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詩余同著他們離開山莊,竹林前,付朝旭站在那裡和楚未晚說著什麽,一旁,飛沙朝著詩余笑,只是在場的人,都瞧不見。
“咱們相識一場,緣分也就到這吧,小丫頭。”飛沙說著,相隔不遠,她說得聲音不大,卻輕飄飄地傳到詩余的耳畔。
飛沙總是覺著自己年紀大,至少度過的時光比詩余要多得多,所以總愛叫她小丫頭,來自無方,明明不相識,卻要幫她的小丫頭,很是有趣。
詩余皺起了眉頭,這事兒不對,她還欠飛沙一個要求呢,以飛沙的為人,定然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如今怎麽像是要完全告別一樣,好歹付朝旭也會回到京都,她們始終會見面的呀。
而且這話,怎麽那麽像臨終告別一樣。
“緣分這事兒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更何況,我不喜歡欠著人,你的那個要求趁早從我這要了去,我揣著嫌難受。”詩余盯著飛沙,低低喃道,以飛沙的能力,定然能聽得到。
飛沙眸色一深,笑了,芳華絕代間,是絲縷的悲愴之意,看不出深淺,看不出不情願,無可奈何時,是義無反顧,心甘情願,飛沙隻沉默著笑。
這個笑容,這種眼神,詩余往後的生命裡,再也忘不掉。
她終究會明白,什麽叫為他而來。
京都。
回到京都已然五六天了吧,詩余記不清了,在蘇意的上黎雅閣裡整日閑得慌,無所事事,聽說,楚未晚將付朝旭和歐陽家的事壓了下來,京都暫時沒什麽動靜,隻知歐陽家似乎要付朝旭為主,在朝堂上隱隱動著手腳,皇心裡如明鏡,卻什麽也沒說。
楚未晚一回來就利用楚家的勢力將歐陽家牽扯住,皇一聲不吭,隻笑看一切,令歐陽家看不透,自從瑜貴妃離世,其家族勢力便大不如前,加上如今的形勢,他們自然不敢有太大的露於明面上的動靜,楚未晚穩穩不動卻盯得緊,好似沒什麽事能逃過他的眼睛,他們不敢正面對付楚家,便只能收斂,生怕一個疏漏被人拿了把柄。
蘇意這兩日心情甚好,詩余看得出來,眉目間的神采帶著那日跪在蘇府裡,說著堅定不移的話時的傲氣和柔軟。
“怎麽,又一個人在這下棋,你和付斜陽和好了吧。”如今她倆熟悉,詩余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棋室裡,當下直接過去邊說著話邊推門就入。
蘇意習慣了她這種相處模式,看著棋盤思索著下一步,不用抬頭都知道是她來了。
“你這神婆管得有點寬了。”她執起一黑子,輕輕落下,神色淡淡,話語也淡淡。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因為我那話,指不定你還怎麽折騰你自己呢。”詩余走過去,蹲下,趴在她那棋盤邊看她下棋,那棋局如如招招兵家招式,錯一步對一步都只需一念間,一點一線相互交叉縱橫,宛若一張大網,將一切都囊入其中。
可詩余不懂棋,在她眼裡,就像一場混沌,天地兩極,生死相依。
蘇意扭頭看她一眼,似笑非笑。
“比起你,我確實活得不夠自在,比起你們,我們也確實不夠明朗。”
“你別揶揄我。”詩余笑出聲來,“這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蘇意又落下一子,黑白子狹路相逢,一招斃命,棋局破。
始作俑者笑笑,收了手,起身去拿茶盞,剛想多拿一杯,卻記起詩余不喜喝茶,茶這種溫吞的東西,確實不太適合那人喝,她的性子,如酒般熱烈隨性,熱乎了心底。
想到這,她收了手,隻拿著自己的,邊掀蓋子抿了一口。
“怎麽近日不見楚未晚和付斜陽?”往日,他們倆常來上黎居,這幾日倒一點面都沒露,詩余不禁問起來。
“聽說付朝旭回京了,歐陽家那邊若想完全掌權,似是需要交出個信物,以此為憑,尋得其中秘密圖騰,便可號令一族。而楚相從不表明立場,相製衡的楚家便只能靠楚未晚。”
“何必那麽麻煩,歐陽想要尋個主子,付朝旭需要仕族支撐,兩者互惠互利,還需要個什麽圖騰。”
聽到這話,蘇意垂眸,輕吹著茶,嫩綠的茶葉上下浮動,她唇邊有了笑意,“歐陽一族起於武林,歸根究底屬於武林世家,最重視宗族圖騰之間的信仰和傳承,與他們而言,這不單單是一個見證,更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力交接,始於權威,終於權威。”
蘇意卻看著詩余繼續笑道:“不過,你來自無拘之處,整個靈魂都是自由的,不理解實屬正常。”
她這話很有道理,詩余也反駁不了,點頭表示讚同,接著隨口問了一句,“這圖騰怎麽尋啊?”
“將信物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