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不解?”這站出來的長生天仙，佘鈺也是識得，其人喚做落雨真人，乃是一滴雨水成靈，先天不足，輾轉多年，才是在盤蛇山中的白玉京中，證得了長生天仙之位。

　準確來說，不止是這位落雨真人，這盤蛇山中，如今僅存的二百余位長生天仙，佘鈺是每一位，都認得——畢竟，像這些，願意為了盤蛇山而付出生死的存在，雖然其只是長生天仙，但佘鈺，也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任何的忽視。

　甚至於，佘鈺已經在盤算，如何提點這些人，證得逍遙真仙之位。

　“陛下，東海流言，言道此次盤蛇山的兵災，乃是陛下暗中令妖聖白殿下，刺殺龍族十殿下導致。”這位落雨真人，既然是雨水得到，自然也是心如明鏡，身似玲瓏，藏不住任何的心事，絲毫不曾估計時間場合，便是將自己心中所想，明明白白的問了出來。“敢問陛下，此事是真是假?”

　“本王授意?”見這落雨真人忐忑不安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佘鈺先是一愣，接著便是冷笑了一聲，“本王要殺一個人，何必用刺殺這手段?”

　“便是本王強闖水宮，又有誰人，能攔得住本王腳步?”

　“也便是說，陛下不否認妖聖白殿下刺殺龍族十殿下之事了?”佘鈺說完之後，那位落雨真人，便是絲毫不留情面的繼續追問道，一副刨根究底的架勢。

　“不錯！”佘鈺稍稍沉默之後，便是出聲道。

　“愚還聽聞，大戰之前，水宮還遣了使者前來山中。”

　“也就是說，這場大戰，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可對?”這位落雨真人，此時卻是咄咄逼人，絲毫不顧及自己會不會觸怒了佘鈺，殞命於此！

　“不錯，只要當時能狠下心，將白素交給水宮處置，這場大戰，便是能夠避免！”看著咄咄逼人的落雨真人，佘鈺依然是沒有做任何的否認。

　“那麽想來，你接下來，便是要問，本王為什麽不將白素交出去，以化解這場兵災了?”

　“不只是你，只怕在場的諸位，也都想問本王一個為什麽吧。”佘鈺的目光，在這山中無數妖靈的身上掃過，這些妖靈們，一個個，也都是目光閃躲著。

　“不，愚隻想要一個解釋罷。”看著佘鈺，那位落雨真人，也是坦然的抬起頭，正對著佘鈺的目光，其雙眼之中，依舊是一片純淨剔透，便如同其本體那般。

　“百萬妖靈，一夕之間，盡皆隕滅，其間不乏愚的弟子老友。”

　“愚指向為他們，要一個說法，也為自己，要一個說法。”

　“說法！”佘鈺在高台之上，走了兩步之後，才是雙手在虛空一按，讓山中妖靈們，都是安靜下來以後，才是繼續出聲道。

　“你們既然要說法，本王就給你們一個說法！”話音落下，佘鈺的長袖一拂，黃岩道人與白素，身上那掩飾的氣機，便是盡數散去，將兩人真實的修為，都是顯露出來——卻都是剛剛化形，距離成就長生，都還有老遠的一段距離。

　“這……”在兩人的修為，展現出來的刹那，整個盤蛇山中，便如同是爆發的火山一般，刹那之間，炸裂開來。

　兩位高高在上的不朽金仙，轉瞬之間，便是重新化作尋常小妖，連長生之門，都不曾推開，這一幕，對這盤蛇山中無數生靈而言，所造成的衝擊，實在是大了些！

　“此次水宮大軍入侵，以白素為起始，黃岩為終結。”

　“而今，他們兩人，都是被本王廢去修為，謫落凡塵！”

　“這個說法，諸位可曾滿意?”一字一句的說完之後，佘鈺的目光，便是在盤蛇山中每一個生靈的雙眼當中，一一掃過。

　這一刻，整個盤蛇山，都是安靜了下來，便是那位落雨真人，也是沒有絲毫言語。

　“既然諸位都滿意本王給你們的交代，那接下來，是不是也該聽聽本王為什麽不將白素交出去的理由了?”

　“落雨真人你，既然能夠知曉此事因白素而起，想來，對萬年之前的那一段公案，也是有所了解。”

　“既然如此，本王便問你一句，也問諸位一句，白素，為族人復仇，此舉，可曾有錯?”

　“不曾！”聞言，見山中生靈都是沉默不語，落雨真人便也隻好是自己出聲答道。

　在這個崇尚忠誠與信義的時代，復仇，與報恩，都是天地之間最淺顯，也是最真實的道理，沒有人能否認這兩種行為！

　“既然白素沒有錯，本王又為何要將她交給水宮處置?”

　“若是本王今日為了避免兵災，將白素交出去，難道諸位便不擔心，有朝一日，同樣的事情重演，本王也將諸位給交出去?”

　“陛下之言，卻是有理！”聽到佘鈺這麽一說，盤蛇山中，也是嗡嗡的響成一片，無數的生靈們，都是交頭接耳起來。

　危難之時，盤蛇山的，固然是傷亡巨大，但卻能夠讓人安心——畢竟，沒有人願意被放棄。

　“盤蛇山，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人！”

　“只要你們不曾做錯，那麽外界一應恩怨糾葛，本王都替你們扛給起來！”

　“這， 便是盤蛇山的規矩！”

　“這一條規矩，不只是黃、白二人，便是你們，也一樣！”

　“那麽，落雨真人，你可還有什麽疑問?”等到盤蛇山中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佘鈺的目光，便是再次落到了落雨真人的身上。

　對於這位落雨真人，佘鈺此時，也是充滿了好奇——說他是惡意，那麽這一切，他在水宮大舉攻山之時挑明，效果自然是更好。

　但偏偏，這位落雨真人，卻是為了報恩，在水宮大軍攻山之時，不但是將這一切都隱瞞下來，還拋卻生死，加入到那戰場之上，為了盤蛇山的存續，死戰不退。

　但若說他是好意，他又為何要在這祭禮之時，將一切都給挑明?

　若非是佘鈺之前便已經廢去了黃岩道人與白素的修為，這一次，怕是要在這落雨真人的追問之下，丟一個不大不小的面子，甚至於，盤蛇山通過這一次大戰所凝聚起來的人心，也是會為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