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相信,如果方才是秦昭寧在此,一定不會讓她看出什麽端倪。【】
但剛才在這的人是秦昭寧的丫頭,那一瞬的驚慌自然逃不過長寧法眼。
秦昭寧和宋宜錦素昧平生,她的丫鬟見到香玉找陸崢,緊張的自然不會是宋宜錦。
那就是……
“曹彧,”長寧喃喃,難道秦昭寧竟然喜歡曹彧麽。
長寧十指交叉齧合,波浪似得抖動。
她每每遇到難纏的問題,都會下意識地如此。
前世的她,眼裡根本沒有曹彧這個丈夫,更不關心他身邊都是些什麽女人。
而秦昭寧作為她的得力乾將,行事妥帖,一手文書更是寫得令新科狀元失色,為天下女子爭光,不過多年來似乎也未嘗對什麽男人動過心。
與曹彧間,更沒有過任何互動。
所以長寧即便重生,也不知道秦昭寧還有過這層心思。
曹彧,竟是她心中的竹馬。
長寧失笑。
秦昭寧是個聰明人,行事素來量力而為。
秦家敗落,她失去了高貴出身後,秦昭寧必定已經不再奢望能嫁給曹彧。
一段感情拿得起放得下。
秦昭寧不愧是她曾冒險留在身邊的人才。
香玉這邊已經見到陸崢,說了幾句,陸崢神色嚴肅地回到席間,躬身向曹彧稟報。
曹彧眉頭一凜,望過去,稍加思忱便起身離席走向香玉。
“你是慶安縣主的丫鬟?你家主子在哪兒?”曹彧表情嚴肅,香玉也沒有耽擱,立刻轉身引路,將曹彧帶到昌平侯府花園中僻靜的小池邊。
另一邊,宋宜錦也借口不舒服起身離開。
聽春恰巧撞見她走,急得給秦昭寧使眼色。
“昭寧貪飲,出去片刻。”秦昭寧柔柔一笑,像眾人告罪。
她可不是宋宜錦那樣的孤家寡人,秦家小公主起身離開,自然要驚動不少貴女,不過有這一句交代也就沒人說什麽。
秦昭寧走出來,聽春急忙將所見稟:“奴婢剛瞧見那姓宋的得意洋洋地走了,準是偷偷見世子爺去了。”
“表哥一貫守禮,怎麽會同女子私會。”她抿唇,聲音隱忍。
“xiǎo jiě,要不我們偷偷告訴長公主,讓長公主收拾這小蹄子?”聽春出主意。
長公主一心想讓世子爺尚主,連自家xiǎo jiě都排不號,哪兒輪得到宋宜錦這不知道哪兒來的慶安縣主。
“愚蠢,”秦昭寧呵斥,“事情鬧大,才全了她的心思。”
聽春低頭。
“先跟去。”秦昭寧說。
她們主仆三人可不像長寧一樣有功夫傍身,身輕如燕,還提著燈籠,所以只能遠遠跟著。
“這邊好像是個僻靜的小池子,風景不錯。”聽春道。
昌平侯府花園地形聽春很輕松就能打聽到,香玉也是如此,所以她才提著燈籠,將曹彧引到小池邊。
宋宜錦很快便到。
“宋xiǎo jiě,”曹彧拱手施禮,客氣而疏離地保持著兩人間的距離。
遠處樹蔭下,秦昭寧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曹彧還是那個曹彧。
“表哥君子之風,斷不會做出私相授受的事,今日一見,怕是那宋宜錦在設計他。”秦昭寧撥開遮住視線的樹葉,聲中憂慮。
吟秋倒是樂觀:“這新來的慶安縣主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剛出了大糗,竟然還敢算計世子爺,看長公主知道了怎麽收拾她。”
有長公主在,長安諸女便是想也不敢做,曹彧身邊,哪有什麽狂蜂浪蝶敢撒野。
“正因如此,我才擔心。”秦昭寧眉頭思慮更重。
她這幾日翻來覆去的想,認為曹彧這樁婚事和朝局間關聯甚大。
曹彧是長公主和睢安侯的獨子,將來曹家軍的繼承人。
這樣的身份,和哪個家族聯姻可是大有學問,甚至會影響到陛下的態度。
長公主一心想讓曹彧尚七公主,也是因為看好三皇子,認為鄭家是將來會取代秦家如今地位的家族。
那七公主顯然不想嫁,否則以長公主的身份,事情不會拖到今天。
再看鄭家,鄭安侯沒有適齡的女兒,但這宋宜錦的兄長,慶安侯宋宜晟卻恰巧同鄭家關系密切。
當初將軍柳氏的謀逆案,不就是這兩人一個做證一個審理,最終敲定的麽。
“難道是鄭家的主意。”秦昭寧眼珠轉動。
宋宜錦這出身,做個侯夫人也不算高攀,就算長公主心裡不痛快,隻讓宋宜錦做個妾侍,也夠給她添堵的了。
秦昭寧望著遠處芝蘭玉樹,英挺的男子輪廓,拳頭逐漸握緊。
“不能讓她得逞。”
另一邊,宋宜錦扯了些閑話,曹彧眉頭微蹙:“宋xiǎo jiě不是說有一樁關於秦無疆的要事要告知曹某?”
他是謙謙公子,不想孤男寡女獨處太久。
“是,秦公子一直對我有所誤解,我知道,曹世子也一樣。”
“xiǎo jiě言重。”曹彧謙和一禮。
宋宜錦的心忽然一軟,鼻子發酸,聲裡帶著哭腔:“曹公子,謝謝你還願意,還願意這麽客氣的對我……”宋宜錦吸著鼻子眼淚不要錢地落下。
“宋xiǎo jiě……”曹彧有些慌張。
“我,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長安的xiǎo jiě們要這麽對我,憑什麽我就得分辨他們侯府的請帖真假,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她們憑什麽嘲笑我!”
宋宜錦越哭越大聲,心酸不言而喻。
“從小她們嘲笑我沒有爹,長大了她們還要嘲笑我,我什麽都不好……都不好……”
曹彧原本對她印象不佳,可聽到此處還是心生憐憫。
“宋xiǎo jiě至情至性,已屬難得。”
“真的嗎?”宋宜錦吸了吸鼻子,“可她們都說我這是任性?”
曹彧溫和一笑:“xiǎo jiě多慮了,人心兩面,總要看到好的那一面。”
宋宜錦破涕為笑。
她取出自己的包裹:“那你一定不知道, 我這至情至性的人,是要來算計你的。”
曹彧一怔。
宋宜錦嬌笑,打開包裹:“我喊人來,還拿著你的衣服,你猜他們會怎麽說?”
曹彧低頭,可不就是他當日那件被宋宜錦夢中拽住不放不得已脫下的衣衫。
“宋xiǎo jiě……”曹彧啞然。
“那宋xiǎo jiě現在是?”
宋宜錦笑容明媚,雙手將衣衫遞過去:“還給你。”
曹彧接過包裹,再看宋宜錦,燈火之下,她眉目清秀明朗。
像是鄰家,笑容清雋的小mèi mèi。
“曹彧,”宋宜錦深吸一口氣,明眸專注而認真,“我喜歡你,我想讓你了解真正的我,不用這些下作手段,了解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