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牛車很快就從他們的眼中消失。
坎坷的土路並不怎麽好走,但幸好,田埂至縣城的路並不遠。
青陰縣說是個縣城,但看起來也隻像是一座規模稍微大了一些的農莊罷了。
畢竟是在皇城腳下,壘不起城牆,也挖不了護城河。
走近了之後,隱約可以感受到莊子內,沉積下來的壓抑緊張的氣氛,只有幾個孩童蹦蹦跳跳著抱著草球玩耍,除此之外,就是隨處可見的身著輕甲的將士在街道上巡邏走動。
三人剛邁入莊子,還沒向前走幾步路,就有一隊兵卒將他們三人給攔了下來。
一位百夫長打扮的將領,掃視了面前三人一眼,冷聲道:“不知三位是從何處來,至此地有何貴乾?”
牛達挺了挺胸膛,剛想要說話,陳鶯鶯就狠狠踹了他一腳。
牛達向來是沒什麽眼力的,陳鶯鶯不用牛達開口,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麽,無非是打出江家的旗號。
這種事,放在之前,倒是無可厚非,畢竟江家和皇室的矛盾還未赤裸裸的擺在明面上。
可現在要是說出來,余長卿他們三個面臨的多半會是兵戈交鋒。
以他們三人的實力自然是不怕這些,只是所面臨的情景就會更加棘手了。
陳鶯鶯從懷裡掏出三章文箋,雙手持拿著,恭敬的遞交給那名百夫長:“在下三人是遊方學子,因天色將晚,故而投身此處。”
牛達弓腰揉了揉自己被陳鶯鶯提的有些紅腫的大腿,理直氣壯的氣惱道:“姑奶奶,你幹嘛踢我?”
陳鶯鶯又踹了牛達一腳,瞪了他一眼,故作凶狠的說道:“還想不想住在這裡,難不成你想繼續露宿荒野,態度給我好點。”
牛達縮了縮脖子,慫了下去。
百夫長瞥了一眼牛達,目光落在了余長卿身上許久,這個看上去就貴氣的公子頗引人注目,仔細打量一番後,也沒發覺什麽不對的地方,只是深深將他的樣貌記在了自己的腦海裡。
這才接過文箋,仔細看了一遍,文箋上吏部的官印不似作偽,便放了三人入了青陰縣。
余長卿帶著他們找了一間客棧坐了下來,點了些吃食。
尋了個靠窗的位置,透過窗子,街道上的景色一覽無余。
余長卿伸手一指在街角晃悠的三名兵卒,輕聲問道:“你能看出來這是哪隻部曲的兵嗎?”
陳鶯鶯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不是我江家的,看其軍容陣勢,應該是三皇子麾下的那隻白虎營。”
余長卿摸了摸下巴,眼中流露出一抹慎重之色:“這麽說來,雲乘侯的身份應該是被皇室給察覺出來了?”
陳鶯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一定,可能只是單純的禁嚴,以防心懷不軌之輩趁機作亂,若雲乘侯的身份真被發現了,這莊子也不會這麽安寧。”
余長卿敲了敲桌子,此時他的內心有些紊亂,心不在焉的問道:“那青陰縣除了雲乘侯,可有其他影衛了?”
陳鶯鶯苦笑:“那時候哪能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再說雲乘侯也是一方侯爺,所以青陰縣隻布下了這麽一名影衛。”
余長卿應付似的點了點頭,繼續看向窗外。
陳鶯鶯頓了頓,瞥了一眼牛達,壓低了聲音道:“我等會去試試,看看能不能聯系上雲乘侯。”
這時,菜上了過來,三個人緘口不言。
陳鶯鶯找了個借口,走出了客棧,
等到一桌菜快被牛達席卷一空的時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客棧內。 余長卿問道:“你聯系好了?”
牛達嘴裡塞滿了東西,聽到聲音,抬起了頭,滿目迷茫的看著自家少爺,含糊不清的說道:“姑奶奶她不是說自己去小解了嗎?什麽聯系好不好的?”
陳鶯鶯臉一紅,瞪了牛達一眼,又伸手在他腦袋上重重敲打了一下,輕哼一聲道:“今晚就知道了,剛才只是出去留了些影衛間才能看明白的訊息。”
“雲乘侯府附近的布防太過厚重,一時半會混不進去。”
余長卿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影衛是江家特殊的一個部門,受他父親,也就是江遠域直接管理。
余長卿也只是知道,江家有這麽一支特殊力量的存在,至於具體是什麽樣,以什麽形態存在,用什麽樣的方式運轉,他一概都不知道。
畢竟這個江家,還不屬於他。
客棧內的客人,只有他們三人,一人選了一間客房,就住了下來。
等到深夜的時候。
咚咚——
陳鶯鶯敲開了余長卿房間的門,身後還跟著一名身材矮小的老翁。
見到余長卿,老翁倒頭就拜:“屬下雲乘侯孫正雲拜見少將軍。”
余長卿端坐在床上,輕聲道:“雲乘侯還快快請起,莫要有這麽多的繁文縟節。”
雲乘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拉過一張凳子,眼中放光:“屬下能看到少將軍安然無事,就放心了許多。”
余長卿挑了挑眉毛:“不知雲乘侯可知皇都之內的事。”
雲乘侯神色間有幾分陰鬱:“隱約聽府內雜役談及一些,我鎮遠將軍一脈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余長卿面色沒有變化,神情淡漠:“哦?怎麽說?”
雲乘侯清了清嗓子,思索了下措辭:“在皇室將少將軍引入那方秘境之後,便突然對將軍痛下殺手。”
“皇室早就買通,那些除了大夏國以外的所有勢力,將軍以一敵眾,最終負傷逃亡,江府家眷早被陳大人轉移了出去,目前定居在江北青州府內,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
說到這裡,雲乘侯怯生生抬起頭,看了余長卿一眼。
“不過將軍大人目前下落不知所蹤,而且皇室也放出來的消息,說是將軍已經被斬於轅門下。”
余長卿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旋即便舒展了開來。
這一世的收獲,遠遠超乎他自己的想象,他倒是不怎麽在乎,這個世界中,江家的存亡。
見余長卿沒有慌亂起來,陳鶯鶯讚許的點了點頭,開口嗤笑道:“若真的是將軍大人被殺了,皇室還至於如此大動乾戈?”
雲乘侯訕笑:“也是,也是......”
又向雲乘侯了解了一些情況, 整個皇都都在禁嚴之中,不能出入。
那位疑似築基境的趙明全也並未出手過。
余長卿向著陳鶯鶯問道:“你看,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辦?”
陳鶯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現在我們有兩條路。”
余長卿向陳鶯鶯身前湊了湊:“哪兩條?”
陳鶯鶯認真道:“第一條,明日動身,去江北青州,和家中族人相聚之後,再去考慮後續事宜應該如何發展。”
余長卿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問道:“那第二條呢?”
這第一條路,余長卿有些不太願意接受,等同於逃亡、妥協的選擇,而且和他父親太過於分散。
等到那名築基境修士出手,殺了江遠域之後,他這個不過區區凝氣境七層的修士,也就是一隻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脯了。
陳鶯鶯瞥了雲乘侯一眼,輕聲道:“在皇室的人還沒有認清少爺您的實力的時候,闖入皇都將當今皇上和太子全都宰了。”
“這個挺不錯的。”余長卿若有所思,眼中神色閃動。
陳鶯鶯道:“而且,我想將軍大人,還有我父親,也應該還藏在皇都內,否則皇都內也不會連出入都被禁止了。”
余長卿頷首,剛想要說些什麽。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嚷,震耳欲聾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陳鶯鶯推開窗戶,想外一看,面色戛然一變:“是白虎軍。”
嗖——
還沒等余長卿做出反應,就一陣箭雨呼嘯之聲,傾蓋住整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