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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之不歸》第41章 擬把疏狂對酒歌(一)
  花果山,萬妖齊聚。

  饒是他心裡早有準備,卻還是被震驚到。

  他的花果山,十洲祖脈,三島來龍,是天下難尋的好地界,而此時此刻聚集在這福地洞天裡的妖,何止千萬?

  漫山妖氣,直接蓋過了山環海聚之靈氣,使得蜿蜒連綿的花果山上空陰雲慘淡,終日不散。

  妖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新的秩序了,妖族本就式微,而許多年來,四海千山的妖,一盤散沙,各自為王,從來沒有像現在聚的這麽齊過。

  悟空曉得他的六個師兄凶名在外,一直以來,也是在妖界有響亮名號的存在。而花果山聚集的各路妖王裡,有他們平日遍訪群山結交的,也有打服了的,更多的則是此前並沒有任何來往的,卻都稱自己是慕名而來。

  悟空就更奇怪了,慕誰的名?

  當初自己從方寸山學藝歸來,確實剿滅了花果山周圍幾個不開眼的妖王,至於勾銷死籍,在他看來更是小事一樁,還不至於驚動天下,使四大部洲的妖都遠渡重洋翻山越嶺而來。

  “老七你不必奇怪。”獼猴王向他解釋道,“這些時日我留心了下,這些來花果山的人裡,有一小部分是聽聞你勾了生死簿,來投靠你,也想混個長生不老。而那些修為厲害些的,他們都是聽了妖族那幾個老不死的說的話。”

  所謂老不死的,是妖族裡那幾個活了千萬年的老妖,榕樹妖,靈龜,人參精等等,沒人曉得他們是怎麽避過一次次的天劫的。

  獼猴王攤攤手,“他們知道師父的身份,又言道他的七個弟子就在這花果山,那麽他們自然前赴後繼地來這裡了。”

  悟空去了一次天庭,所以此時看得更明白些,神仙尚分三六九等,那麽人間的妖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的眼裡,便更加輕賤了些。天庭講求斬妖除魔,西方也有降妖伏魔一說,修為弱一些,被天庭仙家輕易滅殺,當做升遷的籌碼,哪管你是善是惡,是不是真的為禍人間?若你強一些,便會花些力氣降服於你,到最後就不知成了哪一方神仙的坐騎或者去為他們守護庭院,永不得自由。

  在上為仙,在下為妖,上位者說你濕化卵生是為妖,你就是妖,說你為禍世間該當殺,你就該殺。妖皇掌管天地的時代,早已是個傳說。

  你想要平等?不存在的。不是佛說眾生平等,眾生就真的平等,眾生要是平等了,佛又從哪裡來?

  那麽他們聚在這裡,想要做什麽,就不言而喻了,這千千萬萬的妖,大概是看到了希望,打破既成局面的希望。

  然而悟空還是有些好奇地問道,“師兄,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獼猴王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聽來的。

  正說話間,下屬來報道:“水簾洞外有個獨角鬼王,要求見大王。”

  “讓他進來吧。”

  那獨角鬼王妖如其名,頭頂獨角,青面獠牙,形如惡鬼,滿身凶戾之氣。而他跑進來那一瞬,悟空似乎瞧見了他獨角之上似乎泛著一絲紫黑色氣息,那是魔氣,氣息轉瞬間卻又不見了,就好像沒有存在過,怪異的很。

  大概,是他看錯了吧。。。

  “久慕大王之名,無緣得見,今日大王歸來,特獻褶黃袍一件,慶賀大王歸來,如若大王不棄收納小人,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錦盒一開,金光燦燦,果然是很華麗的褶黃袍,非天下霸主不能穿於身。

  然而悟空卻沒有穿上它的意思,淡淡掃了一眼便合上了蓋子,

他是喜歡紅色的,又覺得自己的紅披風很合身,實在沒有必要換上這個每時每刻都光華豔豔的什麽皇帝才能穿的褶黃袍,那麽到了夜間自己豈不是和一盞明燈一樣了?  見悟空似乎並不喜歡自己送的禮物,獨角鬼王心內忐忑了起來,頭埋得更低了。

  卻聽悟空道:“禮物我收下了,你今後可以留在這花果山。”

  水簾洞裡宴飲繼續,他暗暗松了一口氣,被安排到了最末的一個位置,卻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半晌,他又小心翼翼道:“我聽聞大王在天庭為官並不如意,那天庭裡的人向來輕視我等,在天庭做個小官如何比得上在下界為王來得自在?我看大王的本領,就做他個‘齊天大聖’也未嘗不可!”

  當他奉上了自己的第二件禮物時,悟空的表情終於有所變化。

  那是一面錦旗,“齊天大聖”四個字,蒼茫雄勁,熠熠生輝。

  悟空笑了一下,“齊天麽,我喜歡這個名字。”

  “哈哈哈,這個名字好,要我看,老七你就做個齊天大聖!”

  此時,一直未曾出現在宴席上的牛魔王從水簾洞外走了進來, 懷裡還攬著笑的一臉嬌媚的玉面狐狸。

  不知道牛哥什麽時候收了這個玉面狐狸,悟空也覺得詫異,然而此時人多,也不好當面問他。這事若是鐵扇嫂子知道了那豈不是要翻天了?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這話在牛魔王身上從來沒有做過數,再瞧一瞧旁邊的蛟魔王簡直是另一種人生態度,萬花叢過,片葉不沾,永遠被女妖精團團圍著,左右手各摟一個不說,還有殷勤地給他喂著酒捶著背的,狹長的眼半眯著,妖孽的臉龐上滿是享受。

  記得禺狨王私下曾悄悄與他講過,鐵扇與牛魔王那叫問世間情為何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而今再看他們成親還不過百年,這就有了小妾了,果真山盟海誓都是假的。

  問世間,可敢有人許個天長地久?

  他倒不是覺得牛魔王有多麽負心薄情,而是擔憂那鐵扇公主可不是善茬,她不好惹,她身後的人更不好惹,牛魔王從此怕是要惹上麻煩了。

  悟空喝了一口酒,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事情了,最近腦袋裡的想法似乎多了些,世間諸多煩惱皆是庸人自擾,哪有眼前的東西實在,此時此刻,有酒有兄弟,山河滿目,不必念遠。

  這場酒宴是在那一面齊天大聖的錦旗被張掛在花果山最高處而迎來高潮的。

  那時滿山震動,群妖歡呼,他們都喝醉了,醉的很深,但是悟空朦朧的眼睛依然看的很真切,那山間每一個歡呼的妖,眼中都有著狂熱的光,如烈火,似星辰。

  唯願長醉不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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