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有點震驚，震驚於這樣一個文化程度並不高的退役職業球員，居然擁有了這麽高大上的思想境界。

　對於不了解白浩南過去七八年經歷了什麽的人來說，都會感到很突兀。

　可只要按照白浩南說的這樣一琢磨，有點思考能力的人難免就會豁然開朗，這支看起來猛然崛起的職業新軍為什麽擁有完全不同的戰鬥力，傳說中的培訓集團、大型基地、遍布全國正在接二連三開張的加盟訓練營，這是盤很大的棋。

　可以看成很大的生意，也能看成是一群不甘失敗的家夥在衝擊夢想。

　這就好像突然從只會在泥潭裡打滾的豬裡面看見一隻跳起來說自己有夢想那麽讓人難以置信。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狐疑旁觀，也有人感慨萬千。

　所以當天晚上開始，江州足球俱樂部在甲級聯賽第四輪的比賽報道，有了各種各樣不同的評論版本，有一如既往驚歎著這隊伍高奏凱歌，進22球丟1球，四場連勝之後，到底要誰才能阻擋這支甲級新貴的腳步呢、

　有把注意力放在那出人意料的客隊球迷團隊動靜上的，大篇幅的介紹了這些具有特別團隊意識的球迷群體，井然有序的來，狂熱而不混亂的助威，又帶著讓人驚歎的紀律性離開，關鍵是這還是客場！

　上萬人的客場球迷團隊，可能在國內所有職業賽場都沒有出現過，只要跨越城市界限以後就不可能聚集起上萬球迷千裡迢迢來跟隨自己的球隊，但今天顯然江州隊做到了，而且這些球迷展現出來的高素質簡直就像是俱樂部的禦林軍！

　換言之就是讓人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俱樂部花錢養的演員！

　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大幅照片上的綠色海洋和粉紅色波濤，以至於那個站在全體前方的嬌小身影都會被忽略掉。

　在不熟悉二次元文化的人看來，這一切都是匪夷所思的。

　但在全國二次元的圈子，直播圈子都已經傳開了這個傳奇！

　持續兩小時的直播，一個大二表演系女生的直播，到底是她的魅力太過強大到魔女級別，還是足球的威望加成呢?

　這一切都是網絡上開始醞釀發酵的傳奇。

　小魔女彤彤，一戰成名！

　也有人在酸溜溜的提到這個江州俱樂部的教練有點意思，又是放嘴炮攻擊同行，又是賣情懷賣溫情的收買媒體，不過這種言論非常少。

　其他更多的是把白浩南這次難得跟媒體交心談到的改變報道出來，幾乎原封不動的把他談到的那個故事和由此帶來的青訓話題延展開，多多少少都表達了欽佩，欽佩這樣一個敢於對龐大舊秩序挑戰的退役球員新晉教練。

　最出名的還是有個足球媒體人在自己的自媒體上發表的一篇文章《我看到了演變》。

　其中帶著相當佩服的口吻提到:萬事萬物都是演變而來，而非從來就這樣。

　也許在他們媒體人眼中每天看到的變化都是大差不差的一成不變，但只有跳出這個圈層，仿佛才能看到我們周遭的一切其實都在一刻不停的變化，可笑絕大多數人卻一直都以為一切都是固定的，生活是固定的，工作是固定的，家庭是固定的，國家社會是固定的，中國足球也是固定的。

　其實從這個地球誕生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卻都是變化不停的。

　就連我們心中的堅持跟夢想都在不停變換。

　連宇宙都是在須臾變化不停之中變到如今樣子的，何況我們這些渺小的人類呢。

　所以不要以為中國足球就永遠會一成不變的不可改變，起碼在他這樣個已經經歷了無數次期望又無數次失望的足球人來說，江州足球俱樂部讓他看到了一種演變，一種可能性，當然也僅僅是一種可能，畢竟中國足球已經太多太多次讓人失望了，他還是謹慎的在文末提醒要看待江州足球俱樂部未來的發展，能不能持續發展下去，哪怕不能改變現狀大環境，起碼自己能夠成功的站在那裡，那才能證明這種演變具有可持續性。

　文末這位國內足球評論圈非常有名的媒體人承認自己沒有到現場看過江州隊的比賽，但這連續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裡，他已經非常全面細致的收集了很多關於江州俱樂部的信息，特別是跟甬州俱樂部這場第四輪聯賽以後，好些足球記者給他打電話，推心置腹的談了他們的感受，讓他也很吃驚，非常期待接下來第五輪到現場看看江州足球隊的真實面貌，希望能面對面跟這位白浩南教練交流。

　這篇文章在足球業內傳播得非常快，非常多的自媒體和體育版塊都在轉載，劉浪也把這篇報道拿給白浩南看了，稱讚有加，認為比自己的文章高出太多的輿論價值，起碼現在關於江州俱樂部，關於白浩南的輿論變得正面好多。

　白浩南卻一笑置之:“槍打出頭鳥，這不過是剛剛出頭的一點風光，如果只為了這點出頭高興，馬上就會感到壓力巨大了，捧得越高，摔起來就越疼。”

　果然隔了一天左右，周一時候好多體育類媒體，無論是紙媒還是網絡媒體，忽然又開始大肆報道楊洲俱樂部因為種族歧視言論被宣布處罰的消息。

　單單從時間上看就會咂摸出其中的蹊蹺。

　明明是周六甲級聯賽比賽的晚上六點左右宣布的這個處罰消息，第二天大多是中超聯賽的熱門時段，各家媒體都在順理成章的預測今天的比賽，討論昨天的比賽，關於江州隊和白浩南的消息也是這個時候密集出現，這些都很正常，一個小小賽區的處罰決定被大家選擇性的忽視了也沒什麽出奇，畢竟是個破事兒。

　可偏偏到了周一這件事又被單獨拿出來熱炒，而且很多媒體都在有意無意提到這件事的舉報方隻可能是江州俱樂部，不然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這個動機，對吧。

　一時之間，關於江州俱樂部，特別是這個白浩南為人不地道，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內部相當獨斷專行的消息甚囂塵上，關於他實際上沒有執教甲級俱樂部資格，而是請了個老教練來坐鎮充當傀儡的故事也講得有鼻子有眼，那個老教練如何受欺負，如何在俱樂部沒有任何地位的被呼來喚去，都寫得有鼻子有眼。

　這讓整支隊伍在從甬州出發到登機的過程中，都眼神怪怪的打量老仲。

　現在自家隊伍內部真可謂是堅定得好像一塊鋼板，相互之間齊心協力的團結，唯一不那麽同心同德可能就只有這位老教練了，其中某些細節不可能是完全杜撰的，只有內部人士才可能流傳出去。

　老仲也眼神飄忽，好像心頭有虧的不敢跟任何人對視。

　陳素芬從李琳手裡接過報紙看了，差點就立刻捋袖子過去打老人家一頓！

　李琳連忙本著航空世家的傳統精神，幫她把安全帶給系緊點。

　白浩南卻摟著老仲的肩膀叫他別見外，外面傳得是風是雨的不要在意:“這些花錢買的新聞消息總要找點話題來說，牽扯到你也是有點抱歉了，這事兒就這樣，要想出頭那就要挨棒子，繼續跟著我們混，那就多半要被潑髒水，還能堅持不?”

　老仲卻囁囁嚅嚅的說自己還能做更多事情。

　白浩南啼笑皆非:“老仲，不是我說瞧不起你做教練的能力，而是我們這個團隊就只能聽我的，你明白麽要麽是技術上的由巴西教練組負責，要麽需要身體力行的陳教練和年輕助教們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你的職責就是協助媒體主管做好我們整個團隊對外的形象，心裡有不舒服可以說出來，不願意跟著蹚渾水也隨時可以退出，但我們這個團隊是不能背後捅刀子的，我白浩南手上也有一堆人命了，不知道你信不信，我這麽好說話，是因為我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把這些破事兒放在心上，而不是我可以當個煞筆似的背後收拾，你說呢?”

　老仲聽了這番話，不知道被感動還是被威脅，更加驚疑不定，看白浩南氣定神閑的接過秘書奉上的報紙繼續翻，可能眼裡越發感覺他就是大魔王般的存在吧，在航班上起碼掙扎了一兩個小時，都快抵達降落了，才呐呐開口:“我……我也沒給誰說過，只是幾個老朋友打電話有時候聊幾句。”

　白浩南不看他看報紙:“職業俱樂部有沒有保密協定我不知道，但起碼更衣間不能把戰術意圖朝著外面泄露，這是行規，我們整個隊伍怎麽運轉怎麽訓練的細節都是內部機密，一個戰術上的泄露可能就導致球員們耗費更多汗水還是會失敗，所以汲取教訓吧，接下來的賽前布置訓練你也不用參加了。”

　老仲臉色有點難看。

　有些人在這種時候是反思自己哪裡做錯了， 還有沒有改正調整的機會，有些人卻會一股腦推到別人對自己不夠意思，那就你不仁我不義。

　就是從桂西飛甬州要從省會中轉，直飛航班很少，但是前往首都卻是各地航班都有的，江州隊在甬州這個其實可以排進二線城市的美麗發達城市好好休息玩耍了一天，還到加盟商的訓練營去了幾個人捧場熱身做教練之後，直飛首都。

　沒錯，第五輪的聯賽客場就在平京，面對那位老教頭的大學生隊。

　白浩南曾經給自己的大學生隊員們承諾過的，要給他們一個在職業聯賽賽場上堂堂正正面對這支職業大學生隊的機會。

　還真是這麽快就實現了。

　江州俱樂部也有種進京趕考的味道，把自己放在了最聚焦的中心。

　因為輿論從他們落地的時候又變化了。

　僅僅就是等待航班到落地這麽四五個小時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