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烽火台綿延千裡,高聳的輪台連著輪台,放眼望去一片孤城萬仞山。
風吹黃沙漫天,黃沙若滾霧般從遠遠的青空落下,呈現一派金色,無數道沙石湧起的皺褶如凝固的浪濤,一直延伸到遠方金色的地平線。
沙漠的沙丘輪廓清晰、層次分明,丘脊線平滑流暢,迎風面沙坡似水,背風面流沙如瀉。
極目望去,此處的天和地,仿佛在亙古的靜默中面面相覷,卻如兩個平行的時空、永無交界。
神秘,悲壯,孤涼,冽冽寒風,充斥了一股蕭殺之氣,承載著千年來的滄桑巨變,日升日落,朝代更替,多少生命在砂礫下死亡,砂礫在生命下荒涼。
凌瓏不禁被這種景色震撼,深吸一口氣,睜開明亮的眼睛,內心深處血液沸騰,叫囂著,仿佛靈魂都被撼動了。
佟世峰見凌瓏這般震撼的模樣,嘴角上揚。自己無論怎麽想也想不到,凌瓏呈上的軍策確實是一劑猛藥…
但眾將領認為只是凌瓏從未上過戰場,也未進行過軍事訓練,只怕空有才華,紙上談兵,沒有實力說服,無法服從指揮。
佟世峰內心還是有些猶豫。眾將領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要凌瓏真的能夠拿出說服眾將的實力,才能夠真的坐穩軍師的位置,畢竟戰場不是兒戲。
沒等自己想出頭緒來,凌瓏卻找上自己,請求從新兵做起,要憑自己能力一步步走回軍師位置,猶記得他倔強的樣子,不屈服的氣勢,讓佟世峰竟有種熟悉感覺。
對他的請求,自己並沒有拒絕。沒有經過磨礪的兵,是無法成為雄鷹的,更無法成為自己的扎向敵人的利器。
“作為本將的軍師,本將提醒你,北疆軍隊,凡事新入軍的士兵們日常訓練主要苦練“術”、“操”兩大類。這方面的重要把握,才能保證戰鬥水平實力,減少傷亡概率。
所謂術,就是單兵搏鬥廝殺的技術,射(射箭)、禦(駕馭戰車),格鬥術是軍隊訓練的項目之一。
試除試馬射、步射外,另試技勇:開弓、舞刀戰場主戰兵器並不是刀槍劍戟,而是弓弩和戰馬。由於騎兵的速度和衝擊力不是任何步兵分隊能比的,所以古代軍隊最重視的就是騎射。
弓箭手在大規模戰役中一般充當輔助攻擊的角色,而在小型戰鬥中則會取到決定戰局的效果。
騎兵顧名思義就是騎馬作戰。其實長處在於有強的機動力能力和衝擊能力。成為軍隊的主力軍種,內分輕騎兵和重騎兵之分。
輕騎兵基本無甲,武器以弓箭為主,配備較矮小的戰馬,重騎兵著甲,武器為戟,矛,環首刀等近戰武器,配備高大的馬匹用於衝鋒陷陣。
騎兵主要武器有:矛、刀、戟、弓、弩(臂張弩)等。騎兵作為機動兵力,主力軍種配合戰術及步兵,可影響戰場主導優勢。
更重要的是,即便在步兵方隊裡邊,格鬥能力也不是最關鍵的,而是以長槍方陣作戰,根本就是整個方隊隊形整齊劃一,步兵手中的長槍組成一道無堅不摧的槍林,一起向前推進。
作為一名步兵,最關鍵的功能就是跟著其他士兵結成方陣一起走一起刺殺,即便死也要保持方隊的隊形整齊。一個方陣一旦被騎兵衝散,那麽步兵的下場就是被馬上的騎士像砍冬瓜一樣砍成兩節。
面對刀槍如林、人擠人的戰場,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沒有發揮的空間,但上戰場的將領若是武功了得,
有助於提高整體士氣,以及增加戰鬥的整體實力的提升,影響局勢的發展。 所謂“操”,就是“陣法”演練,即戰鬥隊形、進退鼓號和旗語、利用地形地物等等的演習訓練,讓士兵們熟悉陣法,保持團結,熟悉作戰方式,簡單來說就是操練而成的陣法。”
佟世峰親自講解了北疆軍的訓練,詳細又細致,全面又精準,便於凌瓏盡早熟悉北疆軍。
凌瓏驚訝於佟世峰竟親自送自己去北疆軍新兵營,一路上還提點自己,有種受寵若驚。竟不知什麽時候和佟世峰這麽熟撚了,明明沒有見過幾次。
不知為何自己總是覺得,自己能從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一絲擔憂,凌瓏覺得自己是瘋了,竟有這種奇怪的念頭。
“這個,你拿著,有這個,可保你平安”佟世峰冷峻的臉上浮出一絲不自然,從懷中掏出玉佩樣式的令牌,遞給凌瓏。
凌瓏接過令牌,捏在手心裡把玩,巴掌大的令牌,乾淨潤澤,四方光滑,沒有任何雕刻的花紋,只是令牌上單刻“佟”,背面單刻著:“將令”。
“將軍,這個將領是?”凌瓏疑惑的看著佟世峰。
“本將的主將令,見令如見吾。”佟世峰不以為然的淡淡解釋,盯著凌瓏的雙眸認真的說:“這個令牌自己的身份的標志,如果有任何危急情況,可持此令一用。入了新兵訓練營,就是另一種博弈,本將希望能看到你的實力。”
“是,在下一定竭盡全力,不成功便成仁”凌瓏堅定承諾,沒有經過死亡洗禮的士兵,是成長不起來的,要想真正踏上軍旅仕途,只有從死亡的深淵一戰成名,用彪悍的戰績和實力去斬荊披靡,臣服四方質疑聲。
凌瓏挑了挑眉,目光炯炯如火如荼,熱烈且明亮,倔強且霸氣。自己毫不客氣暗暗下定決心,今天對我愛搭不理的,他日定要全都高攀不起。
遠處孤零零且突兀的輪台入口就在前面,偌大的山城是北疆最前沿的防守邊卡,這裡走進去,最後走出來的都是強者。
佟世峰深知前路坎坷,太多想話想出口叮嚀,背著的手緊緊攥著,咽下一腔沒有說話,半響舒了口氣,拍了拍凌瓏的肩膀,便急忙轉身上馬,一騎絕塵而去。
凌瓏嘴角不自覺抽動,怎麽看著有點落荒而逃的節奏?難道這又是錯覺?
孤城的城門重兵防守,人山人海的天南地北的袍澤聚集這裡,頂著驕陽烈日暴曬,排著隊等待進城。長龍般的隊伍不見尾,綿延數裡不止。大夥兒背著行囊排著隊,操著不同地方的口音,在隊伍中交頭接耳,熱絡異常,喧囂嘈雜。
瞅見長龍似的隊伍,讓凌瓏瞠目。看這陣勢明天都不一定能進城,今晚怕是要露宿野外了,壓抑不住內心一陣咆哮,尼瑪為毛將軍沒有跟自己說,進城要這樣進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百裡連根毛都沒有,凌瓏捂著臉,捧著心蹲在隊伍,哭喪著臉。
“兄弟,你怎麽了,是不是中暑了?”一個醇厚低沉爽的聲音詢問。
正當凌瓏沉浸在自己無法自拔的情緒裡時,茫然的循聲抬起頭,便看見黝黑鋥亮肌膚,蓄滿胡渣的臉的,辨別不出年齡,剛棱有力的輪廓,滿滿的陽剛氣息迎面而來,似有關爺之勇。這是一張完全北方的臉,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渾身蓄滿爆發力.他的半張臉掩蓋在濃密的落腮胡中,雙眸閃耀著犀利的光芒晶瑩剔透。身段高而修長,發濃須密,一身武士服,體型勻稱不見絲毫贅肉,看來是個練家子啊。
砸了砸嘴,詫異這些古人都是吃什麽長的,這要擱到上輩子那個時代,怕是迷倒一票女生的妥妥的純天然陽光型男一枚。
只看看就覺得很養眼,只可惜自己是24K純金爺們,純的不能在純的爺們,能看不能吃,注定只能是好兄弟。忍不住熱淚滾滾,一臉幽怨的瞪著天空,賊老天故意的。
男子銳利的雙瞳宛如測透了他的想法,瞧他熱的翻白眼,一臉扭曲,這個小兄弟絕對是中暑了。摘下行囊背著的水袋:“快些飲一些,會舒服些。”
不由分說硬塞給凌瓏,見他接過水袋大口大口喝著,像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剛棱充滿陽剛氣息臉上漾起憨厚爽朗的大笑,再也無可隱藏遑論的顯現一副憨厚忠傻樣。
凌瓏並不知道剛剛自己一臉幽怨瞪著老天,被理解為熱翻白眼,怕是要捶地大笑。
架不住他的熱情和殷切的眼光,正愁沒水喝,也沒客氣,要知道在大漠裡行走,是萬萬不能缺水的,人可以餓幾天,但渴幾天,同樣也會要命。
正努力的灌水中,一個斜眼瞅見男子的笑容,噗的噴了他一臉,嗆的捶胸頓足:“大哥....有人跟你說過,不要在別人喝水的時候別突然大笑.....你想嗆死我啊.....”
男子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笑嘻嘻的搖搖頭,見他咳的這麽厲害,隱隱有些愧疚,上前大力拍打著凌瓏後背,幫他緩緩。
強有力的拍打,讓凌瓏五髒六腑血液逆湧,咳的更厲害了,連忙擺了手,掙脫開他,離他一步之遙。
撐著膝蓋大口大口的邊喘氣邊咳嗽,有種逃出生天的慶幸,眼瞅著他又想靠近自己,立刻警備的望著他。
“你,你,你站著,別過來,你不曉得你這麽拍,會拍死我嗎,那麽大力”
“不好意思啊,俺已經是很輕很輕了”男人嘟著嘴,一副委屈的樣子,像是質疑他為什麽對自己反應這麽大。
凌瓏簡直想一口老血噴死他,很輕?見鬼,很重好吧,簡直要拍斷自己的胸腔好吧。這個意思說自己弱不禁風了?那一臉委屈質疑是什麽鬼!!!
內心猶如全軍萬馬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奔騰……
拜托了喂,長那麽有型,張口一種迎面而來的鄉土氣息是怎麽回事,一個大男人嘟什麽嘴,拜托你是漢子漢子漢子漢子漢子漢子漢子!!!
直覺的內心千軍萬馬不停的踐踏踐踏踐踏踐踏踐踏踐踏......
捂著臉,不禁熱淚盈眶,想到未來要跟他一起訓練殺敵,成為背靠背的袍澤,壯士未捷身先死的錯覺。
凌瓏與男子果斷引起隊伍中其他人的矚目,大家皆扭著頭回頭看他們,不厚道的笑出來。
男子又一次齜起牙,亮起招牌似的笑容,一副洋洋得意,引以為傲的自豪……
眾人的笑聲讓凌瓏溜回隊尾,蹲下來伸手刨著坑,打死也不說話也不抬頭,專心致志的,聚精會神的拋!坑!
暗暗下定決心,要是這個大傻子在惹出什麽舉動,保證不打死他,直接活埋!!!
男子躊躇且茫然,想問又不敢問,想說又不敢說,憋的一腦門子汗珠。
其實自己也沒什麽過分的話,就是想問問他,為什麽不理自己…
男子沮喪的蹲下來陪著凌瓏,看他咬牙切齒的刨坑,後脊梁一陣發冷……
眾人目光又轉向漫漫長龍一樣的隊伍,眺望盡頭的城門。大漠的陽光越來越炙熱了,烤的皮膚都發燙,滿眼金色的沙土惹的人心煩意亂起來。
漸漸隊伍裡就有帶著火氣的漫罵爭執聲傳來,天熱的每個人都覺得內心如火烤,灼熱的火氣直竄腦門兒,燒灼著自己理智。
大夥兒喝水的頻率逐漸增多,逐漸很多人就開始出現斷水,那些早就斷水的人只能舔著乾巴巴的嘴唇看著別人咕咚咕咚喝水。
凌瓏扯過自己外衫遮在頭上,擰巴著臉。高溫已經熱的讓人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男子卸下身上背的包裹,往地上一丟,一屁股坐上,豪氣的拍拍包裹:“地上燙,坐這裡”齜了齜牙,滿頭的大汗,**了領口。晶瑩透亮,大顆顆順著他的棱角分明的輪廓滑落,蒸發。
濕噠噠的感覺,讓他直覺的不好受,於是毫不在意的扯開衣服,漏出結實的半個胸膛。
凌瓏瞄了一眼狂野奔放大敞胸膛的男子, 喉嚨乾澀的咽了咽口水。果斷的將視線定睛在一張笑的格外燦爛的臉上,本能的扶了扶額頭,一屁股同他坐下。
男子長臂猿般的手臂伸過去,摟住他的肩膀,親熱親熱的問:“小兄弟,你從哪兒來?”
“說話就說話,幹嘛勾肩搭背的。”凌瓏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一臉嫌惡。
“你肯定是從京城來的。俺見過京城的人,都是這個調調。”又伸出手去勾凌瓏的肩膀。
凌瓏怒火就湧了上來:“你這個人說就說,別動手動腳。”
男子見凌瓏發火,撓了撓後腦杓,尷尬的嘿嘿直笑:“別生氣啊,俺們鄉下人就喜歡跟看對眼的兄弟勾肩搭背,俺瞧你不錯,小兄弟瞧你斯斯文文的,是個讀書人吧,怎麽跑來當兵。”
“沒,生氣。”凌瓏見他那傻乎乎的憨勁,覺得自己跟他生氣就是個愚蠢的事。
“沒生氣就好,你還沒告訴俺,為啥當兵。”男子繼續固執的問下去。
“不為什麽可以嘛”凌瓏繼續的翻著白眼,真是把自己兩輩子的白眼都翻夠數了。
“為什麽不可以”
“……………”
“說呀!你不說俺怎麽知道”
“………”
“大兄弟俺知道了,你害羞是吧,俺不問了”像是猜中一樣倍感自豪。
“…為國效力可以嘛”實在是給他煩的夠嗆,便開口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讀書人就是會說話,俺就想不出來。”男子笑嘻嘻愛向凌瓏的眼,滿眼崇拜。
“…………”凌瓏果斷給他個後腦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