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官手裡的火把就是燒不著趙阿嫵的裙擺,幾番之後,慶元帝讓停手。
“你!過來讓孤瞧一瞧。”他說著指了指趙阿嫵,示意她過去。
趙阿嫵不敢怠慢,邁著小步子到慶元帝跟前,跪地行禮:“君上萬歲......”
慶元帝見她一來就跪地上,頗有不滿:“行了,把頭抬起來讓孤好好看看。”
趙阿嫵有些怯,她五官多少有些昌平王的影子,萬一......
見她沒反應,慶元帝有些不耐煩:“讓你把頭抬起來,當孤的話是耳旁風麽?”
聽聞此言,趙阿嫵不敢不遵從,緩緩抬起頭來,與慶元帝對視。
慶元帝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面前這女人,說貌美也並非絕色,可這眉眼i一塊很耐看,還有那麽一點....眼熟?
“孤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這可把趙阿嫵嚇到了,王弗苓也不禁一愣。可轉念一想,慶元帝這個人對不關心的人從不多看一眼,就算趙阿嫵從前與他打過照面,他也應該不記得才是。
趙阿嫵手心裡捏出了汗,支支吾吾道:“時常有人這麽同民女說,約莫是民女生得過於普通,君上見過了與我相像之人,這才覺得我眼熟。”
慶元帝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張臉究竟像誰,他索性便不想了:“大概是這麽回事......”
趙阿嫵這才松了一口氣,稍微放松了一些。
司天官連忙詢問:“君上,次女不凡,是能夠助君上逢凶化吉之人。”
慶元帝又看了看趙阿嫵,轉而又望了望玄業:“大師,你怎麽看?”
玄業微微躬身一禮,雙手合十與前胸,恭敬道:“貧僧...無話可說,這是君上自己的事情,理應您自己做主。貧僧區區一出家人,如何能做得了君上的主呢?”
慶元帝就是因為拿不定主意才詢問玄業的,看他似乎也沒有太反對的意思,慶元帝有些動搖了。
但這也不能令他衝動到隨隨便便收一個人在身邊,思來想去,慶元帝衝趙阿嫵招了招手:“你過來,背過身讓孤看看。”
趙阿嫵莫敢不從,半弓著身子上前,轉身給慶元帝留了個背。
慶元帝蹲下去,伸手觸碰了一下趙阿嫵的裙擺,薄薄的錦緞摸起來很是順滑,根本沒有什麽不對勁。他疑心重,又將方才觸碰過裙擺的手湊到鼻尖聞了聞,也沒有什麽味道。
“真是怪哉......”
司天官在一旁推波助瀾:“君上莫要不信臣的話,想當年薑子牙助周武王上位,憑的就是觀星之術推算之術。再說諸葛孔明,據聞是得了薑子牙的真傳,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的命理跟天上的繁星密切相關,忽視不得。”
有理有據,聽起來好像無懈可擊。
慶元帝抬眼看了看韓淑芸:“貴妃覺得此事何解?”
趙阿嫵是韓家給她送來的助力,她當然不會拒之門外:“妾覺得當以天下安定為重,這種玄乎的事情說不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韓淑芸在慶元帝面前一向是知書達理之人,更有一顆寬厚的心,慶元帝並不意外她點頭,唯一覺得稀奇的是她多說了這兩句話。
他知道韓淑芸其實並非真正大度,每一次他納妃韓淑芸也只是點點頭,多的話不會說,而這次卻恰恰相反。多疑是他這些年最大的毛病,故而這次也不例外。
但就像韓淑芸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先將人留在宮裡觀察觀察。若她並沒有給他帶了什麽福運,或是她行為有問題,那就直接處辦了。
打定主意之後,慶元帝便點了點頭:“那就將人留下,交給貴妃安置。”
韓淑芸福身道是,讓趙阿嫵到她那邊去。
趙阿嫵很停聽話,從地上起身,跟到了韓淑芸身後。
慶元帝看著她過去,突然想到了什麽。
“還沒問這女子是從何而來的?可是你們的家眷?”
卻見禮官大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先行禮,之後才道:“次女乃臣嫡妻娘家最小的幼妹,臣家中尚無成年子女,嫡妻又臥病難起。正好她尚婚嫁,臣便做主將她帶進宮見見世面。”
他說著說著,突然又跪了下去:“此事未能早早與君上回稟,還往君上恕罪......”
慶元帝默不作聲,他皺了皺眉頭,瞅了瞅在一旁站著的韓大公一行。
隻一眼,他收回神又看向禮官大夫:“此女當真是你嫡妻幼妹?”
禮官大夫連連道是:“臣糟糠之妻去得早,如今的嫡妻乃是續弦,故而才有這麽個年紀輕輕的幼妹。”
此事朝中大臣亦有所知,禮官大夫新續弦了一位夫人,乃是事實。
正因為這個,王弗苓才覺得韓家這局布得巧妙,可以說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至於“人和”,禮官大夫如何拉著一家人犯這欺君之罪,動機頗令人費解。
王弗苓想來想去,就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禮官大夫犯了什麽重罪,其罪當誅全族。而這些都被韓家掌控在手中,所以禮官大夫不得不從。
除此之外,韓家人借用火來做文章,也是一個極其巧妙的手段。
方才司天官拿著火把在趙阿嫵的裙擺上點引,人人都隻注意到裙擺沒有燃燒,卻沒注意下裙擺與上面那一截的顏色有些不同。
而司天官的火把一直在顏色不同處打轉轉,當然點不著。
因為那裡沾了水,水沾在上面當然點不燃。
再就是司天官的聰明,趙阿嫵沾了水的裙擺用料不厚,為謹防萬一,他多在著水處烤了烤,其實是想銷毀證據,讓人察覺不到。
慶元帝心思也細膩,果然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讓趙阿嫵過去,然後伸手去摸那裙擺。
可惜讓司天官佔了先機,裙擺上的水早已經幹了。
若是現在再用火去點燃趙阿嫵的裙擺,那就一定能燃燒起來。然而並沒有人會想到這一點,所以王弗苓才說韓家用計巧妙,把每個人都算準了。
她們本來的計劃應該是直接讓這邊著火,所以叫趙阿嫵站在牆角處等候,可早已有人做了手腳,所以才突然變換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