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清明時節,詩余忍不住去了三變墓前,想著怕他像自己一樣,孤單一人。
霧柳河畔,柳絮紛飛,三變的墓正當前,於樹下,一群青樓女子跟前而立,穿著她們最漂亮的衣服,金釵搖曳,一舉一動,極盡風情萬種。
三變最愛的,便是毫無保留,最為真實的她們。
笛聲琴聲響起,一人喃喃低唱,是三變生前最愛的小曲兒。
他的墓碑被香帕擦得乾乾淨淨,柔夷撫上,似觸碰便能回憶起當初的多情才子笑著時的模樣。
詩余看著看著,不自覺笑了,轉身離去。
是她多想了,三變怎會沒有知己相伴。
柳絮一直隨風飄著,詩余跟著它們,晃進城內,柳絮似雪花一般,多了,朦朧了眼前,使詩余微愣,站著便不動了。
過往行人看不見她,直直地從她身體穿過,隻微感受到一絲涼意,打了個寒顫,皺眉,繼續往前走。
“撲哧”一聲,笑意傳到詩余耳邊,突然回過神來,扭頭,便見一人著青衣,眉目柔和俊朗,輪廓分明,一身的書卷氣,卻有一把大大的擁有著凌冽之氣的刀,眸子裡映著詩余的模樣,笑意盎然。
他蹲在路旁,一邊的包子香氣撲鼻。
他看得見自己!詩余剛意識到,神情微動,也走到他身旁,蹲下,挑眉盯著他。
“別以為你是鬼就不用讓路了,凡塵之人從你身體穿過,你可是會受陽氣影響,亂了周身氣韻的。”
詩余不做聲,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他。
半晌,移了視線,道:“你是誰?”詩余雖不懂很多生靈之事,但做鬼也有些時日,剛才那一番察看,能確定此人並非同類。
那人聳肩,“我不就是能看得見鬼嗎,你緊張什麽,放輕松。”
這人神神叨叨的,但也沒有惡意,詩余懶得再理他,剛想起身離開,那人卻開口誘惑道:“想不想喝酒?”
詩余這下邁不動腿了,倒沒想到這人知道她的嗜好,這酒啊,就算讓她魂飛魄散了去,也值得。
輕歎一聲,她轉身,居高臨下地瞧著那人,笑著,眯了眼,說:“如此,謝啦。”
她坦坦蕩蕩,眼裡明白清晰,如玉般透徹。
那人一副料定如此的表情,起身進了客棧。
山間,兩人席地而坐,詩余執起一盞酒,嗅了嗅,唇邊一絲微笑,微搖頭,道:“這酒,可差了點啊。”
“你可注意點,有酒喝就不錯了,這可花了我全部的錢。”
詩余輕笑,不可置否,放下酒杯,說道:“說吧,如此了解我,用酒做引誘,想如何?”
那人背靠在樹乾上,伸手道:“給你的詞集我看看。”
“你還真不客氣,報上名來,否則滾蛋。”詩余嗤笑一聲,眉眼微動。
青衣“嘿嘿”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執起一杯酒,敬她。
“你以前,愛喚我鴻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