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卿緊皺著眉頭。
現在他身體內的狀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識海內,氤氳著一片翠綠色似晨霧般的靈氣,就像一泓清泉,有兩三朵荷葉浮遊在清泉之上,荷葉中包夾著一隻含羞欲放的花苞,舒展出三朵花瓣,翠碧如玉,泛著淡淡寶光神輝。
這幅景象,余長卿並不陌生。
這是修成青蓮三生道訣,方才會顯化出的身體異像。
可他體內運轉的功法,依舊還是青雲宗所傳授的基本功法。
若隻是身體內有異像生成,那還罷了。
可這朵還未綻開的青蓮,對這基本功法,有著深深的排斥,運轉基本功法所吸納而來的靈氣,在體內一個周天都未走完,便被青蓮強行驅逐出經脈,便化作一縷縷精氣,消散在空中。
現在,余長卿能做的選擇,似乎隻有轉修功法這麽一條路了。
“要轉修功法嗎?”
余長卿皺起眉頭,有些猶豫不決。
倒不是舍不得青雲宗的基本功法,青蓮三生道訣比那大路貨色的基本功法好太多了。
兩者間的差距,就好比石塊與山嶽之間的差距。
能夠修出異像的功法,可都是舉世珍寶,據說有修煉至大成,哪怕隻是凝氣境,也都會有種種,諸如摘星換月、劃陸成江的神通妙用。
余長卿也是偶然間聽聞宗內提及過這些,當時還憧憬過一段時間,沒想到現在他竟然就擁有了如此一門道法。
可三生道訣再怎麽厲害,現在落在余長卿手中的,也隻是一卷殘篇。
一篇隻含有凝氣境修煉法門的殘卷。
闔目,練氣。
余長卿不死心的又嘗試了幾次,但煉化而來的靈氣,依舊是被那朵青蓮排斥。
輕輕歎一口氣,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算了,轉修功法吧,至於以後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余長卿之所以不想現在轉修功法,是因為三個月之後就是青雲宗外門比試。
而這一場比試,關系到每一名弟子日後所享受到的待遇如何。
通過對天賦、戰力、雜學等等的綜合評判,來決定享受的待遇是為怎樣。
例如,一個乙等天賦的弟子,戰力評定為甲等,那麽將會享受甲等的待遇。
而一個甲等天賦的弟子,戰力評定為乙等,那麽隻能享受乙等甚至是丙等的待遇。
再比如說,一個丙等天賦,丙等戰力的弟子,但在煉藥方面,卻有著甲等天賦,評定等級也為甲等的話,那麽也將會享受甲等的待遇。
余長卿隻不過是丙等天賦,而且在雜學一道上,絲毫建樹沒有。
他每年也隻是掙扎著保留住丙等席位,可如今出了這等事情,讓他有些糟心。
以余長卿那平庸的資質,轉修功法可不是什麽簡單容易的事。
修習一門功法,是在自己的身體內開辟出一條這門功法所描繪的道路,這個過程艱苦而且複雜。
當年余長卿修習基本功法的時候,就已經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
而轉修功法,就等同於舍棄原有的道路,重新開辟出一條道路來,還得時時刻刻盯著不要與原來的道路有所糾纏不清,否則稍有不慎,這道路開錯了,輕則重頭再來,重則此生再無緣修行。
這種事,比直接修煉一門功法更加複雜、更加艱苦。
若不是識海內的青蓮極度排斥基本功法,他是真不想轉修,至少在這三個月內不會有這樣的打算的。
他隻是個普通人,並非是天才,在秦家修習青蓮三生道訣的時候,足足用了近乎一年半的時間。
而以他在另一個世界的表現,哪怕是輕車路熟了,按照余長卿的估算,至少得要四五個月的時間,才能夠轉修成功。
“這樣的話,隻能放棄宗門內的比試了嗎?”
“算了,丙等和丁等也沒多少差距。”余長卿自嘲笑了笑,“至少對我這種庸才來說,沒什麽區別。”
“說不定轉修了功法,等明年的比試,我就能一舉衝到乙等了呢。”
余長卿長歎一口氣,甩了甩腦袋,排除腦海中的雜念,口中默念三生道訣心法。
嗡――
識海內,青蓮振動,靈光湧出,引動四周靈氣匯入體內。
轉修功法的進程,順暢的有些出乎余長卿的意料,靈氣納入體內,水到渠成的按照三生道訣的心法運轉。
幾乎沒有經脈阻塞的感覺。
直至一個時辰後,三生道訣轉修至十分之一的時候,余長卿才漸漸感受到一股吃力感。
他知道,以他的姿勢,目前的狀況,已經是他現在所能做到的極限,隻能等明天再繼續轉修功夫了。
不過,這就程度就足以讓余長卿喜出望外了,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夠完成功法的轉修,比他預計中的時間可是快了太多了。
宗門小比,也有了那麽一絲微弱的希望。
隻要,這樣的勢頭不是曇花一現......
早些時候,另一個世界的經歷所帶來的不痛快,也都被現在心中的喜悅所衝垮。
腦袋裡胡思亂想著,神經緩緩松垮了下來,困意也漸漸襲上他的腦袋,讓他緩緩睡去。
第二日清晨。
太陽剛出枝頭,體內的生物鍾便是如時喚醒了余長卿。
畫了道玄文,喚出一團清水,湊合著這團水洗漱了一番後,余長卿便裸著上半身,向著山道跑去。
從山腳至山頭,往返一趟四十多裡的路程,這些並不在宗門的要求之內,而是他給自己定下來的每日的功課,寒暑雨雪都不曾放下。
幾分鍾的功夫,余長卿便來到了山腳下。
此時的山道上,烏泱泱擁擠了一群人,約有三四百之數,余長卿早已見怪不怪,這些都是青雲宗外門晨練的弟子。
還有一批人,滿身淋漓大汗,汗水滴落在山道的青石板上,在身後印下一條水道,正從山道至上往下跑,這些都是趕在余長卿起床之前,就已經起來晨練的弟子們。
天底下勤奮的人,不止余長卿一個,能入青雲宗外門的,都是吃苦耐勞,心性堅韌之輩。
半個時辰後,余長卿跑完了全程,又趕回自己的屋子洗了個澡,摘了幾顆果子,當做了晨食。
余長卿沒急著繼續修煉,而是選擇在外門弟子的住宅區內閑逛。
他要找一個人。
沒多久,余長卿就找到了這個人。
一米四幾的身高,方臉大眼,留著一頭板寸,看起來憨厚老實,不像是個修仙人,像極了田埂裡耕種的那種勤勉的農夫。
收拾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上去也是要往山道上跑一遭。
無論是長相,還是修為,這個人都不出眾,但余長卿可不敢小看這個人。
這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男人,叫做葉赫長聯,姓葉赫,名長聯,是個國家的皇子,隻是不喜政權,一心求道,這才被家裡人送入青雲宗。
天賦雖然不高,和余長卿一般的丙等資質,但打探情報的能力,在整個青雲宗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一些內門弟子不知道的事,去找他谘詢,多半也都能得到自己滿意的答覆。
每個月靠著出售情報,也能賺到和甲等席位待遇差不多的丹藥、靈石。
余長卿伸手拍了拍葉赫長聯的肩膀:“葉赫師弟,有個事我想問問你。”
葉赫長聯抬頭,眯了眯眼,笑道:“這不是余師兄嗎?好久不見了,有問題您就問,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著,搓了搓手指:“不過,您也是知道規矩的,一個問題,一枚凝氣丹。”
這也是葉赫長聯的一個本事,外門弟子三千眾,內門弟子一千眾,隻要是他見過一次面,哪怕隻是一副畫像,無論時隔多久,他總能清楚的記得這個人。
余長卿見怪不怪,從懷裡掏出一塊靈石,放在葉赫長聯手中,問道:“這幾日,我山門附近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一個問題,一枚凝氣丹。
余長卿給了他一塊靈石,等價為三枚凝氣丹,可以提問三個問題。
葉赫長聯抿了抿嘴唇:“大事是有幾件,能當得起了不得的事, 怕隻有那一件了。”
余長卿瞪圓了眼睛,滿懷期待的看著葉赫長聯。
葉赫長聯清了清嗓子:“前幾日,弈竹教聖女殺入我內門,和我宗真傳弟子雲長秋私奔了。”
余長卿興致怏怏哦了一聲,私奔就私奔了唄,和他有什麽關系。
對於這種八卦,他是半點興趣都沒有,飛快的掠過這個話題,緊接著問道:“哦,那這山脈附近可有大火,或是禍亂?”
葉赫長聯堅定的搖了搖頭:“沒有,最近青雲山脈安穩的很,莫說大火了,就連山頭那邊的馬賊都讓人給鏟除了。”
余長卿歎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來他昨晚的那個夢,發生的地點並不在青雲山脈,這麽說他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
那可真的是讓人有些頭疼。
余長卿有些出神,他在想著自己的事。
等了一會,見余長卿沒了動靜,葉赫長聯有些不耐煩的推了推他的手臂:“余師兄,還有一個問題,您是問,還是不問了呢?”
余長卿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算了,不問了。”
兩個問題都沒有問到他想要的東西,這讓他有些沮喪。
葉赫長聯找回一枚凝氣丹。
余長卿握著這枚丹藥,一步一頓的走回自己的屋子,心不在焉,一路上險些撞上好幾個人。
爬到自己的床上,盤膝而坐,靈氣匯入眼眸內,隨即一道綠光打出。
是那片四四方方的光幕。
上面拍著一行板正的字。
“距離可經歷下一個世界,還有七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