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山子把陳大丫和武小青領去祿園,楚令嫣午歇,陳阿福則坐在窗下做嫁衣,夏月也在幫著做襪子。
陳阿福共做了四套喜服。行禮穿的的嫁衣已經做好大半,只剩繡花還有一些。外衣和紅蓋頭、繡花鞋沒有標新立意,是這個時代興的那種。紅緞提金繡花褙子,紅緞撒花馬面裙,只有十二對鴛鴦大花盤扣比較新穎和誇張些。
裁和縫是陳阿福親自動手,但繡花是王氏全權幫著繡的,現在還沒繡完。一個是陳阿福的繡藝的確不敢恭維,一個是王氏對繡花事業的狂熱喜愛,再一個是王氏希望閨女當個最美麗的新娘子。
紅肚兜已經做好,這東西王氏沒好意思插手,裁、縫、繡都是陳阿福自己親手做的。她只在上面繡了一對並蒂蓮,而沒有繡更有現實意義的鴛鴦戲水圖案,實在是穿花衣的鴛鴦太難繡了。而且,跟王氏繡的花一比,她自己都臉紅。不過,她還是在肚兜周圍掐了一圈花邊做裝飾,而不是這個時代的壓邊。
褻衣褻褲衣則是她按照前世的睡衣睡褲裁剪的,大紅軟緞面料,裁剪得比較合身,只在領口和袖口繡幾朵小花就行了。
而另外三套新娘子穿的衣裳也正在做,樣式她都做了些改進,比較新穎好看。這些衣裳是她裁好,花錢請繡娘在祿園縫製和繡花。
她正在繡睡衣領子上的小花。
大概未時,祿園才平靜下來,除了陳老太和大房,客人們都走了。
大寶激動的大嗓門傳來,“娘親,快,兒子拿不動了,姥爺給了咱們這麽多肉。”
陳阿福往窗外一看,大寶衝進了院子,手裡拎著一條豬肉和幾根排骨。他怕肉拖在地下弄髒,小胳膊抬得高高的。曾老頭伸手去接,他躲開了,直奔上房而來。
陳阿福趕緊把衣裳放下,出了房門,把他手裡的肉接過來。
大寶激動地說道,“姥爺賣了一頭大肥豬,共賣了二兩五錢銀子,還留了一頭大肥豬自家吃……”
正說著,楚令智也跑進了院子,他手裡也拎了一條豬肉,說道,“這肉是陳叔叔送我們家的。我爺爺說我們都在福園吃飯,就讓我拿來給陳姐姐。”
陳阿福笑著接過來,說進廚房把肉用鹽抹了,涼在簷下,才能放得久。
大寶趕緊拉住陳阿福說道,“娘親,妹妹還沒見過咱家養的豬,讓妹妹看了再去抹鹽巴。”又說,“太姥姥讓娘親去祿園一趟,她說有事想跟娘親商量。”
陳阿福有些納悶,她現在跟大房的交集不多,不知道他們找自己有什麽事。她把肉放在盆子裡,便去了祿園。
來到祿園上房,陳老太和大房一家都坐在裡面。陳阿福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陳阿菊還抓了一把花生塞進陳阿福的手裡,笑道,“阿福姐吃花生,這是我家種的小紅花生,香。”
陳阿福有些零亂,陳阿菊怎麽突然變得這樣友好親和?
幾人說了一陣話,老太太就打發胡氏、陳阿菊及陳阿貴等人回家。胡氏還不願意,被陳業一瞪眼,便隻得起身走了。
屋裡只剩下陳名、王氏,以及陳老太和陳業。
陳老太笑道,“我家阿菊明年年初就該滿十五歲了,到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家,我和大兒著急著呢。”
陳名安慰道,“現在大哥家的日子也好過了,阿菊不愁嫁。”
陳業無奈地說道,“可那死妮子就一門心思想著胡為……”又看向陳阿福說道,“我們想著,二弟是親戚,不好去說,就想請羅管事幫著說合。胡老五見天的想巴結羅管事,羅管事一說,他肯定會同意。”
說完,就眼巴巴地看著陳阿福。
陳阿福為難極了。上次她答應讓羅管事幫著陳阿滿說合,那是基於雙方的印象都不錯。而這次胡老五已經明確不想陳阿菊當兒媳婦,自己怎麽好再讓羅管事去高壓。
若是她自己,也不會喜歡陳阿菊當自己的兒媳婦。前世有一句話,女人嫁錯了老公,一輩子就毀了;男人錯娶了老婆,三代人就完了。
陳阿菊又懶又刁蠻,還不聰明,現在雖然改了些毛病,但根兒在那裡。
胡老五看到過陳阿菊最不堪的時候,他肯定不願意讓自己的獨子娶這樣的姑娘。雖然陳業家裡越過越好,但胡老五也通過羅管事鑽營到了縣丞那裡,又把兒子弄去縣衙當了個小吏。他肯定想為兒子找個家勢性情都不錯的姑娘,爭取再進一步。
陳阿福笑道,“我約摸聽說胡老五拒了阿菊。若硬嫁進胡家,受苦的還是阿菊。”
陳老太馬上說道,“看到沒,阿福也這樣說。我和阿貴早說了,那胡家不是什麽好人家, 一家子都比耗子精,只出了一個傻的,就嫁給了你。阿菊這麽傻的妮子,真嫁進去了,還不得被欺負死。再說了,那胡為小子除了模樣光鮮些,啥啥都不行,讀了那麽些年書,連個童生都沒考上,有啥好的。”
陳業抽了兩口煙,氣道,“那死妮子要死要活的,她娘也縱著她……我就想著,現在咱家不同往日,有阿福撐腰,胡老五父子也不敢把阿菊怎樣。”
陳老太又說道,“想整治人,有的是法子把人整得有口說不出來。那胡老五又專乾損事,整人的法子更多。阿菊傻了吧唧的,被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銀子,阿福想幫都沒法子幫。”
陳阿福好笑不已,這老太太把她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點頭說道,“奶說得對,胡家不是阿菊的好去處。強扭的瓜不甜,他們的日子不好過了,大伯也糟心不是。”
陳業一聽陳阿福這麽說,知道她不會幫忙了,隻得打消了那個念頭。沒有陳阿福撐腰,他家啥都不是。說道,“好,我回家就讓她們斷了那個念相。”
陳阿福又跟他們說了一陣話,便起身回了福園。
一進院子,就看見楚含嫣和大寶正蹲著看盆子裡的豬肉。
楚含嫣見陳阿福回來了,抬頭跟她笑道,“姨姨,我才知道為什麽晌午的肉那麽香,原來是哥哥喂出來的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