上,那男子已經垂涎欲滴。
顧傾城稍一把脈,再看著色眯眯的他道:“這位大哥,你並沒有生病啊。”
那男子見顧傾城識破他裝病,竟一把抓著顧傾城的手,撫摸著她的手,垂涎三尺道:
“慕容神醫,你怎麽那麽俊俏,比起那些女嬌娥,還要美上百倍。”
“……你不但裝病,還敢無禮?!”顧傾城不留神他會起色心,迅速抽回說,怒喝了一句。
顧傾城的喝聲方起,拓跋余飛射過來,已一把抓起那人,拋向空中,再狠狠一掌,將他打出門外。
外面排隊的病人陡見有人被打飛出來,一陣驚呼尖叫,紛紛躲在一旁。
那人如飛絮般墜落,吐了一地的血,抽搐了一陣便斷過氣去。
顧傾城趕緊跑出去一看,給他把脈翻眼,果然已氣絕身亡。
她一扭身,轉看著漠然的拓跋余,憤怒的罵:
“殿下出手也未免太重了,竟在我的一心堂殺人?”
她雖惱那人不但裝病還是個不安好心的登徒浪子,卻並未曾想要那人性命。
“慕容神醫好心給大家診病,免費施醫贈藥,此人不但裝病,還竟敢輕薄神醫,死有余辜!”拓跋余看著所有病人道。
他語氣淡然冷漠,仿似殺這樣的畜生,便如碾死螞蟻般沒什麽大不了。
他的侍衛趕緊將那死去之人拖走,並清理乾淨外面的場地。
膽小的病人哆哆嗦嗦,忐忑不安,敢怒不敢言。
有些膽大的病人悄悄的竊竊私語:
“那混蛋確實可惡,但……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也怪他色膽包天,胡作非為,竟敢輕薄神醫,這就是對那登徒子的懲罰!”
“該殺!神醫乃救苦救難的狐仙,免費施醫贈藥,這混蛋還敢來褻瀆狐仙,就該殺一儆百!”
“可是,這死得也有點……”
也有病人惱那人裝病輕薄神醫,但畢竟罪不至死,看著尊貴的拓跋余,終究不敢多評論。
顧傾城看著拓跋余,他和那魔鬼一樣,只要別人碰自己一下,他都會要了別人的命。
只是那魔鬼殺人,即便是風輕雲淡,可也多少有些血性,不似拓跋余這般冷然。
“……其實,他雖然裝病輕薄,卻罪不至死。”顧傾城慍怒道,“小懲大誡即可,你如此出手就傷他性命,終究是過份了!”
“敢輕薄你,就是將他挫骨揚灰,也不為過。”拓跋余微微笑道。
見顧傾城依然惱怒,拓跋余便對馬雲道:
“將他的屍首送回去,給他家人一百兩,告訴他家人,裝病輕薄神醫,是他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諾!”馬雲著手去辦。
拓跋余雖然出手懲治那輕薄她的男人,畢竟他殺了一條人命,在她的醫廬殺人,她心裡還是不好受。
午間是大夫吃飯的時候,病人也識趣的先行離去。
大夫總不能連口水,連口飯都不吃,隻給病人看病吧。
這時候,拓跋余的侍衛用保溫食盒,送來了一盒盒熱騰騰的美食。
在醫廬外面的瓊花樹下,張羅著桌椅。
王府的金杯銀盞也搬了過來。
拓跋余的侍衛伺候他一遍遍的洗手,換擦手巾。
顧傾城看在眼裡,心道拓跋余的潔癖可真是不輕啊。
拓跋余自己洗了手,又讓顧傾城洗手過來吃飯。
“來,這都是王府的名廚做的點心,雪兒嘗嘗。”拓跋余給她夾點心。
“殿下,我看你一直勤洗手,而且是一遍遍不厭其煩的洗。難道你覺得,自己的手,不乾淨嗎?”顧傾城好奇問。
醫者望聞問切,對病人多了解,才是治愈鬱結症的關鍵。
“本王並非覺得自己的手不乾淨,而是覺得塵世間的任何東西都不乾淨,怕自己沾染汙穢,才不厭其煩的洗手。”拓跋余道。
拓跋余的手確實是非常潔淨,即便他是練武之人,卻保養得很好。
不像魔鬼的手雖然修長,可是卻常年握兵器,非常的粗糲。
而且他長得五官精致,相當英俊,若沒有拓跋濬,他應該算是很英俊的男子。
他吃相高雅,人又長得俊朗,就連頭上密集的辮子,也梳理得一絲不苟,讓人一看,便是個尊貴的公子。
可惜他骨子裡很冷。
那是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陰冷。
那魔鬼拓跋濬不但有絕世容顏,卻與拓跋余性格迥異,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狠戾的時候像閻王老子。
溫柔的時候能令人溫暖感動落淚。
無賴的時候讓人欲哭無淚。
俠義的時候讓人肅然起敬。
他也冷酷,可拓跋濬的冷是冷傲,孤高,尊崇。
拓跋余的冷,卻讓人感覺他來自寒冰地獄,那種莫名的陰冷,令人毛骨悚然。
雖然拓跋余對她熱情似火,但他骨子裡對外人的冷,她是感受得到的。
可是,等等等等,如今那個魔鬼是好是壞,又與她何關呢?
他從一開始就沒真心待自己。
否則他怎麽會一而再為了掩飾自己真正的身份找借口?
顧傾城心裡胡思亂想著,胡亂應景的吃了些糕點。
拓跋余見她不怎麽吃,也就陪她在瓊花樹下散步。
“雪兒還為方才本王殺了那混蛋,而生氣嗎?”拓跋余問。
顧傾城歎口氣,沒好氣道:“即便生氣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我也不能起死回生。”
“雪兒既然不喜歡,那本王以後盡量收斂,只要那些人不過份,本王小懲大誡就是。”拓跋余像是認錯道。
顧傾城看著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皇家的人,殺幾個人,算得了什麽?
拓跋余看著在瓊花上翩翩起舞的夢幻蝴蝶,不無感慨道:
“本王培植了那麽多年的花卉,隻為能引來好看的蝴蝶。沒想到無論是品相或者顏色,都沒有你這瓊花上的蝴蝶好看。”
顧傾城看著她的蝴蝶兒默默微笑。
一伸手,便有兩隻粉蝶飛到她手背上停駐。
拓跋余忽然又一拍手掌,似乎恍然大悟,一副追悔莫及道:
“本王真糊塗!那麽多年只知道種奇花異卉,還專門培植了很多蝴蝶蘭。如今方才想起,原來這瓊花,也叫蝴蝶花,怪不得能招引那麽多好看的蝴蝶。”
顧傾城嘴角噙笑:這些蝴蝶兒才不是這瓊花招引來的,而是她蝴蝶谷的。
顧傾城這些蝴蝶的秘密,又怎能告訴拓跋余?
“殿下,難道你就一直在我這一心堂待著?您身為南安王,要忙的政務,應該很多?”顧傾城道,“你還是回去吧。”
顧傾城必須要讓拓跋余遠離自己,否則日後知道自己是顧傾城,就麻煩了。
“雪兒應該知道,本王在這的心意。”拓跋余鍥而不舍道,“沒能打動你的芳心,本王是不會離去的。”
“殿下的心,放錯地方了。”顧傾城道,“我說過,我已經早有娃娃親,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雖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本王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拓跋余道,“你我既有緣分,雪兒何必那麽快,就拒絕本王?”
顧傾城心道他還真的和魔鬼一樣難纏。
“我的未婚夫若看見我跟你在一起,會不高興的。”顧傾城眼波流轉,“殿下就別難為我了。”
拓跋余眼眸有些異彩:“你很在乎你的未婚夫,你喜歡他?”
“……我,我不想談這個問題。”
即便顧傾城再能厚顏無恥的撒謊,覺得這樣瞞騙拓跋余自己的真實身份,心中委實有愧。
拓跋余眸眼那些異彩褪去,又看著顧傾城微笑。
笑得顧傾城心裡發怵。
“你那天晚上去敲的那家門,根本不認識你,也不是你的家。
如此說來,你那所謂的娃娃親,所謂的未婚夫,是否也是子虛烏有?”拓跋余笑道。
“你去查我?”顧傾城心內一顫。
“本王並非去查你,而是想拜會令尊大人。”拓跋余嘴角噙笑,“沒想到雪兒一直跟本王玩捉迷藏。”
“那……當然不是我的家。”顧傾城有一瞬的尷尬。
旋即又點化他:
“本仙早跟殿下說過,我是小狐仙嘛,是殿下不相信罷了。狐仙的家,自然在狐狸洞,我們狐族的仙府,豈是凡人輕易能去的。”
“好吧,小狐仙。”拓跋余似乎不去糾結她那個所謂的家了。
“……你知道我跟你捉迷藏,不生氣?”顧傾城微微挑眉側目問。
“為何要生氣?”拓跋余搖搖頭。
看著顧傾城有一絲內疚的臉,他又寵溺的道:
“只要是你喜歡的,別說跟本王玩捉迷藏,就是要本王的命,本王也會雙手奉上。”
顧傾城心裡狠狠一抖,不知該感動,還是該逃避。
心道完了完了,碰上個比魔鬼還要難纏的家夥!
“既然殿下一定要來,我也不便趕殿下走。”顧傾城微微頷首道。
想了一瞬,又對他道:
“但殿下得與我約法三章,不能強逼我做任何事,也不能跟蹤我,更不能為難我醫廬的醫女。
否則,本狐仙將永遠消失在殿下面前。”
“好,本王答應你。”拓跋余胸有成竹道,“但你不能躲著不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