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這些話,韓大郎是聽進去了的,他沉思良久:“嗯,我知道了,隨她去吧......”
這話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再過問薛娘子的去留,李氏心裡舒坦。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大郎果然還是肯聽她的。
次日辰時,在眾人還未醒來的時候,薛娘子已經離開了韓府。
然而將她送走的卻不是大母的人,而是一個十分面生的老嫗。
趁著晏都冬日裡天亮得遲,薛娘子被掩護出去,悄然無息。
大母起身之後也惦記著薛娘子那邊,讓鄭嫗過去看,結果卻發現人沒了。
這讓大母焦慮了一番,親自過去看,發現屋子裡的東西收拾得乾乾淨淨,好似韓家就沒來過這號人。
大母讓鄭嫗到府門前去詢問門童,結果門童支支吾吾,府中奴仆說那門童昨日沾了點酒,熬不住就去睡了,一直到現在。
府裡沒了人,這可是大事,門童擅離職守大母將他罰了。
這些都是其次的,最主要還是孫氏那邊,她鐵了心思要薛娘子的命,大母十分頭疼。
若是她的人將薛娘子送走還好說,至少她心裡有個底。
可現在人沒了,大母不知道這事該怎麽與孫氏說,因為她懷疑人是讓孫氏給弄走了,孫氏信不過她,陽奉陰違也不是不可能。
孫氏起身之後也趕了過來,發現人沒了就開始懷疑大母夥同韓大郎糊弄她,好保住薛娘子。
兩方這般猜疑著,誰也沒說出來,可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孫氏詢問了薛娘子從前身邊伺候的婢女,那婢女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說她昨夜侍奉薛娘子睡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熬不住也睡過了頭。
誰也不知道薛娘子怎的就這麽走了,這成了韓府的一個謎。
孫氏氣憤不已,讓府裡的奴仆去城中走訪,勢必要尋到這個人。
大母雖然沒攔著,但也沒表現出特別上心,這邊讓孫氏對她最初的猜想更肯定了幾分。
這個猜想在孫氏心裡扎根,與大母之間陷入僵持,成了兩人越不過的一條鴻溝。
孫氏打心眼兒裡不願再將大母視作長輩,她覺得沒有這麽偏袒另一邊的婆婆,她又何必去費神討好?
遣出去的人無功而返,都說沒能找到,孫氏不依不饒又讓人出去尋。
而王弗苓這邊,阿歡裹著鬥篷從外頭回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就匆匆來到王弗苓房中回稟。
“奴跟著出去之後發現薛娘子乘馬車出了城,奴不好繼續跟著,到城門處便回來了。”
王弗苓很驚訝,近來邊南戰亂以至於人心惶惶,晏都雖未被波及,但守城門的卻十分警惕。照理說,天還未亮便趕著出門的人一定會被攔著徹查,可怎麽就出去了呢?
“城門處沒人攔著?她是潛逃,都沒人查看麽?”
阿歡回想了一下,道:“說來也真是怪異,奴見那馬車並未停下,城門的守城士兵問都不問就放她走了。”
“原來如此......”王弗苓卻笑了起來:“有點意思,看來韓家還真是臥虎藏龍,輕看不得。”
“可是薛娘子走了,難道咱們就這麽放她去?”
“放,為何不放?薛娘子走了,韓家也就亂了。你且看著,韓家是怎麽一步步被自己人給蠶食的。”
阿歡十分不解:“奴跟了女郎也有數月,對女郎的一些作為恨不能理解,這是您的根,為何您總想著讓韓家不好?”
王弗苓心情好,回了阿歡一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天經地義。”
任憑阿歡怎麽想都想不明白韓家與王弗苓有什麽恩怨,王弗苓遣了她離去,阿歡仍然在沉思。
尋不到罪魁禍首的孫氏天天怎屋裡以淚洗面,哭她自己命苦,孩子傻了,夫君還在榻上躺著昏迷不醒,跟守寡有何區別?
可能真是她哭鬧得讓人心煩,韓二郎在薛娘子失蹤三日之後醒了。
實際上韓二郎的傷也就是比較重的外傷,並沒有傳聞中所說的什麽中毒之類的。也好在他身強體壯,那一箭並未射中要害,只是新傷添舊傷,加之數日作戰的操勞讓他一直昏迷到現在。
韓二郎的清醒無意是給了孫氏一顆定心丸,他才是二房的頂梁柱,只要他還在,孫氏便不怕。
就算韓厲笙傻了,她可以與韓二郎再生一個,比較兩人都還年輕。
晚間,大公聽聞二郎醒了的消息,也匆匆回府來見了韓二郎。
兩人說話的時候屏退左右,直到夜幕降臨,大公才離去。
之後,大公讓大母好生照料韓二郎,過兩日隨他入宮面聖。
大公想的是如今還不到他們硬氣的時候,說話最算數的還是慶元帝,他們不得不服軟。
故而,大公想帶著韓二郎道慶元帝跟前表忠心,且看看慶元帝準備如何對待韓二郎。
韓二郎醒來之後恢復得也很快,兩日便能下得了榻,第三日便帶著傷進宮面聖。
慶元帝在大殿上大肆誇讚了韓二郎一番,並未評論其功過,也沒有提什麽賞罰,卻說了一些神神鬼鬼的怪事。
繼而,慶元帝越過韓二郎的事情, 在朝中提起左右二相的安排,說朝中缺一左相,需能人異士來擔此重任。
世家大族中皆有自己的門生在朝中為官,一聽說左相位置空缺,一個個的互相推拒,頓時喧鬧如集市。
大公與韓二郎就這麽被眾人給忽視了,但他也關心左相之位誰來做。
慶元帝拋出這麽一個話題,看著眾人爭論不休,雖然都是和顏悅色,戰火味卻一點都不少。
看他們實在爭不出什麽結果,慶元帝令眾人安靜:“爾等這般討論,怕是到明年今日也沒結果,孤倒是有個不錯的想法,不知諸位愛卿可想一聽?”
君上要說話,臣子哪有不聽的道理,眾人都息聲,洗耳恭聽。
慶元帝從高座上起身,如平日裡嘮嗑一般道:“左相之職關乎朝堂命脈,孤希望此人既有能力,又有膽量,還得有些新的想法。孤還記得年輕時走訪各個州縣,曾遇到不少能人異士,故而孤想從民間尋找這些可用之才,為朝中引入新的血脈,不知諸位可有什麽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