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繼續說道,“……我一直覺得大寶面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還是今天,我才想起來他有些像九皇子。再想想他的姥姥王氏,正是當初在林子裡撿孩子的婦人。若我當時腳不崴著,肯定會把孩子抱去棠園,養在那裡……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楚令宣說道,“是,當初皇上怕九皇子的腿永遠治不好,就又讓單婕妤懷了孕。單婕妤不付聖恩,果真又生下一個皇子。皇上怕他再有閃失,就讓我爹抱到民間撫養。爹肯定會把他放在最放心的地方,又覺得娘太孤寂,便想讓娘撿著他,放在棠園養。既安全,他又可以時常陪伴在娘的身邊,給娘解悶。等到我從邊關回來,再讓我認在膝下,讓孩子得到好的教育。哪裡想到會出意外……”又笑起來,“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兜兜轉轉,他還是當了我的養子。”
了塵的眼圈紅了,說道,“男人乾大事,最苦的莫過於女人。單婕妤先是看著兒子被病痛折磨,後又要忍受母子分離之苦。而貧尼……”
楚令宣知道,娘怕他難過,當著他的面從來不自稱貧尼,可現在卻用了這個稱呼。他心裡發慌,趕緊說道,“娘,等九皇子順利繼承皇位,興許還不用等到他繼位,只要把二皇子一黨和馬家勢力拉下馬,就把娘接回家。”
了塵含淚道,“貧尼已經出家十一年,早已習慣了青燈古佛,晨鍾暮鼓。前兩年,只不過擔心你和嫣兒,才一直放不下俗世中的事務,沒有做到一心向佛。現在,又惦記福兒肚子裡的孩子,希望她能生個男孩,你有了後,貧尼才能真正放心。等了了這個心願,貧尼也了了塵世中的煩惱了……”說完,眼淚奪眶而出。
楚令宣難過地說道,“娘,我們一直在努力,想早一天把娘接出去。”
了塵搖搖頭,又問,“那個跟你們說話的男人,真是他嗎?”
楚令宣愣了一下,點點頭,說道,“是我爹,他要在靈隱寺住三天。他……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又怕娘傷心,所以暫時不能來看娘。等以後……”
了塵捂著嘴哭出了聲。哭了一陣,擦乾眼淚,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
楚令宣知道他娘這是在趕人了。他隻得起身走出那間小禪房,後面傳來了木魚聲。
楚令宣坐在涼亭裡看著滿天星辰,他爹的夢和他的願望能實現嗎?
此刻,他爹住在山腳的靈隱寺,他娘住在山腰的影雪庵,相距只有二裡路,卻如隔了一條星河……
那木魚聲一直響到後半夜,楚令宣回自己禪房歇息的時候,還在繼續響著,直至他沉入夢中。
此時,陳阿福正滿心無奈地在空間裡看著金燕子哭。當她跟金燕子說再要手指甲蓋那麽大的綠燕窩救楚家人命的時候,金燕子立馬就張開小尖嘴哭上了。
它不能說不給,因為主人說得那麽嚴重。但它又實在不想說給,舍不得。
陳阿福也難過得不行,覺得非常非常對不起它。它才幫自己收拾了那個惡後娘,自己就讓它這麽難過。
她的眼圈也紅了,說道,“寶寶,對不起啊,媽咪實在沒法子了。寶寶,怎麽辦呢,媽咪除了求你,還能求誰呢……媽咪也氣那老和尚,貪心要東西,還不說實話……”
她這次真的對老和尚充滿了怨念。話說得那麽嚴重,又那麽籠統,不露一點底,讓她也無從猜起。老和尚這麽做,明擺著就是威脅著他們就范。這作派,哪裡像高僧!
金燕子邊哭邊說道,“那老禿驢太壞了,太貪了。他要了人家那麽多寶貝,還嫌不夠,還在不停地要,要,要,還用媽咪和家人的性命威脅人家……人家要費好些時間和精血,才能建那麽大的燕窩。他以為指甲蓋那麽大很小嗎?綠燕窩的計量單位,是頭髮絲兒和眼屎巴巴……過去的主人,就是一輩子也沒要過這麽多。可是那老禿驢,一張嘴就指甲蓋那麽大。若是人家不跟著媽咪來這裡,他拿不到這些東西,這個世界就完了?人家不相信!他太壞了,太貪了,嗚嗚嗚……人家頭痛,翅膀痛,嘴巴痛,舌頭痛,爪爪痛,哪哪都痛,好難受,嗚嗚嗚……啊……啊……”
連小嫣嫣和臭大寶的聲音都哭了出來。
陳阿福更自責了。來到異世這麽久,許多難題都是這個小可愛幫著解決的,又給了她無窮的快樂。可是自己,卻不停地給它找麻煩。但是,她又說不出任何寬慰的話,因為不管說什麽都是蒼白的,只有陪著它落淚。
小家夥沒答應,也沒有拒絕。隻嗚嗚咽咽地哭,哭了好久,哭得小眼睛腫得老高,漸漸地閉著眼睛睡著了。愛好炫富的它沒有鑽進黃金屋睡,而是直接躺在地上睡,可看是氣得什麽都不顧了。
陳阿福歎了一口氣,擦乾眼淚,隻得先出空間歇息,三色球的事也不好再說。等它情緒好些後,再來跟它談吧。
第二天,了塵禪房裡的木魚聲還在響著, 她也沒出來。
服侍她的小尼姑說,“住持讓各位施主吃了齋後,下山去罷。”
陳阿福看到楚令宣沉著臉,猜測他們母子兩個昨晚或許有不愉快。也沒好多說,哄著兩個孩子吃早飯。
大寶問,“金燕子呢?怎麽一早起來就沒看到它。”
陳阿福道,“它或許去林子裡玩了。”
飯後,一家四口下了山。
午時初到了棠園,陳阿福和楚令宣回燕香閣洗漱完,見楚令宣要去前院找老侯爺,叫住了他,又讓下人退了下去。
她把自己見無智大師的事情說了,也把無智大師跟她做的買賣說了。只不過把綠燕窩的事瞞下,隻說了一個條件,就是讓金燕子去找三色球。
楚令宣祖孫都知道上次那株三色球是金燕子找到的,他們也知道金燕子異於常鳥,所以告訴他們這事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