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飛沙,便願來生,他為普通人,會為你執一人,付一心,情長難斷,終老不休,也願來生,你不遇他,有人肯為風中飛沙回首相顧。
而此生,便作罷吧。
付朝旭,終究不是你的良人。
而後的日子裡,詩余還時不時會想起那個傲氣妖嬈的女子,在昏黃的燈光下,笑著,身上流光溢彩,是深紫的顏色。
閑來無事的日子過得快,蘇意和付斜陽的感情似乎有了新的進展,一直往外跑,半點時光也沒留給上黎居和詩余,詩余閑著,便常常端了酒,往院子裡的藤椅就是一躺,像當初在程家村的小屋子似的,每日曬著太陽,淺酌小酒,眯上眼,聽聽風聲和外頭吵鬧聲,如此便是一日,逍遙得如同神仙的生活。
上黎居作為雅閣,蘇意培養出來的小廝丫頭都多多少少有些學識,平時都愛玩愛找些樂子,今日瞧著蘇意不在,特地尋了一台戲班子,來這上黎居熱鬧熱鬧。
詩余所在的院子是蘇意的,他們怎麽鬧也不敢在蘇意的院子造次,於是詩余躺在這時,便聽到外頭的笑鬧和唱戲聲,擾了一人清夢。
詩余瞧著著實無聊,便也想著去見識一把,拿了酒壺便起身往外頭去。
臨時搭建的台子上,一群人在唱著戲,紅紅綠綠,花臉白臉,皆精致至極,似是在唱著一曲才子佳人的戲碼,下邊的小廝丫鬟們都看得津津有味,磕著瓜子,翹著二郎腿,時不時交頭接耳點評幾句,好不自在。
一人見了詩余從蘇意院子中走來,忙笑嘻嘻地迎了上來,拽了詩余便往座位上坐,邊討好道:“姑娘心疼心疼我們,可別告訴閣主吧,否則她該指責我們了。”
“你們真以為她不知道呢?就是蘇意平時懶得管你們,也慣著你們任由著去了,她要是這麽小氣的人,你們又豈敢放肆。”詩余看得分明,抿嘴笑著揶揄說道。
那人撓頭“嘿嘿”笑著,心知詩余說得是這麽個道理,於是連忙說:“那姑娘也一起看,這出戲是新的,很是有趣。”
詩余點點頭,抬眼去瞧台上。
戲曲落幕,眾人皆散,詩余的酒也喝完了,正準備起身回到院子裡繼續躺著,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轉身,她凝目望去,是剛才台上的花旦。
見詩余沉默著一臉茫然,那人似乎才醒覺起,忙道:“等等。”說罷大步往後邊走去。
不一會兒,那人重新回到詩余跟前,卸了妝容,換下了一身戲服,著金絲錦衣,雪白狐裘,散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束發的冠子上珍珠多粒,閃著光,很是耀眼,整個人雍容華貴,氣宇軒昂。
這人,怎的有些面熟?詩余心中納悶,瞧著他倒像是認識自己一般,可她好像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見她沉默不語,那人撇嘴,一臉不滿,似是沒料到竟有人不記得他,無奈歎氣,終究開口說道:“沒想到如我這般的人,你竟不認得,實在是傷我心啊。”
詩余瞬間一揚眉,抱臂,還是不說話,隻淡淡看著他。
那人自討無趣,隻得繼續引導道:“當真不記得我,那,可還記得‘夢一別’?”
“夢一別”,如夢一別輕散去,自知酒滋味。詩余刹那間憶起。
那晚許願樹下,遇見一人替她撐傘,酒肆間,舉杯明月下,一酒成友。
“原是故友啊。”詩余笑了。
乘風很是不爽自己還沒那杯酒令人印象深刻,卻也不是小氣的人,
當即取笑道:“既是故友,豈有不記得之理。” “那,請你喝酒賠罪?”詩余自知他雖這麽說但並未真正放在心上,記起當初說過請他一嘗那世界上最好喝的酒,當下便勾勾手指,示意他跟著進院子中。
“話說回來,你怎麽……乾起了這行當?”她邊走便問著。
乘風聳聳肩,滿不在乎說著:“閑來無事,玩玩而已,不知我這功力如何?”
果然是富貴人家的閑事兒,乘風這人,果真似那隔世的妖孽,一個大男人,閑來無事去找個花旦演演,倒是有趣。
詩余第一次看戲,並不懂如何評價好不好,只是看著時聽身邊的小廝丫頭們小聲嘀咕著這花旦演得好,便如此照搬了話去說給乘風聽,心裡想著應也是好的。
果然,乘風聽了一臉得意洋洋,眉目處盡是愉悅。
“我上場,自當是好的。”
說著, 詩余便拿出了另一新的酒壺來,也多虧了楚未晚那日命辰巳送了幾壺來,讓她平日裡解饞用的,現在才能實現當初許下的話語。
“來吧,嘗嘗。”詩余挑眉,眸子清亮,笑著說道。
乘風接過,一下子聞到酒香氣,稍有些愣神,眸中閃過一絲疑惑,接著喝了一大口,眉頭不可掩飾地皺了皺,隻那麽一瞬間神色便恢復如常,詩余也沒留心。
這酒的香氣和味道,怎的那麽熟悉,像極了出自那人之手。
見他愣神,詩余伸手在他跟前揮了揮,“幹嘛,不好喝?”
乘風回過神來,笑了,“果真如你所說,是最好的酒,在下甘拜下風。”他裝模作樣地作揖。
話音剛落,楚未晚便從外邊走進來,剛好在宮中處理了付朝旭和歐陽家一事,如今也算是暫時穩定下來,抵擋住了,便想著多日未見詩余,想得心中難受,全身血液都在叫囂著,當下出了宮便立馬趕了過來,可進了院子一抬頭,似是沒料到多了一人在此,眯眼瞧著。
這人的背影,甚是熟悉。
詩余聽說近日付朝旭籠絡朝中老臣,蓄勢奪兵力,一場腥風血雨即將而來,楚未晚穩穩一步步應對著,分身乏術,所以已許多日未見。
因此他突然到來,詩余卻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呆呆站在原地,只是看著楚未晚。
眸子清晰如清泉潭底,如星空璀璨奪人心魂,就是那雙眸子,夜間想著如何能寐,如何能將她置於這百裡之外,見不著抱不到。
楚未晚開始盤算著,如何將她綁在身側,寸步不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