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雖安,忘戰必亡,擴軍備戰一直都擺在聯邦德國的主要議程上。因為埃裡克一門心思要搞好經濟建設,便將擴軍的事暫時壓著,沒有讓勃勞希契鬧出多大動靜。
表面上看來,埃裡克似乎對擴軍毫無興趣,其實並非如此,否則他也不會在全國范圍內設置為數眾多的國防科研機構。瓦爾特·勃勞希契、馬克斯·霍夫曼和龍德施泰特等人對這位商人出生的總統還是有所了解的。
老百姓需要休養生息,統治者需要武力擴張。對於國家領導人來說,他的一念之差往往決定一個國家是否能夠長治久安。有的領導人唯恐天下不亂,時刻興風作浪,而有的領導人則埋頭苦乾,忙於國計民生,關鍵取決於國家上層機構需要什麽。
戰爭就意味著死人,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以備前仆後繼,但是,和平年代養這麽多人就是國家和民眾的負擔。很不幸,人類自從有了利益的衝突,也就有了這些天大的麻煩和矛盾。
埃裡克在大力發展聯邦經濟的同時並沒有在生育政策上多下功夫,反而對移民政策放寬了許多,雖然有一些對外貿易和外交的因素在內,但其積極意義遠非如此,其中最大的亮點就是讓德國有能力、有魅力吸引國內外大批綜合型、高素質人才。
在過去的十年時間裡,德國的移民入境量穩居世界第一,大部分以德裔外籍喬民歸國為主,也有許多科技精英人士,這些都是一筆寶貴的隱形財富。
征兵工作開始後,勃勞希契與霍夫曼等人卻天天泡在總參謀部作戰室,吃飯都是由衛兵從夥房裡幫著捎帶。實際上,他們正在緊張地修訂和完善《巴巴羅薩計劃》。這是埃裡克交給他們的硬性任務,也是馬克斯·霍夫曼最熱衷的工作。
這個“計劃”是一個龐大的進攻型戰爭體系,紛繁複雜,而且還有許多理論數據需要精確計算,弄不好就是千軍萬馬的深坑,因此,他們誰也不敢馬虎對待。
戰爭雖遠,有備無患,征兵工作開始後,埃裡克雖然隔三差五地往來於柏林和德累斯頓之間,但同樣一直非常關心征兵工作。在寬敞的總統辦公室裡,埃裡克首先向龍德施泰特了解了一下陸軍新裝備的普及率,然後又轉向勃勞希契詢問征兵的事情。
勃勞希契顯得非常尷尬,回答總統問話時也有些拖泥帶水。顯而易見,這與他平時的性格迥然不同。
其實埃裡克也明白,國家大量的福利政策和發展機遇,讓德國的民眾嘗到了甜頭,幾乎誰都不願意去軍營裡受苦受累、甚至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分布在全國各州府的十幾個征兵點,除最新並入的幾個經濟稍微落後的邦州有落魄戶願意參軍之外,核心州府的從軍者幾乎寥寥無幾。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那些核心邦州的從軍者大都是一些世代顯赫的家族子弟,他們平常就以軍武為榮,算得上是一些極具狼性的狠角色。
埃裡克一向討厭容克貴族的傲慢無理,卻也對他們無可奈何,因為很多尷尬也是被這些平時並不讓他喜歡的人打破的。在聯邦德國現役的軍隊裡,不管是上中下哪個階層,容克貴族都佔據有絕大多數比例,於之奈何?
你說他們可恨,可他們在關鍵時刻又很可靠,你說他們可靠,卻在你稍處下風的時候突然背後給你致命的一擊,讓你永世不得翻身。遠了不說,威廉的下場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埃裡克沒有比威廉更加高貴、更加引以為傲的血統,也自然沒有以為軍人出身從政的自己就真的可以吆喝三軍、並讓所有將士唯命是從。
現實很骨感,舍不得餌料就別想釣到魚,空手套白狼,全都是無稽之談。當決策者有損國家根本利益、特別是容克階級的根本利益時,你就馬上會變得兩眼一抹黑,只能到處抓瞎。為了對付東邊的威脅,擴軍已是勢在必行。在組建國防新軍時,埃裡克雖然沒有親臨第一線,但一直在總統府坐鎮指揮,有時甚至親自去國家廣播電台向適齡青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演講。
征兵工作是勃勞希契和霍夫曼的主要任務,兩人晚上修訂《巴巴羅薩計劃》,白天則是忙前忙後,一個解決番號,一個解決待遇,就連龍德施泰特和曼斯坦因也不得不走出辦公室,幫助基層部隊解決生活質量的問題。
與往年不一樣的是,國家新設立了聯邦國家終身榮譽獎章和各單位立功獎勵機制。許多應征者都非常看好這些榮譽,尤其是新邦州的年輕人,做夢都想得到這樣的殊榮。
立功獎勵機制暫且不說,榮譽感卻是不用花錢、而最容易籠絡人心的東西。為此,勃勞希契專門召集了駐柏林少將級以上軍官參與的研討會,在原有基礎上制定了一整套更加貼近軍隊需要的勳章和待遇等級證書。
緊接著,總顧長麥克斯也積極倡導內閣與漢莎宮的幕僚團隊加強合作,共同討論製訂了另一套新的轉業、退伍軍人獎勵機制,主要是以政策扶持為主,物質獎勵為輔、針對退伍老兵撫恤的方案。
柏林的一舉一動向來容易引起外界的關注,征兵、榮軍消息一出,國際社會頓時又開始熱鬧起來。歐盟組織受到極大鼓舞,表示熱烈歡迎。而英、美等國和蘇聯卻如芒刺在喉,進行百般阻撓和抵毀,甚至不斷唱衰和擔憂。法國對此始終一言不發,似乎與自己毫無關系。
國內多家報紙對此倒是反應積極,除了用文章與西方國家進行口水戰外,還刊發了巨幅畫報。
對於國內外的是非褒貶,埃裡克一概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而對於企業界舉辦的各種勞軍活動倒是來者不拒。
新兵入伍與歷史同期不同,幾大亮點非常吸引人。新的製服、裝備,新的優撫政策和榮譽制度,讓人倍受鼓舞。可讓大家十分費解的是,全國的征兵處剛剛關門大吉、正當政府開始將工作重點轉向國內其他行業時,各地鋪天蓋地的宣傳圖冊和軍事書籍開始在全國各地以極低的價格進行拋售。不待大家解開疑惑,藏書愛好者便一哄而上,搶購一空。
對於售書事件,內閣和新聞媒體一直沉默不語,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實際上,國務總理漢斯·路德心裡最清楚,並非埃裡克舍不得這點錢,實在是在聯邦製的政府裡辦什麽事都離不開與地方邦州打交道,你想讓人家替你辦事,不給錢就什麽都行不通,而內閣又偏偏不願意拿錢出來,最後便只能讓民眾埋單。
1930年的春季征兵又開始了,勃勞希契拿著國防部征兵處的民調統計數據來到總統府,向埃裡克詳細匯報了全國各地的調研情況。不同於以往,今年的征兵工作相對樂觀,那些曾經反應冷淡的核心州,這次參軍的欲望似乎和以前發生了反轉。
埃裡克覺得很正常,只要政府主動兌現承諾,不填空頭支票,不說空話套話,民眾就能舉雙手擁護。同樣的道理,越是經濟發達的地區,教育水平就越高,受影響的程度也越高,因此,民眾對政府的支持也相對積極。
因為戰事還只是預測,部隊一時無法容納大量員額。埃裡克便玩起了“饑餓營銷”的套路,沒有立即下令開放全國性征兵。
第一個征兵處,薩克森州府德累斯頓,計劃組建9個新兵營,凡是符合要求的適齡青年,只要身體健康、思想清純,就可以登記造冊,然後根據家庭出生和文化程度進行層層篩選。
第二個征兵處是萊比錫,總共預計征招9個師,而且僅限於當地州府的適齡青年。
這一招讓德國絕大多數州府的適齡青年感到非常突然,各州府官員也措手不及。為了爭取來年的入伍機會,許多地方政府開始向總統府發文宣誓,要求給本州年輕人一個廣闊的天地。
若是僅僅如此,倒也沒什麽,然而,埃裡克除了對全國玩“饑餓營銷”的套路外,竟然讓勃勞希契在柏林寸土寸金的地方收購了林蔭大道上的一棟當街大樓,以此作為首都征兵處,而且僅僅征招非德裔外籍青年參軍。
前事已經令人費解,後事竟然完全無解,但是,埃裡克有意在民眾中保留了疑惑,始終未加解釋。
勃勞希契是最了解埃裡克的,不但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反而賣力地支持,雖然國防資金非常緊張,但他還是對首都征兵處進行了前所未有的裝飾和修繕。
外籍兵團或許在裝備上不如德籍正規軍,戰鬥力也不如德籍正規軍,甚至可以說忠誠度更加不如德籍正規軍。然而,這些條件都不是埃裡克所需要的,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這麽多。
不打算讓這樣的軍隊開赴前線,給錢養著有什麽用呢,這就是問題的核心。實際上,勃勞希契已經有所打算,那些不方便讓正規軍出面乾的事務,會有他們;一些踩踏國際紅線的事情,也可能會有他們。說到底,這支“萬國牌”軍隊就是德國犯錯後甩鍋對象。
漢斯·路德是個老實人,但他也默認了埃裡克的做法,足見聯邦政府內部有多麽地默契,一個好的政見夥伴能省去太多麻煩。
春季征兵剛剛收關,海陸空三軍統帥便齊聚總統府一號會議大廳,召開由總統埃裡克親自主持的高規格軍事會議。其實,這樣的軍事會議在德國並不鮮見,只是今年卻與以往大不相同,平靜的氣氛中似乎充滿著濃濃的火藥味。
據新聞時報稱,就在一星期前,參眾兩院相繼通過了對芬蘭的特別軍售方案,並一致要求漢沙宮盡快裁決,對蘇聯的擴張野心給予嚴正警告。
埃裡克不用想都知道,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們借著埃裡克的擴軍、國仇家恨和虛偽的正義希望國家兜售軍火, 至於後果是什麽,根本不關他們的事。
而在背後推波助瀾的還有鷹派群體,他們才是台前的代表。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懲罰,埃裡克幾乎是讓他們全身而退讓,結果讓其產生了感覺禍不及他們的錯覺。
“方案”呈報總統府已經好幾天了,因為總顧長麥克斯的極力反對,埃裡克隻得召開緊急軍事會議,讓三軍統帥來表決是否在“方案”上簽字的問題。
總顧長麥克斯屬於典型的鴿派,他一個人的意見雖然無法動搖總統的決心,但至少能暫時延緩漢沙宮簽字的時間。雖然不能阻擋朝野上下的共同心聲,但作為總顧長,他至少有能力要求參眾兩院暫時收回“方案”、重新慎重考慮。
如果埃裡克堅定地在“方案”上簽字,那就意味著德國已經公開向蘇聯挑釁。反之,如果埃裡克不想簽字,他也得向參眾兩院有一個圓滿的交代。
面對一個個由埃裡克親手提拔起來的軍界少壯派,麥克斯顯得有些勢單力孤,只能盡量聯合帝國時代的遺老遺少,試圖借助他們的票倉阻止埃裡克在這次動武方案上的簽字。雖然他平時並不願意與那些遺老遺少們有什麽瓜葛,但眼下的情形卻並沒有給他留下多少時間,他只能孤注一擲。
實際上,麥克斯也給自己留下了最後一招,那就是遠在英國倫敦的年輕大使安德裡亞斯·馮·施密特。因為埃裡克和勃勞希契等人都非常欣賞他的聰明才智,或許只有他才能夠成功勸阻總統和那些衝動好戰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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