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淮安航和江南一樣,熱的不成,到外都是金黃的麥浪,在晨風之下,翻騰扶搖,猶如一片望不到邊的海洋。
當時的麥子多是高杆,容易倒伏,再加水利和糞肥、防蟲都不到位,選種也沒有標準和意識,所以產量也很低,一畝平均畝產,不過兩石到三石,罕有四石的,江北一帶,在黃河奪淮入海前,也是標準的魚米之鄉,只是人心較為保守,不象江南,在隆萬開海後就以經濟作物和手工出產為主,所以在富庶程度,是漸漸被江南給拉了下去。
如今麥子杆已經熟透,只有尖頂還有一點點青,淮各地,大半已經開始揮刀動鐮,只是今年與往年不同,每年這時候,大量收糧的糧商齊集淮,等百姓將糧一收,就賤價收入,好教那些窮泥腿子拿錢去救急交稅。
今年與往年格外不同,賦稅可以直接交糧,而且大元帥府軍政司還頒布榜文,官府將成立錢莊,免息放貸,幫助百姓還清舊債,這樣一來,不管是交稅還是欠此前的債,所有的百姓都可以先不理會,安心的收好糧食就可以了。
如此德政,整個淮揚各地,都是頌聲四起,民間欣喜之情,也是感染了新軍。
在大隊的新軍出來操練晨跑的時候,道路兩邊金色的麥浪自然就是給了這些新出爐的大兵們足夠的欣喜。
麥收在即,而且軍中傳言,今年江北一帶,不再折銀,百姓按朝廷規定的數額,交納實物糧食就可以完糧抵稅。
而且,不需要交給縣裡,不必再看那些大小老爺的眼色,也不必把辛苦收來的糧食交給那些王八蛋糧商,直接交給大元帥府軍需司設在各地的征收點,由那些廂軍和軍需司的官員當面點驗清楚,給憑照,今年的賦稅,就算是完糧交納了。
而且,皇太子在訓話時也是親口說過,現在還在困難時期,等將來,或許就是兩三年後,有軍人子弟為國效力的家庭,賦稅按軍士的表現,在軍中職位越高的,減眠的賦稅就越多,很有可能,當一個正目減三成,當到哨長,賦稅就全免了。
光是這一條,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期望和渴盼著!
眼前金黃色的麥浪,其中蘊含著多嚴叫人鼓舞,叫人欣喜,叫人期盼的信息啊“
心裡雖是振奮,不過,身處隊列之中是不能說話的,經過二十天左右的訓練,這些兵們總算在軍棍下明白了當兵是怎麽一回事。
路過大大小小的田地,跑在平整過的土地的時候,雖然只看到星星點點,偶爾一見的農人,不過所有人都是挺直了腰板,雖然滿頭大汗,仍然顯的氣宇軒昂,英武不凡。
這樣的軍隊,才有一點軍人的樣子,用王源的話來說,這二十天練出來的兵,放眼大明,在士氣和軍律,已經是沒有對手。
所差的,不過是做戰的經驗,還有將領們臨敵時的蘋慧高低,指揮水平的下罷了。
這二十天來,在勸兵歌,講評先進優劣,團體名次評點等辦法之下,還有軍棍的幫助,朱慈恨也是用填鴨的辦法,把這一支軍隊一點一滴的打造成自己心目中想要的樣子。
隊列軍姿不行,軍棍打來。
隨意喧嘩說笑,軍棍。
軍容不整,訓戒三次後軍棍教訓。
夜間軍容不及格的,軍棍。
到第三天的時候,新軍們已經沒有人脫衣服睡覺了。
甚至吃飯時儀表不好的,也是可能被軍棍伺枷“鬼才知道,吃飯時什麽樣的儀表是合格的?一切標準,無非就是在大小隊官,再到營官標統,再到幾個閻王一樣的大將們手中罷了。
每天都有固定的講評時間天才相師,按隊圍坐,然後棚長正目,副目依次到哨官跟前報告,然後就地就做出懲罰決郵……”只是從最高的十軍棍到三軍棍不等……沒有不挨打的時候,每天總有人在挨打。
劈裡啪啦的棍擊聲不停的打在人身,也是打在人心!
二十天的功夫,這些質樸的青牟們就漸漸脫去了老百姓的模樣,不管是走正步,還是便步,或是站隊,要麽跑步操,都是能有一個最基本的軍人氣質出來了。
每天早晨,也是一天體能訓練的開始,以一哨為單位,正好是一百多人排成一個小小的方陣,每天錯開時間天才相師,三萬多人,沒有一個能拉下來。
這其中,也是有朱慈娘在內。
他這個皇太子,原本在北京練兵時就是親力親為,現在這個時候,每天也是親自領著自已身邊的一群文官們出來跑操,只是大家都換了和新軍一樣的軍服,在隊伍中間,除非是跑到近前,不然的話,也是沒有人能認出他這個皇太子來。
也正因如此,每當他帶隊跑過來的時候,所有的新軍隊伍不管哨官們怎麽訓斥,總會翻起一朵朵小浪花來,雖然不敢議論,但所有新軍將士的眼光也是隨著朱慈烺跑動的暗影而轉動,而激動,愉悅,開心起來。
這些天來,就算是再能吃苦的農家子弟也是有受不住的感覺,暗中抱怨的人,也實在是不少,不過,每天吃的那麽好,魚肉和大米白面,一頓不缺,還經常給大夥兒加餐,營裡的軍醫也很不少,有頭疼腦熱,傷風感冒,或是練的傷了的,準定有好的跌打醫生趕緊治療,絕不會耽擱。
而太每天親臨,總會有一哨人第二天頭昂起老高,就是因為頭天太子親臨,要麽和大夥說笑話,拉家常,或是關心訓練的情形,要麽就是和一哨兄弟一起吃飯,也不用自己的家夥什,就是和眾人一樣,都用一樣的餐具。
頭一回有這樣的事情,全軍下都跟過節一樣。皇太子是什麽人?那是未來的真龍天子,天下共主,現在就和大夥兒一樣,每天也是來回的跑,回來還不歇著,每天各哨之間巡視,說笑,問心事,陪著吃飯,對情緒不高的也不斥責,總是溫言勉勵,如此這般,全軍下,還有什麽話可說?
吃的比在家好,穿的比在家好,雖吃辛苦,可也有皇太子這樣的龍種天天陪著,擱以前,漫說是皇太子,就是一個知縣,你敢在他路過的時候抬頭看一眼,就很可能被衙差們逮到打的臭死!
人心,也就是被朱慈娘這樣一點一點的收攏起來。
這等事,說是沒有用的,只有一點一滴的做下來,和練兵一樣,欲則不達。這支新軍,距離成為一個堅強的整體,並且可以陣迎敵的時間天才相師,還真的是早的很呢。
因為軍政司和軍令司聯手制定的軍訓計劃,其實就是在朱慈娘和魏嶽等人的主持之下,每天不停的觀察,判斷,只要這些新軍子弟還有一點體能,感覺平那麽一點舒服,第二天準會加碼,不是半夜加訓,就是跑圈的時候給每人腿加那麽一個幾斤重的袋子,準保就叫你累的七死八活,回到營房,連抬根手指頭的勁也沒有。
至於半夜突然訓練,更是常有之事,除此之外,每天也是有大量的體能課程,什麽單雙杠,引體向,俯臥撐之類的體能訓練法子,把這些農家子弟操的連叫喚的勁也沒有了!
按朱慈烺的訓練計劃,前一個月,什麽也不練,每天大塊肉大碗魚給這些新軍補身子,同時練的就是隊列和體能!
這些原本就做慣農活的青年農民都是體能充沛,不過距離朱慈恨想要的標準可還真是差的遠,二十天下來,這些人也就是剛摸著及格線罷了。至於隊列,倒是有點樣子出來,不過,距離標準可就是差的更遠了。
“殿下,臣跑完了。”同樣也是一身軍服,軍政司的副司正鄭元勳跑的氣不接下氣,不過好歹是堅持到了終點,整個清江一帶,軍營的東南向是運河和沿河的清江民居,西北一帶,方圓幾近二十裡,原本就是地廣人稀,現在幾乎也是遷光居民,大力改造,和軍營以及大元帥府連成一片……每天光是跑操就有好幾萬人,沒有這麽大地盤,還真是不夠使。
“很好,不壞。”
同樣也是十裡跑下來,朱慈恨雖然也是全身大汗,不過面色幾乎沒變,聲調語氣也是和走路時一樣,看看面色如土的鄭元勳,朱慈娘笑道:“不過,宗啊,你還要再加練才成啊。”
“是,臣一定會繼續練下去。”
要說文官也一起隨同操練,開始時恐怕誰都抵觸。那個候方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天又是請了病假,說是拉肚子。其余諸人,也是怨聲載道,不過,只要堅持下來的,現在說歸說,要是一天不跑不練,反而是全身都不得勁了。
鄭元勳先答應了, 然後才笑道:“臣跑了十天后才知道,自已以前身子有多弱。還自詡文武雙全,騎馬弓箭都來舢……想來真是笑話。”
“知恥後勇”,朱慈娘笑道:“這樣練下去,我身邊能多一大將否?”
一時眾人都是大笑,這會子,這些原本放不開的江北江南生員才子們也是都性格大變,以鄭元勳為,底下戴建一群,一半是東林複社,一半是江北一帶的生員,最弱的底子也得是個秀才,大元帥府軍政等諸司,用的就是這些二十到四十之間的青年士子。
和那些老邁的士大夫們相比,他們更有活力一些,明末時節,清人的那種只能在故紙堆中求學問的今古學派還不是主流,雖然士風頹敗,士子不是新聞,士子穿著女裝,招搖過市,也早就不是新聞,可畢竟在當時,仍然是有不少青年士子心憂國事,願意為國效力,而朱慈烺身邊,也就是優中選優,也是把當時南京江淮一帶,所有成名士子中能用者,全部招致麾下了。
至於更多的合適的人才,也是要在流民和普通的百姓中,源源不斷的選拔出刺。
未完待續。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