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是從善雲那個賤婢房裡搜到的!這上面的東西分明就是鬼畫符,是她和莫氏一起謀害您的證據啊。”顧氏道。
梅香也膝行上去叩頭:“老爺明鑒,奴婢真的看到善雲鬼鬼祟祟地燒掉這東西,她們真的要害您啊。”
宋宜晟接過紙片,頓時倒退半步。
這哪裡是什麽鬼畫符,這分明是一個機括,是機關術的內容!
難怪他當日偷偷潛入木室卻什麽也找不到,原來真正的秘籍早就被燒成一團灰燼了。
宋宜晟看向善雲,善雲一時啞然不知道該認還是不該認。
長寧做事太過神秘,她哪兒猜得出現在這一團亂麻的狀況到底是怎麽回事,何況顧氏這邊言之鑿鑿地說她是畫符做鬼害宋宜晟,她只能抵死不認。
“老爺冤枉啊!”善雲也跪倒,場面一時很有趣。
宋宜晟氣息微沉:“又是這個善雲,來人,把善雲叫過來。”
棋童應聲是,在木室裡找到長寧。
“叫我?”長寧心裡打起十二萬分的警覺。
宋宜晟無端找她,必定沒什麽好事。
她擦了擦手,借著換衣服的名頭向屋裡張望一眼,果然發現善雲不在屋內。
長寧以防萬一,將一把寸長小刀藏在袖子內側出門。
還是那間小花園,她走進去,掃過眾人位置。
宋宜晟坐在藤椅上臉色難看,顧氏和梅香跪在中央,而善雲跪在宋宜晟腳邊靠左的位置,右手邊跪著的兩人她也熟悉。
官奴司主簿,和那個黥刑官。
她倒是把這茬忘了。
長寧眉頭微蹙,黥刑官遲早會知道自己沒中毒,到時自然會找上主簿,他只要說出阿寧此人沒有成功受刑,那主簿必然會懷疑到臉上同樣沒有黥刑的善雲身上。
再加上顧氏和梅香苦大仇深地瞪她的雙眸,長寧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得八九不離十。
她走上前道了聲:“老爺,姨娘。”
長寧自從進了宋家,在聲音上一直都有故意的偽裝,尤其是面對宋宜晟時她的聲音低啞,也常使用一些外地方言發音才一直沒有露陷,所以她此刻在黥刑官面前開口,也是不懼。
“這個東西,是你燒的?”宋宜晟兩指夾著那張殘片問道。
“就是她,老爺,我親眼看到的!”梅香搶著道,被宋宜晟狠狠瞪了一眼。
長寧掃過梅香,原來那日焚燒機關術原稿時真的有人偷偷潛入她的屋子,而且,這個人竟然是梅香。
一個她平素並不怎麽放在眼裡的小角色。
長寧輕笑,既然是小角色,就注定沒辦法翻身。
“是。”她道。
宋宜晟周身一震,一雙眼死盯著她,又看向一旁的善雲。
真正的莫澄音應該已經受過黥刑,可是他的莫姨娘並沒有黥刑的奴字,而這個善雲卻有,還有機關術的殘片。
官奴司的女奴有奴字黥刑的理所當然,可加上一張殘片他便覺得這個善雲,才是他要找的莫澄音。
“她承認了,老爺,這就是她們要害你的證據啊。”顧氏急急道。
長寧聲音平靜:“這是姨娘畫的,說燒了給老爺祈福。”
善雲身上一震回頭看長寧,立刻反應過來上前道:“老爺能給我看看嗎?”
宋宜晟蹙眉,並沒有理會。
善雲有些尷尬地收回手,長寧垂著眉眼,她知道宋宜晟此刻一定已經起疑。
疑心她才是真正的莫澄音。
尤其是她後面補上的這一句姨娘畫的,更像是欲蓋彌彰的拙劣遮掩。
宋宜晟精明如斯,豈會被騙到。
長寧面無表情,她就是要宋宜晟這樣誤會。
因為那張殘片,宋宜晟必定會懷疑莫澄音另有其人,與其讓他懷疑到別人頭上,進而徹查官奴司得知莫澄音已死的消息,還不如就讓他認為莫澄音是她,將局面掌控在自己手裡。
場面的沉默讓人焦灼,尤其是顧氏梅香兩人。
宋宜晟已經認定這件事是她們主導,若是沒個結果,她二人必定陷入困境。
到時,顧氏頂多是失了寵,她梅香卻要丟了性命。
走投無路之下,梅香竟多了兩份急智:“你胡說!那個時候你分明在清曙院的小廚房,怎麽會奉命幫莫氏燒東西!”
長寧淡淡:“哦?那就是顧姨娘讓我燒的鬼畫符,要害老爺的了?”
顧氏怒目,這小賤蹄子竟然敢倒打一耙!
“我什麽時候用你燒過東西,我院子裡大小丫鬟多著呢,輪得到你?”
“那晴暖閣當時大小丫鬟也不少,輪得到我?”長寧一笑。
顧氏啞然,狠狠瞪了梅香一眼。
這個蠢貨,分明被人套進去了竟還不知道!
梅香也反應過來,她怎麽把善雲當時是在清曙院的事給說出來了,這樣一來,豈不是證明了善雲當時不會和莫姨娘有勾結?
“夠了, 到底怎麽回事,善雲?”宋宜晟夾著紙片的手在她面前滑過。
長寧沉聲道:“老爺該問梅香才是,她燒了張紙片就說是我的東西,實在可笑。”
“你胡說!這就是從你房裡搜出來的東西!馬嬸兒能作證,她必定是知道你燒過東西的!”
長寧目光一寒,猛地轉身盯著梅香,她竟敢牽扯到馬嬸兒!
一旁黥刑官突然一跳,指著長寧大叫:“是她,是她,就是她!我記得她這個眼神兒,就是她,阿寧!”
宋宜晟猛地跨前一步:“你說什麽?”
善雲更是心虛地坐到腿上,肩頭不可抑止的顫抖。
被揭穿了,阿寧被揭穿了!
那她呢?沒有了阿寧,她還能活下去嗎?
只有長寧還算淡然,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瞬暴露了也不曾露怯。
“阿寧是誰?這位大人認識我?”
“你別裝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讓臉上生滿紅斑的,但我記得你的眼神,還有這股嚇人勁兒,你就是那個女殺手,威脅我不給你黥刑的阿寧!”黥刑官言之鑿鑿。
宋宜晟此刻也眉目如刀。
如果此人和柳家粘連上,那麽不管她手握著什麽,他都不會容她。
柳家余孽,一個都不能留!
長寧當然感覺得到宋宜晟身上的殺氣,她神色平靜,甚至有些傷感地說:“大人認錯人了,我額上有黥刑。”
黥刑官咯咯笑了起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那黥刑是墨汁調著朱砂寫上去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