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開始頭疼起來,要只是外傷還好些,就怕傷到了內腹。
他詳細的詢問過受傷的過程,微微定下心,又看了看那刺傷吳迪的長劍,劍身光滑無比,沒有一絲鏽跡。
醫生小心的將戰場上臨時堆積在傷口上的傷藥清洗乾淨,再細細的敷上新的藥物,用煮過的乾淨布條扎好,又交待在邊上照顧的人,要不時的用棉布用沾些清水給吳迪擦拭嘴唇,這才算結束。
邊上軍官自他走出軍帳便都圍了上來詢問情況,醫生猶豫一下:“傷者情況不容樂觀,只是本人醫術有限,不敢保證什麽,況且這野外居住對傷口可是不好,弄不好便會傷口潰爛,要盡快送大些的醫館救治。”
眾軍感謝著將他送回家,奉上不少醫資,交待此事不要外傳。
終於在清晨時分,吳迪模糊的醒了片刻,這時能醒想必命該是能保住了。
見吳迪醒來,軍士們都是松了口氣,這大首領昏迷之後,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沒有了主張,連下步要做些什麽似乎都不知道了。
吳迪醒來,睜了睜眼想說些什麽,卻是說不出話來,便又支撐不住疲憊,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天色漸漸明亮起來,石嘴山的戰場還沒有清掃乾淨,吳迪已經在去往亳州的途中,由於擔心他的傷勢,大家都一致要將他先送去亳州府城,剩下的人打掃完戰場再自行跟上。
因為擔心吳迪受到顛簸,隊伍走的並不算快,迎著初升的朝陽,長長的隊列沐浴著霞光,無聲的昂首行走在去亳州府城的路上。
亳州乃是江北勝地,南北要脊,淮南西路重鎮,自古要津,商業也是繁華。
長鋪鎮的位置正好在亳州與桃峰縣的下方,到桃峰縣五十余裡,到亳州稍稍遠些,大約七八十裡路程,要是騎馬不要三四個時辰便到,可是這走路卻是慢了許多,而且還是要照顧吳迪的身體,不能有太大的顛簸,那就更發的慢了。
清早啟程走到天色快黑,差不多才走了四十裡不到,領軍的連長看看天色不早,本來是該原地宿營的,可是大首領傷重,哪裡還敢耽擱時間,便決定連夜趕路,能早到一刻是一刻。
眾軍稍作休息,進些水米,之後紛紛砍伐樹木做成燈球火把,連夜啟程。
這夜路比上白天更是難走,足足走了幾個時辰,眾軍都是困頓不已,夜色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距離亳州還有多少距離。
領軍連長見大家實在勞頓,便在路邊尋到一處溪水,靠著溪流安排下來休息一會,養足些精神再上路。
今天的夜色比昨天的更黑了許多,今日連月亮都沒有,四處都是漆黑,唯有義勇手中的火把照亮周圍不遠路面,領軍連長安排幾處人員值哨,便趕去看護吳迪有無好轉。
吳迪從清晨一直到現在仍舊沒有醒轉,現在更是額頭滾燙,發起了高燒。
領軍連長雖是著急,但一時之間也拿不出什麽辦法,只有命人用毛巾打濕不斷的給吳迪擦拭額頭降溫,現下也只有盡快的感到亳州。
隊伍休息不久又出發了,連長將首領病重之事告知了眾軍,眾軍更是加快了腳步,再走了半個時辰,前面出現一個土崗,黑乎乎的攔在路上。
這土崗不大,道路是沿土崗之下經過,周圍是一片曠野。前面的探馬回來報知,拐過了土崗便是直路,距離亳州城已經不到十五裡,再有個把時辰就要到了。
眾軍都是精神振奮,恨不得一步就能跨進城裡。
連長下令大家加快腳步,天亮時分必須趕到亳州。
沒一刻時間就拐過了土崗,眾軍高舉火把正要加速。忽然間四面傳來一聲吼聲:“放箭!”
聲音未落,只聽“啪啪”的聲音響個不停,路上義勇已是倒下一片,領軍連長也算是反應迅速,大聲下令:“棄火把,全部伏倒!”
站立的義勇軍士紛紛將火把往外扔出,自己伏倒在地。連長再次下令:“拿出兵器,準備戰鬥!”
這時四周曠野中,衝出了無數的黑衣人,向道路上的義勇軍殺了過來,正是昨夜偷襲的那一群!
連長見已無弩箭襲來,大聲令道:“結陣,護住首領!”
幸得此次行軍是要護送擔架,故而除了前後的探馬之外,其余人等將馬匹都留在了長鋪鎮,不然要是剛才箭襲之後,馬匹驚了麻煩便更大了。
雖說此次護送吳迪是有兩個連隊,但是經過昨夜一戰之後,兩個連隊加起來也不過不到四百人,剛才一輪箭雨便給放翻了四五十個,這剩下的也只有三百出頭了。
嚴格訓練之下,義勇的整隊是極為效率的,分布在道路上的義勇兵士快速的集合到擔架外圍,結成一個大大的圓陣。盾牌手,樸刀手,長槍手持續有第。
昨夜如是這般空曠之地,按義勇的陣法,絕對不至於損失如此慘重。
不遠處的黑暗中,站著兩個人,一個便是昨夜的年輕男子,另一個蒙著面紗,身材削瘦個子稍矮。
那矮些的人問道:“你為何會選擇這種地形偷襲,現在義勇陣法已成,要攻進去怕是不易,此處距離亳州距離太近,時間一久亳州必能知道消息,萬一禁軍一來,怎生是好?”語氣之中帶有七分不善。
年輕男子搖頭:“我唯有選擇此處才能有十層把握保證不讓吳迪再次逃脫,要是選擇樹林中我最多有五成把握。首先此處距離亳州已經不遠,到了此地他們警惕心大是松懈,剛才一輪弩弓便射倒近百便是明證,第二、此處空曠,四面埋伏下些弩手,不管哪個方向突圍我都一目了然。”
說著他指指那面山丘,“那處我也有人埋伏在上,要是他來了後隊援兵也能阻擋,至於亳州城裡的那幾千禁軍,你放心,就算咱們把天翻過來,也絕不可能來上一兵一卒!今日吳迪是插翅難飛!”
矮個黑衣人沉默一下說道:“其他的我不過問,我只要兩樣東西,一個是我的寶劍,一個是吳迪的人頭。”
年輕頭領大笑:“放心,一定如你所願!”
一刻鍾之後,年輕頭領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代之的是滿臉的不悅。
反是那蒙著面紗的黑衣人倒是一樣的冷靜,不動聲色的看著場中的戰鬥。
場中一直在激戰著,義勇的陣法是一個大圓陣,正是首次出戰官軍時用的陣法,這是個防守之陣。
樸刀兵持盾防守,長槍兵進攻,一進一退,一張一合,隻留下陣前具具屍體,自己陣內偶有損傷也立刻有人從後面補上,完完全全的一個刺蝟陣法。
這神秘的軍隊已經對著陣法衝擊過三次了,每次都是留下了幾十具屍體和數十個傷者倉惶而退,遠處槍扎,近處刀砍,每個前衝的人都要面對一長一短的武器攻擊,少數身手極佳的人躲過了槍扎刀砍,還要防備陣中的冷箭!
面對這種隻守不攻的刺蝟陣,年輕頭目有些束手無策。
這個陣法太過棘手,義勇若是要攻這陣法自破,可是義勇根本就不攻,也不需要攻,他們只需要等待天亮,等待自己的援兵到達!
年輕人有些後悔了,要知道會這樣他寧可在路上樹林中偷襲,五成便五成,總比現在進退兩難的好!
雖是自己手下人數近千,比義勇多上許多,可也經不起這般消耗。
這一刻時間,便是損失了一二百人,衝陣不過三次,那剩下的人還能再衝幾次?
東方已經開始微涼,不要半個時辰,天便要亮起來了。
年輕頭目想了想,就算暴露身份,今日也必須得將吳迪留在此地!
這可是有人特意交代過的事情,必要辦到的。
他喊過一個近衛,吩咐:“你讓山崗上的人馬,準備戰馬,天色一亮騎馬衝鋒!”
那人匆匆去了,他再次吩咐道:“所有埋伏的弩手在陣外四十步集結,待騎軍衝亂軍陣後齊射!”
他心中冷笑,這民軍義勇能到這般田地已是相當精銳了,要是再練上一年,真不知道能成個什麽模樣,可惜啊,這次遇見我,今日便是你們覆滅之日!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神秘隊伍的步軍又衝擊了兩次。
不過這兩次並不象剛才那樣全力衝刺,不過點到為止,每次隻扔下了幾條性命便退後了。
天色蒙蒙亮起,陣中忽然一個聲音驚叫:“你們看山崗上!”
帶隊的連長急忙搭手看去,隱隱約約的見到似乎一片黑影,也分不太清是什麽東西,急急問道:“吵什麽?你看得清?”
那戰士說道:“俺打小在山裡打獵,眼睛看得黑看得遠,那是騎軍,足有二三百人!”
連長一驚:“你能分得出是什麽裝束麽?”
那戰士說道:“具體的情形分不出,但不是咱們的人,自己人的衣裳俺看得出。”
連長有些慌了,這二三百得騎軍不是自己人,那便是敵人了,看樣子是在等天亮來衝陣來的,自己這陣防步軍是可以的,防騎軍可是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