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翼德回家,讓和宅本已歡騰的過年氣氛更加沸騰起來。
劉翼德攙扶著和珅的胳膊,往裡院裡走的一路上,和家的仆人不斷的面帶喜色給老爺、少爺的請安。
劉翼德逮著空閑,從心裡往外的說道:“阿瑪,孩兒讓您老操心了”。
“傻話,翼德啊,為孩子操心,是天下所有做父母的宿命,等你有了孩子自然就會明白,對了,聽說你把莊靜也拐帶著去了廣州”,和珅喜氣洋洋的說道。
“嗯,沒給阿瑪惹來麻煩吧?”,劉翼德小心翼翼的問道。
“麻煩,什麽麻煩也擋不住這種好事啊,你可比你哥有出息”,和珅護犢子的說道。
劉翼德一直把和珅送到他的書房門口,想陪他繼續說話,和珅卻扭身說道:“翼德你先去洗把臉歇息會兒,有話等晚飯是時,咱爺倆一起喝兩盅再說”。
劉翼德這才告辭道:“恩,阿瑪你也歇會兒,孩兒去去就來陪您”。
“去吧,去吧,看累的你那熊樣,又黑又瘦”,和珅揮揮手道。
走在偌大的庭院當中,劉翼德第一次對這個和宅,有了一種家的感覺,心裡很想為這個家做點什麽。
可想想和珅對乾隆的死忠,再想想自己正準備做的那些大事,腦中悵然若失的道了一句:門外若無南北路,人間應免別離愁。
劉翼德從早晨四點起身,從天津往回走,就為了趕上這個華夏很重視的小年,此時的確疲倦異常,洗完一路的風塵,屋裡的地龍使房間溫暖如春,讓他靠在床頭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到了晚飯前,和珅沒等劉翼德過去,就單獨在劉翼德那裡安排一桌酒宴,上趕著去看他的小兒子。
和珅見劉翼德還在熟睡,耐心的坐在床邊疼愛看著劉翼德,就這樣發著呆,也不知道他心頭在想什麽。
劉翼德在夢裡,又夢到了無盡的戰爭,嘴裡不由得嘟囔道:“殺,殺“。
和珅見狀,急切的攥住劉翼德的手道:“翼德,別怕,為父在這裡”。
劉翼德一掙扎,才驀然醒來,見和珅正慈愛的看著自己,不好意思的道:“阿瑪,孩兒失禮了,沒去陪你,反而勞您過來”。
“不礙事,我讓他們把飯菜都端到了你這裡,今天隻咱們爺倆說說話”。
劉翼德趕緊麻利的起身,邊洗臉邊說道:“過小年那,咱倆還是一起去陪姨娘她們吧”。
“咱們旗人沒那麽多講究,剛做了個什麽噩夢啊?殺殺的沒完”,和珅岔開話題問道。
“嘿、嘿,這銀子多了也是負擔,還不是為了護著這東西拚命”,劉翼德自嘲的笑道。
“是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世上的人們,上到公卿貴族,下到平民百姓,為銀子而拚命再正常不過,都說清貧了無牽掛好,可又有誰甘於清貧啊”,和珅感歎道。
“阿瑪,我從廣州帶回來些西洋紅酒,要不你嘗嘗那個?”。
“喝紅酒沒意思,今天阿瑪高興,咱爺倆喝白酒”。
劉翼德見桌上已經擺好了白酒,拿起酒罐倒上了兩杯,聞聞酒香道:“好酒,這菊花白可有年頭了吧”。
和珅坐在桌邊,也用鼻子深深的吸了口酒香,喃喃道:“光陰似箭,十八年了,這還是你出生那年埋起來的,本指望你要是能考中進士,辦酒宴時再用”。
“我說我怎八股文老做不好,原來是阿瑪把狀元酒埋錯了,人家是埋狀元紅,你老人家是埋狀元白,白、白,那不就成了白讀書”,劉翼德抖著機靈調笑道。
“呵、呵,你這孩子,八股文章一道上確實不如你哥,可要論機變,他是從小就不如你,先吃,咱爺倆邊吃邊聊”,和珅哈哈笑道。
劉翼德雙手舉起杯,向和珅敬酒道:“這杯酒,孩兒祝阿瑪長命百歲”。
說完一飲而盡,和珅也是一仰脖子乾掉了杯中酒。
“您喝慢點,幹嘛和我一樣比著都乾掉”,劉翼德關心的說道。
“嗯,嗯,下來咱倆就不乾杯了,慢慢喝,你先吃點墊墊肚子”,和珅順手給劉翼德夾過去一個大鮑魚。
劉翼德也確實餓了,又把酒杯都滿上,緊著兩口把那頭鮑魚吃完,才問出了自己關心的事。
“阿瑪,莊靜的事,太上皇那有說法了嗎?”。
“唉,太上皇是真老糊塗了,沒有了一點過去的殺伐果斷,阿瑪給你提了好幾次,他總說等等看,還說兒女大了不由人,也不知是說莊靜還是再說顒琰”
“阿瑪,那可得趕緊再去提,路途上也沒法看大夫, 但我估計莊靜可能懷上了,可別為這了事,咱們再被抄了家”,劉翼德搓搓雙手發著愁說道。
和珅聞言,高興的一拍桌子,興奮的說道:“翼德,你這小子有出息,抄啥家啊,幹嘛說這種喪氣話,我明天一大早就去頤和園給太上皇報喜去”。
又端起酒杯,底朝天的乾掉,一抹嘴雙眼放著光的哈哈笑道:“翼德啊,你這才真是比你哥有出息,為父要是能看見一眼孫兒,就是死十回也值了”。
豐紳殷德雖然成婚了好幾年,但直到現在也沒有子嗣,也難怪和珅如此興奮。
“阿瑪,大年根的說什麽死不死的,你既然盼著孫子,明年我多給你生幾個就得”,劉翼德自信滿滿的道。
“我鈕鈷祿家有後,比什麽金山銀山都好,為父是看著太上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啊”。
和珅一生的榮辱,都系在了乾隆身上,太上皇的身體健康沒有人比他更關心、也沒人比他更了解。
尤其是和珅抱定了人殉之心,在乾隆駕崩之前,能看到家裡第三代的出生,無疑成了他最大的願望。
“翼德啊,莊靜有喜,雖然很快就能嫁過來,這好事是大好事,但你想過沒有,等你要遠赴海外之時,恐怕莊靜母子不能隨你同行”,和珅冷靜下來沉思著說道。
一言驚醒夢中人,不管人的智慧多麽優秀,在男歡女愛之時,誰也做不到走一步看三步,正痛快著卻想人質不人質的事。
莊靜和孩子,將成為自己在大清天然的人質,和珅的這一句話,才讓劉翼德徹底的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