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菱被向玉臊的厲害:“向玉不要亂說,吳迪要聽你說便是,哪裡來的那麽多話。”
不想向玉性子倔強起來:“姑娘就是好說話,不過我偏不告訴他。”說著卻是轉身出門走了。
惜菱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吳迪歉道:“吳迪莫要生氣,向玉自小在我身邊,我一直把她當做妹妹對待,倒是有些寵壞了她,回頭我自會教訓。”
吳迪搖手道:“那倒不必,我方才只是一直在想,我是何時得罪了這向玉姑娘不曾,怎麽這麽大的火氣?”
惜菱聞言咯咯一笑:“吳迪要是想聽這汴京有哪些風流,我來告訴你也是一樣。”
說著她站起身來,將茶具擺好,火爐燃著,邊煮著茶水邊繼續說道:“汴京城中青樓之所,有四小唱四嘌唱。四小唱是:李師師、枝盼香、詩向蕊、孫三四;四嘌唱卻是:張七七、王京奴、左小四還有奴家,外人都稱奴家惜娘。這八個人合起便是所謂的行中魁首。”
吳迪驚訝:“吳迪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卻沒想到姑娘偌大名氣,當真失禮。”
惜菱沉下臉來:“吳迪是在調笑奴家麽,這青樓裡的行首不提也罷!”
吳迪急忙解釋:“惜菱你誤會了,我並無半點調笑之意,只是那日見姑娘在潘樓之中,哪知道姑娘是這個中楚翹,所以驚異而已。”
樹惜菱語氣有些冷淡:“那日鄆王宴客,交待潘樓要上等伎樂,潘樓便來請我,我本不願去無奈他再三相求,鄆王問起,我不想破了自家規矩便報了本名,京中人人隻知惜娘哪裡知道我本名是什麽?我看那日茂德帝姬對吳迪是含情脈脈,怪不得吳迪看不上我這風塵中的女子,什麽花中魁首也不過是召之即來的玩物罷了,哪及得上帝王愛女千金之軀?”
吳迪當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惜菱此話怎講,你是你她是她,怎麽扯這些有的沒的?在我眼中你們都是一般無二,人人生而平等,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你年輕貌美,冠蓋京城更兼琴藝超絕,曲藝無雙,實在是秀外慧中的奇女子,怎麽就不及福金了?”
樹惜菱凝視著吳迪:“吳迪當真如此想的?”
吳迪毫不猶豫答道:“千真萬確。”
樹惜菱臉上泛起紅暈,這才有了絲笑容:“我權且當你是真心,算你過了這一關罷。”
吳迪嘿嘿一笑,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也知道後者是不再生氣了。
惜菱瞧了瞧外面,問道:“現在時辰還早,吳迪今日赴宴怎麽如此倉促便散了?”
吳迪想到潘樓之上,自己險險犯了混,差點答應那九死一生之事,搖頭歎氣道:“世事如棋,誰能料得到?”
樹惜菱見他答非所問,也知道或是有什麽心事:“那你想必腹中饑餓,要不要我陪你小飲幾杯?”
吳迪被她說得真有幾分餓了,再加上那出來潘樓如釋重負的輕松,一舉茶杯:“甚好,我先乾為敬!”
惜菱被他逗得花枝亂顫,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端的是有萬種風情。
惜菱看他答應的爽快,心下也是喜悅,忙喚了人去製備酒菜,趁著這當兒,惜菱請吳迪去她房中聽琴。
吳迪自是無有不應,這外廳的左邊便是琴房,惜菱淨過素手,焚起檀香,端坐撫琴。吳迪跌然而坐靠著小幾,用手撐著頭看著惜菱。
樹惜菱十指在琴弦上擘抹勾打托挑剔摘,神韻無比,技法已是以臻化境,琴聲叮咚響起,宛如陽春白雪,實是天籟之音。
吳迪聽著這似行雲流水般琴聲,象是進入夢境一般,不知怎的,竟是緩緩伏倒,趴在幾上睡著了。
吳迪今天一日,清晨便早起奔波一日,到現在終是疲憊已極,晚上又喝了幾杯,在幽幽琴音之下,竟如同聽見催眠曲一般,倒在案幾上睡著了。
樹惜菱看著吳迪安靜的側在案幾上,微微的打著鼾聲,有些意外。
見他睡得香甜,喊了向玉過來,兩人勉強把吳迪抬到床上,侍候著脫了外套靴子,蓋好被子。
向玉大大的不忿,人人都說這吳迪是個風流人物,怎的到了自己姑娘院裡聽琴都會睡著。
惜菱見她臉上氣鼓鼓的,怕她吵到吳迪休息,忙把她拉了出去。
剛一出門,向玉便忍不住了:“惜菱姐,你怎的如此放縱他?這呆子有什麽好,值得你如此記掛,我可是從未見過這等張狂之人,不過一個民軍的首領,值當這麽肆意麽?”
惜菱臉色一沉:“向玉,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是沒有分寸,吳迪是何等樣人我心裡清楚的很,不用你來饒舌!”
向玉大急:“惜菱姐姐,你萬萬不要給他騙了,這種男人一心只求榮華富貴,哪裡對女子會有半點真心。那日在潘樓上他對公主是情意綿綿,不到幾日便來逛這煙花之地,這種人你還相信?”
惜菱冷著臉:“向玉不要再多說了,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向玉見自己勸說無用,有些喪氣,怏怏而去。
看著向玉離開,惜菱覺著有些意興闌珊,慵懶靠在軟墊上若有所思。
這時外面有人招呼:“惜娘,酒菜已經備齊,現在要端進來麽?”
惜菱正想接話,只聽見向玉的聲音:“已經不用了,某人已經拜見周公去了,你們拿回去吧。”
惜菱真的有些惱了,這個向玉比從前真的愈來愈放肆了。
惜菱喚住來人,吩咐道:“你們將熱的先端回去,涼菜放下,把酒溫好,說不定等下能用上。”
來人依命辦好這才退下,向玉氣惱,不再說話,氣呼呼回自己房中去了。
惜菱暗道,這丫頭也是大了,怕是有自己的主意了,或許是到了該讓她自立門戶的時候。
吳迪也是疲了,一覺睡到天色微亮才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似是在女子的閨房裡,這大床上白紗罩著,枕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他回憶一下,便想起昨夜的事情,自己應該是在惜菱的房裡。
吳迪坐起身來,看見惜菱趴在床邊眼睛閉著,想必是睡著了。
吳迪悄悄起身披上外套,看著惜菱想了想,還是將惜菱抱起小心放在床上,幫她脫去繡鞋蓋好薄被,再掖了掖被角,端詳一下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吳迪把門輕輕關上之後,惜菱睜開了眼睛,她一直便沒有睡死,吳迪一下床她便醒了。
當吳迪抱住她時,惜菱已是不知所措、心如鹿撞,雖說她身在風塵,但與旁人有些不同,她一直便是自由之身,隻賣藝而不賣身。
雖是對吳迪有些心許,但事到臨頭卻還是有些害怕起來,吳迪把她抱起時她已是全身僵硬,連睜眼都不敢隻好任他擺布。
幸好他只是幫我蓋上被子,惜菱到現在依舊心跳得厲害,慶幸之余一股失落又湧了上來。
莫非他是看不上我麽?還是嫌我是風塵女子?惜菱捂著心口胡思亂想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惜菱的心情略微平靜了些,外面向玉卻來喚門:“姑娘可是醒了?”
惜菱慵懶道:“向玉何事?”
向玉見惜菱答話,知道是醒了,輕推開門進來說話:“方才樓裡掌事來過一趟,說是姑娘昨夜推卻了肅王,惹得肅王不滿,要姑娘上門去見禮。”
惜菱伸伸懶腰,不以為意說道:“隨他去吧,我現在有些乏了,你去回他說我知道了便是。”
向玉支應一聲, 卻是不動腳步。
樹惜菱奇怪道:“你還有事?”
向玉抿抿嘴唇:“惜菱姐姐,你昨夜和他一起睡的?”
惜菱看了向玉一眼,卻不接話隻問道:“向玉,你今年有十七歲了吧?”
向玉點頭道:“嗯,下月滿十七了。”
惜菱說道:“你已有十七歲了,也該是自立門戶的時候了,你如果想從良,我便幫你贖身尋個好人家嫁了,你看怎樣?”
向玉大驚:“惜菱姐姐你不想要向玉陪著你了嗎?”
樹惜菱笑道:“也不是,你都這麽大了我怎能將你總捆在身邊,你總是要走自己的路的,這事情也不急,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和我說。”
向玉有些失魂落魄的點頭,蹣跚的走了出去。
樹惜菱見她這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畢竟自己將向玉帶在身邊已有五六年了,忽然放她離開自己也是不舍。
可是長大了總是要走的,惜菱這樣告訴自己。
吳迪大早便離開了豐樂樓,打馬回了自家大營,他現在或是有些習慣了軍營的生涯,在太安靜的地方反是睡不著了。
回到營中,問了一下營中是否安好,又去看了看那些寶貝戰馬,這才回去洗刷一下。
將近已時,官道之上,吳迪看著常青帶著人馬慢慢遠去。
常青比他提前一天啟程,他要帶七百人將有多的三千匹戰馬送回鄆城去。
明日,吳迪和宋亮直接帶二千人南下,送走他之後,吳迪並不回大營,他再次進城,因為要去鄆王府上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