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她身側的青紅,目光從顧玉青身上挪開,落回蕭靜毓身上,深吸一口氣,“公主,公主。”焦心的喚道,卻是一面喚著,一面將蕭靜毓向後拉,步子眼見不差的朝著角落處的那香爐靠攏。
夜風透進門窗,縱然吹得香爐中的香氣四散,可香爐四周,那味道,到底濃鬱。
再加上,蕭靜毓從進門到現在,一直處於激動亢奮的狀態,呼吸急促,血液噴張,一呼一吸間,那絲絲縷縷的氣味更是盡數的鑽進她的鼻孔,快速的滲入到五髒六腑,隻待時機一到,發作起來。
顧玉青冷眼瞧著蕭靜毓,繼續火上加柴。
有些人,絕是不能對她略微仁慈一星半點,她們不會覺得,你這是好心仁慈,只會當你無能,當你好欺,當你軟弱。
“殺了我?”聲音仿似天山上融化的冰泉,帶著沁骨的寒意,“杖責尚且不敢,又怎麽敢殺了我。公主莫要忘了,上次,僅僅一個沉香閣事件,皇后娘娘就遭受禁足,此時公主說出此言,難道是要置娘娘於死地!”
此言一出,不僅僅刺激了蕭靜毓,更是直戳皇后心口最深的痛。
堂堂一國之母,竟被禁足數日。
這事雖已過去,可到底在她心頭,是永遠不能碰觸的傷痛。
“顧玉青,你以為得了一張鐵券,你當真就可以在這宮中目無王法,肆意橫行?你鐵券在手,本宮是不能責罰你,可你不要忘了,本宮乃皇上發妻,靜毓乃皇上嫡女,你責打靜毓羞辱本宮,難道你以為,皇上會坐視不理?”
“縱然陛下寵溺蕭煜,可也斷然沒有為了你,就置本宮與靜毓不顧!”
皇后說的氣勢洶洶。
待她言畢,顧玉青卻是不急不躁,甚至悠悠抬手,扶了鬢角的珠花,道:“娘娘既是如此說,為何不立刻就譴人回稟陛下呢?臣女將公主殿下打的面頰生腫,不堪入目,陛下眼見如此,說不定就真的如了娘娘的願,將臣女仗殺。”
皇后素手握拳,渾身氣的直打抖。
立在她身後的宮女看著心驚膽戰,多少年了,她還從未見過皇后娘娘動這樣大的氣,更是從未見過,有誰在皇后娘娘面前,敢如此囂張放肆。
縱然一直是死敵的慧貴妃,也只是在昨日,才徹底和皇后撕破臉皮,形成明面上的對立,可這顧玉青,卻是一進宮便如此。
所記不錯,以前顧玉青進宮,對皇后娘娘還是百般尊敬的,怎麽今日,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哪裡來的那些勇氣膽量,敢對威嚴猶如皇后,如此無禮!
久居深宮的人,又是在皇后跟前做事,思緒飄搖間,不自覺的便想到了奪嫡一事。
皇上深愛四皇子殿下,這才剛剛賜婚,就賞了鐵券給顧玉青,難道皇上是有意要將皇位傳給四殿下?
如此思緒拂過心頭,那宮女眼底波光,便是不禁一動。
倘若當真如此,那她就要早做打算,師傅死前的遺願,她不能不完成。
這些年,之所以甘心屈居皇后身邊,做一個聽人差遣任人責打辱罵的小宮婢,不就是為了師傅臨終前的遺願嘛!
心頭沉沉一歎,那宮婢再看顧玉青的目光,便帶了些許不同,只是這抹光澤一閃而過,無人發覺。
顧玉青緩一口氣,凝著皇后如鐵的面色,道:“因為娘娘你不敢,至於為何不敢,想必不用我當著公主的面說出吧。”
皇后聞言,頓時呼吸一滯,眼底瞳仁微縮,看向顧玉青的目光,猶如再看一隻女鬼,“你知道本宮的計劃?”滿目不可思議的震詫。
顧玉青勾了嘴角,“娘娘素日不喜熏香,今日卻偏偏添了香爐,臣女一向心思重,不禁多想了幾分,恰又在公主進門一瞬,看到娘娘緊張震驚之余,不住的朝那香爐看去……”
聲音恰到好處的斷住,顧玉青挺直脊背,冷眼看著皇后,“臣女奉勸娘娘,有心思在這裡謀害臣女,不如先花花心思,把公主嫁出去,免得陛下再動心思,拿了公主去和親,真到那個時候,皇后娘娘只怕後悔也來不及。”
“哦,對了,提醒娘娘一句,似乎娘娘每次害我,結果都要報應在公主身上,也不知,這次如何!”
說著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顧玉青則是身子微微一福,“太后娘娘那裡的宴席,臣女不敢遲到,今日向娘娘問安,收獲頗多,先行告退。”
語畢,起身。
也不理會皇后神色,更不理會蕭靜毓,轉頭就朝外而去。
早就候在門口的吉祥如意立刻撲身向前,前去迎住她,正及此時,蕭禕穿過回廊,行至她面前,顧玉青一眼不看蕭禕,抬腳就朝外走,以至於尚且什麽都還不知道的蕭禕登時瞠目結舌,朝室內主位之上的皇后看過去。
待到顧玉青身影消失,蕭禕才央央回過神,抬腳進屋,作揖行禮,“娘娘?”滿目詢問。
隻話音才落,不及皇后回答,立在他身側不遠處的蕭靜毓,面頰緋紅,呼吸急促,一眼看到蕭禕,眼底閃了閃亮光,幾乎不及人反應,便衝了過去。
一把環腰,將蕭禕抱緊,嘴裡嗓間發出嗯哼的蝕骨喘息聲。
蕭禕登時被蕭靜毓這一舉動嚇得臉都白了, 皇后更是身子一個打顫,謔的從椅子上彈起身來,“快,快去把公主拉開,將門關上,窗戶也關上。”
一面吩咐,一面急急從上位下來,朝蕭靜毓走過去。
那香爐中的藥物,藥效有多霸道,她一清二楚,莫說蕭靜毓與蕭禕乃兄妹,縱然不是,也斷然不能發出這樣的醜聞!
登時殿中一個團慌亂。
只可惜,青紅去扯蕭靜毓的動作,到底遲緩了半拍,她抱著蕭禕嗯嗯哼哼的樣子,早就被守在殿外的宮人瞧見。
時值此刻,蕭禕也後知後覺,恍然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原本,這時窩在他懷裡,緊緊抱著他不松手的人,該是顧玉青,可顧玉青卻是就在剛才,氣定神閑呼吸不亂的與他擦肩而過,而蕭靜毓……
被蕭靜毓緊緊抱著,蕭禕隻覺滿心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