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出盜版!起居郎乃是時刻記錄皇帝言行的官員,日常跟隨皇帝,所以即便是密語他也能聽到。
“果真是召見。”長寧微微眯眼,微弱的燈光下繼續讀去:
後入殿,懷抱公主。
帝言老將軍將至,特請後抱公主一見。
後施禮謝恩。
長寧揚眉。
祖父當晚不是因為緊急軍情,連夜趕往慶安,並沒有入宮參加滿月宴麽。
難道那個時候,還沒發生緊急軍情?
長寧捏著紙頁的手一緊。
前世掌權聖公主的經歷讓她對朝政上的大小細節知道的非常清楚。
如果是緊急軍情,皇帝早該知道柳老將軍沒入宮的事。
但若皇帝說出這種話,顯然是緊急軍情還沒有發生。
那按著規矩,外祖父應該已經入宮侯旨才對。
這是宮裡的規矩,但凡見駕都該提前入宮侯旨傳召,不論是此前的宋宜錦,還是鄭安侯,即便是她,都得按著這個規矩辦。
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外祖父……晚了?
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外祖父他,怎麽會這麽不小心。
長寧舔了舔嘴唇,還是翻到了下一頁。
黃門來報,老將軍贈長寧公主金刀匕首一柄,特呈禦前。
這第一句,就讓長寧心提了起來。
外祖父竟然是這樣贈給她匕首的嗎,這在君王面前,可有些托大了。
母后誕下她,祖父是高興的昏了頭麽。
獻和贈,都分不清了。
長寧眉緊皺,繼續看下去。
後喜,抱主親觀。
刺客忽起,亂中,後抱子救駕,崩於帝前。
主落地,夭亡。
刺客盡誅。
草草幾個字,就將一場大亂掩過,這起居郎也太膽大包天了。
如此草草了事,讓後世史書修今帝本紀時,從何撰寫。
長寧是做過至高掌權者的人,這裡面的貓膩她最清楚不過。
必是有上位者施壓。
古往今來,真正能抵擋住帝王威儀的起居郎沒有幾人。
如今這位。
長寧輕笑,自然不是什麽錚錚鐵骨。
否則,宋宜晟謀朝篡位的史實,他該如何執筆。
“刺客忽起。”
長寧將書冊放回架子上,吹滅燭火。
黑暗中,她還在反覆沉吟這句話。
刺客起於何處,多少人,手持何種兵器皆沒有記載。
就連母后的……
長寧猛地抬頭,她在柳家長大,深知柳氏一門武藝之高強。
即便她學的只是皮毛也是受用一生,何況母后。
母后又是正觀匕首,單手抱子,一手持刀,完全可以格擋一陣,拖到侍衛入殿的。
長寧驀地脊背一寒,不敢再深想下去。
母后或許,是剛生下她身體虛弱,難以抗敵。
長寧攥得指甲嵌入掌心。
外面鏗鏘走過一隊巡邏的侍衛。
長寧捏著時間,找機會離開瓦舍。
宮中巡查嚴密,她耗費了不少時間才回到未央宮的寢殿。
一夜難眠。
長寧晨起時精神自然不是特別好。
“殿下?”銀喬替她束好頭髮,喚道。
“你說什麽?”長寧問。
“奴婢說,昨兒陛下沒留在鍾粹宮中,是跟秦妃娘娘回的延禧。”銀喬歡喜道:“沒想到秦妃娘娘這樣有本事,當初啊,她比咱們娘娘還晚半年入府,最是靦腆少言呢。”
長寧嗯了聲。
如今秦妃的兒子都已經十六歲,又是在鄭貴妃的陰影下生存,豈能不成長。
“木鳶還沒回來嗎?”長寧問。
“還沒。”銀喬說。
長寧抿了抿唇,有些煩躁:“回來了再讓她找我。
”“是。”銀喬不知道長寧為何突然心煩,她笨嘴拙舌,不善言辭,隻以為是吊死珠兒的事讓她心裡不快。
“殿下放心,娘娘在天有靈會保佑您的。”
保佑。
長寧揚起下巴。
她已經得天地庇佑重生一回,豈敢再奢求保佑。
如今,她必須自己保佑自己。
“銀喬,母后身邊的大宮女,就只有你一個麽?”長寧問。
前世她對柳後的過去不感興趣。
因為自己是個“假貨”,所以她巴不得柳後的那些人和事不要被翻出來,所以也沒有去找過另外的大丫鬟。
但今生,她有必要問清楚。
“有,朱沉她,她當日就隨娘娘去了。”銀喬眼眶泛紅。
“母后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受封後位的,所以當時身邊應該有三個陪嫁大丫鬟才對,另一個呢?”
“還有翠雪,翠雪是那日被刺客殺了的。”銀喬忍不住落淚。
她們三個都是娘娘太子妃時的陪嫁,如今就剩下她一人了。
都死了。
還都死在當日。
長寧實在不能不懷疑那一場行刺,是否是個陰謀。
“那金刀匕首呢?”長寧問。
“什麽匕首?”銀喬茫然。
“祖父贈予我的那柄匕首,同突厥可汗的寶馬一道繳獲而來的金刀。”長寧站起來。
銀喬更懵了。
“奴婢,奴婢沒見到什麽金刀啊。”
“去,去未央宮的庫房裡找!”長寧立刻命道,“你親自找,不要驚動任何人,明白麽。 ”
銀喬點頭:“奴婢,奴婢就說是找娘娘當年的一支寶石釵。”
“很好,你去吧。”長寧吩咐,手指波浪似得敲打在桌上,頻率有些雜亂。
母后的死因,越查她越莫名心慌。
長寧走到大殿門前。
“殿下。”未央宮門前的玉階上,兩列宮女頷首行禮。
“本宮追懷母后,深感人生老病死,離別之痛,還有隨母后一同蒙難的侍衛忠仆,他們都葬在何處?可有墳塋?”
“這……”大宮女茫然,“殿下仁善,不過這些應該都是由內府的彭嬤嬤收走,統一安葬。”
長寧點頭:“如此就好。”
她將名字記在心中,又打聽到了地方,正要便裝前去,卻聽宮人稟報,說是長公主來訪。
長寧眉頭一挑。
“長寧受驚了,來,姑姑給你帶了壓驚的老湯。”長公主熱切登門,長寧也沒有回拒。
“今兒個五皇子領了五城兵馬司的差事,本宮便叫彧兒進宮輔助,現在應該是在學堂吧。”長公主笑容熱絡,一邊道:“彧兒那孩子本宮不放心,要不,長寧隨本宮一道去看看?”
長寧揚了揚下巴。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曹彧。
長寧舔了舔唇。
若她此時拒絕,長公主怕是會誤會,以為她對這樁婚事反感。
曹彧既然有尚主命格,長寧相信,他尚得就是她這位公主。
“好。”
見她答應,長公主十分歡喜。
兩人來到五皇子在宮中讀書的學堂,長寧見到了挺拔如玉的少年郎。
“曹彧。”她開口喚出他的名字。
曹彧回頭,卻是定在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