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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安然》第12章 往事
  安然指了指用白布覆蓋住的那幅作品,略有期待說道:“這應該是陸安的作品吧,不知道那時候的他會做出什麽樣的畫。”

  韓璃夢走上前掀開白布,一副色彩極其陰暗的作品衝擊著安然的視覺。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天空,暗褐色的海水波濤起伏洶湧,整個世界像是已經崩塌掉一般,在洶湧澎湃的浪潮中一隻長得如同手掌形狀的枯木,從海底衍生上來承受著一次次毀滅性的衝擊,在樹掌中心跪著一個嬌弱的男孩,神情猙獰的可怕,那雙怨毒的眼神哪怕隻是一幅作品中的人物,卻看的安然毛骨悚然,畫像底色上的陰影拚接起來看上去就像地獄中的惡魔想要摧毀整個世界。

  韓璃夢看著這幅畫像,鎮定而又堅決的說道:“雖然不是很了解成為漫畫家會得到什麽成就,但是我不認為漫畫值得陸安放棄成為畫家這一條道路。未來的陸安能畫出流傳青史的名畫,這一點任何看過陸安作畫的人都無法否定的事實,你是怎麽想的呢?安然。”

  整個人的精神深深陷入陸安所創作的世界之中,對於韓璃夢的問題,安然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一個荒唐的念頭:陸安・・・或許更適合走上繪畫這條路。

  韓璃夢不得不重新蓋住陸安的作品,很清楚安然這種狀態,第一次看到這幅畫她站在畫前足足看了一天。

  陸安那壓倒性的天賦,待在陸安身邊一起畫畫的十四位天才師兄,心中對繪畫的夢想,對繪畫的熱愛,對繪畫的信念都是被陸安給毀掉,那時候的所有孩子憎恨陸安已經到了希望他去‘死’的程度。

  安然緩緩回過神,有些好奇問道:“陸安他畫畫這麽厲害,為什麽不繼續畫下去?”

  韓璃夢靠在牆上,指了指周圍的繪畫戲虐道:“你看到周圍的畫像了嗎?知道為什麽師兄們都不去再碰畫筆了嗎?因為陸安是一把‘摧毀’所有畫家的武器,也是他父母最傑出的作品。”

  “‘武器’?作品?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和陸安一起畫過畫嘛,辛辛苦苦做出來的作品被他當做廢紙一樣撕掉,心裡一定很不舒服吧!當你越是努力,越會發現無論怎麽努力,都追不上陸安的腳步,被別人稱作天才的師兄們切身體會到凡人與天才之間的差別,那種無力感由心產生的恐懼,他們一個個離開了畫室,而我因為一直在隔壁單獨畫畫所有才逃過這一切,你知道嗎?師兄們的離開陸安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而現在的你就像以前那些師兄一樣會被陸安摧毀。”

  安然看著眼中充斥炙熱眼神的韓璃夢,一直以為她喜歡陸安的想法原來是絕大多數人的錯覺,其實她那眼神更像是對偶像的崇拜導致的迷戀。

  韓璃夢想起十年前,剛見到陸安的那一天。

  韓璃夢和陸安是在同一天拜宋濤為師,陸安大一歲就成了師兄,那時候宋濤已經收了十四名畫畫很有天賦的少年。

  小時候對於十一歲的陸安如果要用詞語來形容的話,那應該可以想到很多:清秀,瘦弱,修長。雖說隻有十一歲,天真活波,應該會都一點同齡人一樣的幼嫩,但在他外表上幼嫩卻不知何時被褪去,多了幾分不該擁有的陰沉和安靜;深邃的眼眸中不時散發著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

  宋濤把陸安分配到和師兄們一起畫畫的那天開始,畫室的惡夢才剛剛開始。

  和陸安比起來師兄們更喜歡和天真活波的韓璃夢,韓璃夢年齡太小的原因被宋濤安排在隔壁房間一個人鞏固畫技,

除了在畫室見不到師兄們但是私下大家一起出去采景,玩耍,隻有陸安始終一個人在畫室靜靜地畫畫,他的眼中除了拚命畫畫就不存在任何東西。  “師弟,你覺得我這幅畫再加什麽色彩好。”

  “呲呲”

  陸安接過一位師兄的畫,隻是瞥了一眼就將其撕掉冷冷的說了一句:“太過平凡,沒有創意。”

  在隔壁的韓璃夢偷偷地看到這一切,就是因為這件事師兄們越來越不服氣,每次有新的創作都會拿到陸安面前想得到認可。

  但是一次次努力的創作被當做廢紙一樣撕掉。

  一次次的改正卻被一次次揪出讓人無法反駁的錯誤。

  他們也想在陸安的的作品中找出錯誤想要狠狠地羞辱對方,但是陸安壓倒性的作品讓他們隻能漸漸地厭惡自己手中的畫筆,一個接一個離開了畫室。

  韓璃夢認真地看向安然,鄭重說道:“關於陸安重新學繪畫的事,差不多可以下定決心去說服他了吧。”

  “就算我想讓陸安重新去學繪畫,也沒有用吧!”

  安然看過陸安的作品,心裡隱約覺得其實陸安根本是在恐懼繪畫,就算這麽有天賦的他,到底是為什麽如此厭惡繪畫?

  她突然發現,其實對於陸安她根部本是不了解的,那個平日裡溫柔高冷的他,還是畫畫時候冰冷陰霾的他,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陸安。

  “你想勸我放棄漫畫,重新走上繪畫的道路?”

  門口熟悉的聲音,柔和而又有磁性,還有那略帶喘息的呼吸。

  安然轉過身,瞧見陸安和南沭站在門口,陸安焦慮的眼中夾著一絲莫名的哀求。

  而門口的南沭靜靜的看著安然,平靜的眼眸中閃爍著好奇的眼神,韓璃夢可以看出南沭恐怕已經對安然產生了不少的興趣。

  安然像是小孩子一樣,沒好氣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陸安走進去,他隻來過這裡一次,但是對於以前的事情內心還是充滿著愧疚,讓他不敢踏進這裡。

  陸安抓起安然的手就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解釋道:“傅小芸不放心你,讓我來接你。”

  對於安然被陸安帶走,韓璃夢至始至終保持著沉默,她把想做的事情已經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看安然自己的決定,韓璃夢知道安然一定不可能會讓陸安放棄他那絕倫的天賦,隻有繪畫才是他該走的路。

  陸安拉著安然從南沭身邊經過的時候,南沭喊住了陸安。

  “聽說你不再繪畫了?走上漫畫家的道路?”

  被南沭喊住,安然清晰的從陸安拉住自己的那隻手感覺到微微輕顫,抬頭看去陸安眼中臉上有愧疚,有難過等複雜的表情一一閃過。

  沉默了片刻,陸安承認道:“嗯。”

  “你這算什麽?知道這個消息我真想找你打一架,禍害了我們就不打算繪畫了?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不想再畫畫了?”

  南沭平靜的語氣沒有摻雜心中的憤怒,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對著一直憎恨的人為什麽也生不了氣。

  陸安不再說話,繼續拉著安然朝外面大門走去。

  “我們的確是因為你才不想畫畫,但重要的是我們心裡都承認你的畫才是最好的!”

  安然聽到身後南沭說的話,卻讓腦海中讓陸安重新學繪畫的想法更加堅定下來。

  安然被陸安推進車後,陸安就默默開著車,車廂內靜寂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安才緩緩開口道:“韓璃夢把事情度告訴你了?”

  安然乖巧地點了點頭,雖然很想說話,但是車子裡壓抑的氣氛,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那你是要勸我重新拾起繪畫,不去畫漫畫?”

  安然正打算搖頭,但是一想到韓璃夢的話,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畫的真的很好,為什麽你不繼續畫下去?”

  陸安理所當然回答道:“因為無聊啊。”

  安然想過陸安會有各種解釋,但是沒想到‘無聊’這兩個字竟然會在他嘴裡說出來!對於自己來說繪畫是夢想,是一件事能給別人帶來快樂的事情,但是卻被最崇拜的人,甚至有些喜歡的人說成無聊?

  安然想也沒想譏諷道:“無聊的話,為什麽你還從事漫畫家這類職業?你為什麽還會教我畫畫?你想像以前一樣打算也‘毀掉’我嗎?”

  在陸安錯愕的目光下,安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車廂內的氣溫驟然下降,空氣中詭異的氣氛,比一開始更靜得嚇人。

  陸安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平靜的開口說道:“如果你這麽想的話,那就是這樣。和我一起畫畫的人,沒有一個堅持下去,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就算以前那些師兄離開,在我眼中只在乎手上的畫筆。”

  他,真的這麽說了!安然聽到陸安的話,心被揪得緊緊的,她想聽到的根本不是陸安說的這些!

  車開到校門口,安然下車前瞧了陸安一眼,想問:“明天還一起畫畫嗎?”

  但是看到陸安冰冷的神情,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默默離開。

  發覺安然已經離開了,靠著車枕上,撇過頭望著安然離去的背影呢喃道:“傻瓜,我說的不是繪畫‘無聊’,對於畫畫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啊。”

  可惜走遠了的安然並沒有聽到陸安的話,像斷線的木偶,失神的朝女生寢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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