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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雖然主盟複社,但才名不顯,就只能一直沉淪下僚了,在崇禎十年,他才中進士三甲,文運十分不佳,然後做司理等小官,十三年才代理知縣,十七年,才授給兵科給事中,不及上任,北京已經被攻破了搜索最盡在
正在家鄉迷茫之時,前幾天朝命送到松江府華亭縣,陳子龍的兵科給事中給免了,卻授給工部營膳司郎中
給事中雖然是七品,不過是清要貴介的顯職,朝廷大政,隨時可以建言,疏入朝中,皇帝必定親閱,所以非十分有才學和名望的人,不會授給此職
工部郎中雖然是五品,品級是升上去了,不過在陳子龍看來,這個職位不會叫他開心,相反,卻有加挫鬱的感覺
方以智一出口,看到陳子龍的臉色,當下便知道自己失言了
於是隻得再想話題,強笑道:“內閣大學士尚未有定論,倒要先修地方了
怎麽樣,修在哪裡呢?”
“就在奉先殿東側麽”
“文樓?”
“沒錯兒,先修內閣,再修武樓,不知道何意?還有,令我在”提起正經公務,陳子龍臉上的鬱鬱之色就少了很多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乾起事來一板一眼,十分認真
此時正值午間,陳子龍一身天青色官服,腰帶低懸,用料一看就知道並不講究竟,手中一柄圓規……把曲尺,來回計算,十分精細
在他身後,則是一個工部的官廳司務,三個六品穿綠袍的營膳清吏司的主事,還有所正、所副、所丞、文思院大使、副使等十來個司員跟隨
跟著這個上司,吃的苦頭還真不小,鑽上爬下,計算地方,算材料,核工本,甚至還有幾個工匠頭兒也跟在左右,隨時備陳子龍顧問
“瞧這兒,午門兩邊的朝房都倒塌了”
陳子龍指著宮門外大片傾倒的房舍,皺眉道:“這一片修起來,怕要百來間房再儉弄,也得好幾萬的工料錢”
“誰也說不出什麽來?”方以智嬉笑著道:“殿下自己撥的銀子,修的是內閣和百官朝房,還有兵部、工部、刑部三個衙門,禮部幾個衙門暫且不必修,這幾樣大工,花費十萬以上,全是太子殿下自己掏的荷包……我例奇怪了,怎麽他就這麽有錢?皇上向來沒錢,內帑用的光光,殿下的府庫,倒是充盈的很”
“聽說是卉下之前,國舅周伯爺給的私房銀子”
“怪不得”方以智嘖舌道:“聽說國舅老太爺被李闖抄了家,金銀過百萬,他這麽有錢,不拘給多少給小爺,便是一大筆銀子了”
“說的是了”
陳子龍只顧忙自己的,一時也顧不得方以智了說來也是生氣的很,方以智也是複社中難得的喜歡泰西學問的才子,早年和陳子龍一樣,也曾經師從過徐光啟,學過幾何的一點皮毛,物理學倒是十分深廣、
這些所謂才子,一個個都是學究竟天人,是確實的一等一的聰明人泰西學術,雖然只是當好玩的來學一些,程度上就已經不比所謂的泰西傳教士們差了
最近湯若望帶著大票弟子來到南京,就住在皇城東邊的朝陽門附近,師徒幾十人住了個大宅子,已經在掛牌講學,方以智沒事到湯若望那裡遊玩一下,學問就進步不少
今日陳子龍修房子,看中的就是這廝的幾何數學本事,不料他沒個正形,倒鬧的陳子龍十分的氣悶
見他如此,方以智暗中吐吐舌頭,不敢再鬧,於是要來相關的工具,開始老老實實的演算起來
等過了午時,踏勘演算的也是差不離了初夏時天光大亮,宮門附近還有不少人出入,陳子龍想了一想,先叫司員們回去等候,然後便道:“這件事是皇太子親自交辦,已經傳令叫我即刻回奏,我想現在就去回奏,那麽,你怎麽樣?”
這位老兄辦事是一字一板,十分認真,方以智隻得道:“當然是追隨驥尾了”
“好,那麽,我們去宮門口遞牌子”
從朝房到各衙門,再到宮門,很有一段距離,不過也不便騎馬,只能步行
在外頭,穿著官服步行是十分失官體的,在皇城中宮門外,這麽著的人很不少所以兩人安步當車,隻覺涼風習習,反而是十分舒服
只是放眼看去,皇城中辦事的官員已經很多,穿著青衣的吏員也很不少,原本那些荒僻衰邁的景像已經是完全看不著了
南京原本只是陪都,六部堂官從來沒有配齊過,屬員是缺少,實話來說,除了兵部負責東南防禦,握有實權,戶部鑄幣管理倉儲外,還有每三年一次的大型鄉試,東南各省的考生齊集南京貢院考試時這個留都才會熱鬧些外,平時就是一個標準的養老院
能力不足又沒有大錯的,年老衰邁又不討喜的,犯了小錯的……如此等等,基本上來說,明朝前二百來年,南京就是這麽一個打礙眼官員的地界
包括太監,也是如此
一直到了如今,也就是崇禎十七年四月下旬時,一切總算與往常不同了
思想起來,就算前一陣子皇帝到南京後,大局仍然沒有什麽改觀相反,皇太子才來這麽點時間天才相師,留都氣象,已經與往日大有不同
這也是陳子龍願意面見太子的原因所在了
他畢竟竟也是複社盟,東林諸多大佬對太子抱有偏見,覺得太子乾政,掌軍,都是有違祖製,所以十分不滿而陳子龍雖然不是這麽抱殘守缺,也隱隱覺得,前輩大佬們的反應,多的是在賭氣,或是爭奪權位,所以心下並不讚同不過,對太子到處伸手,皇帝也不加限制,陳子龍心中也並不全然讚同
這樣的情形,總容易叫人想起唐初故事
唯一不同並讓人心安的,便是太子已經是太子,並沒有建成,元吉
抱著這種複雜心思,陳子龍受命之後,便決心要見一見太子,反正銀子是太子從自己的內庫裡出的,面見稟報,從情理法度上來說,都沒有什麽
余懷是東宮日講官,已經內定的軍務舍人,按製,軍務舍人負責草擬旨意,抄寫內檔,總之就是乾的輔助文字的活兒
軍務大臣就是皇帝的高等秘書,軍務舍人便又等而下之了
雖然如此,到底是近臣,到左掖門時,守門的禁軍驗看對牌,帶隊的軍官還點頭致意一番,這才揮手叫他進去
等穿過西角門,一直入內,到內廷皇太子所居的端敬殿外,遠遠看到太子儀衛從宮門裡頭出來,余懷最近雖然是天天和太子見面,不過到底跟隨時日很短,所以仍然感到一陣心慌氣短,他撩起衣袍下擺,老老實實的跪在了道旁
“是余懷麽?”
皇太子經過的時候,余懷叩行禮,朱慈恨停了一下,笑道:“起來,天天見面的人對了,適才王鋒先回來複命,聽說你們被人家抓到內宅去了,怎麽就早早兒回來了?”
朱慈恨雖然年不到十六,不過已經屢次經過生死考驗,帶出了一支精銳強兵,所以身上已經有極強的上位者的感覺,是身份地位,教養,還有長期號施令帶來的那種自信與威儀俱備的感覺
余懷這樣的才子,雖然十分聰明,但越是聰明人,就越早早覺太子聰明不下自己,而威儀,武功,信念,毅力,樣樣都比人強,所以跟隨時間天才相師雖不長,已經十分敬服
此時聽著朱慈恨拿他和吳偉業打趣,對余懷來說也是從來未有之事,雖然滿腹心事,也是忍不住面露微笑
朱慈恨開心,身邊的陳名夏便湊趣道:“錢府的那位河東君,實在叫人不敢領教,對錢大人是提耳面命,甚至揮拳相向,拔胡子提耳灌酒,而錢大人無有敢不從者,說起來,臣就親眼見過幾回……”
“呵呵,有趣,十分有趣”對柳如是,朱慈恨當然十分清楚,秦淮八豔的大名,大約沒幾個現代男人不知道的當下他只出幾聲意味不明的笑聲出來……再好又怎麽著,都已經是人婦了,要是沒有嫁給老錢,來個逢場作戲也是不錯的麽……
聽了幾句,他便打斷了陳名夏的話頭,向著余懷道:“說正事,正打算去看看帶來的禁軍怎麽樣了,聽說這陣子我不在外頭,他們已經是反了潭了……怎麽樣,你進去聽到什麽值得說說的消息沒有?”
朱慈恨身邊就是如此,各人都有暢所欲言的機會,余懷從錢府趕來,神色匆忙的樣子,當然是有事要說,朱慈恨察顏觀色,也是一眼便看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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