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大人見了蘇家三老爺，父子兩人關緊房門說了一會話，蘇家三老爺出來的時候，他的眼圈越發的紅腫。

　外面的人，瞧見蘇家三老爺的神色，一面讚歎蘇家老夫人的賢良，一面讚歎蘇家三老爺這些庶子不忘恩。

　蘇青芷聽蘇家八小姐在耳邊提了提，她伸手輕捏她抱著小胖子的臉，小胖子咧嘴衝著她笑。

　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蘇青芷都會被小胖子模樣逗得樂起來。

　蘇家八小姐瞧著蘇青芷的神色，她輕舒一口氣說:“我抱他來讓你心裡面高興，他父親說，每一日，不管在外面如何的辛苦，回家只要見到他，就什麽煩惱也沒有了。”

　蘇青芷低聲勸蘇家八小姐說:“孩子年紀太小了，你早些帶他回去吧。他有這個孝心，他來這一趟，以祖母的為人，也不會舍得他在這樣的天氣再來。”

　蘇家八小姐的眼圈紅了，她紅著眼睛跟蘇青芷說:“我嫁了人之後，方能體會，祖母是一個多麽好的人，可惜我孝順她的日子太短。”

　蘇青芷輕輕的點頭，如蘇家老夫人這樣不曾算計過庶子庶女的當家主母，實在是太過稀少。

　她當年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思善待庶子庶房孫輩的事情，只怕是蘇家老大人的心裡能猜到幾分。

　蘇青芷從前認為是蘇家老夫人不喜蘇家老大人，可是她卻跟蘇家老大人接連下生下兒女，在這般情形下，蘇家老夫人至少是不厭惡蘇家老大人。

　第三天的時候，蘇青芷也只有夜裡回去，白天她就趕了過來，她瞧見兄弟們一個個眼下都有些發青起來。

　蘇家老大人的神色比先前好太多，他總算出面願意跟上門來客人們應付幾句話。

　第四天的時候，蘇青芷聽說蘇家三小姐其實在出嫁之前就沒有了，是蘇家四小姐替嫁出去。

　蘇家八小姐把這事說給她聽的時候，她哭著說:“三伯三伯母好恨的心思，如何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四姐當年年紀小啊。”

　許多的事情，或許直到現在說得明白過來，為何三房不再與別房來往，那樁事情，只怕三房裡的人，多少都是知情人。

　蘇青芷不曾見過蘇家三夫人，只聽說她這些年的身子一直不太好。

　至於三房的兄弟們來過，他們顯得有些象是做客一樣的拘謹。

　蘇家八小姐悄悄問蘇青芷說:“小九，當年祖父跟著一塊出去了一趟，你說祖父會不會早知情?”

　蘇青芷也是如此的認為，蘇家老大人對蘇家三老爺一家人不再上門的事情，他從來不曾有多的表示，只怕是心裡極有數的人。

　第五天的時候，蘇家二老爺帶著族人趕了過來，蘇豐道出面安置族人休息，他順帶認識了族人。

　天氣寒冷，近年來，蘇家還是伸手拉過族人一把，雖說出力不多，至少還是盡了心意。

　蘇家二老爺走那麽一趟，族裡的老人還是記得蘇家老夫人的好，也拉扯著家裡兒孫們出力做事。

　天冷，又要挑選吉時，蘇家二老爺很是費了心思，他回來的時候，累得腳都不象沾地走一樣飄著走。

　第六天的時候，明氏在蘇青芷出門的時候，特意跟她說得明白，她會親自照顧林靜琅。

　蘇青芷很是感動的瞧著她，說:“大嫂，辛苦你了。”

　明氏瞧著她輕輕歎一聲說:“別太傷心，你祖母就這般去了，她是有福氣的老人。”

　蘇青芷認同她的意思，今天晚上要守夜，她是不能再回到林家來。

　蘇青芷進蘇家院子門，入目就是白紗，不過也隻掛今明兩日。

　她行進靈堂先是跪拜之後，她起身跪在蘇青葙的身邊，她的頭趴下來，聽著專人念著送行的曲、

　調子悲哀，念的人，很是用心。

　這一日，上下午都有堂會，蘇青芷這些外嫁的女子，比兒孫媳婦瞧著還是要輕松一會，唐氏妯娌幾乎是不曾落空過跪拜堂會。

　趙氏這個孫媳婦自然事事都要去親力親為，幾天下來，她成了風雪中嬌弱的花。

　蘇青芷瞧著這樣的趙氏，想著蘇青葙那時的嬌弱模樣，她越發覺得平日裡還是要多動一動。

　這天夜裡，兒孫們齊在靈堂裡，聽了半宿的哀調，又跟著大哭了好幾次之後，互相勸著去休息一會。

　第七天的早上，天還不曾亮透起來，蘇家正院子門打開，孝子們齊跪在兩側，一時之間哭聲哀哀不能休。

　蘇家二老爺兄弟和蘇豐道兄弟要送蘇家老夫人回歸祖地，蘇家的女人們則是要送出城外。

　等到男人們跟著馬車走遠之後，蘇家的女人互相攙扶著上了路邊久候的馬車。

　唐氏瞧著馬車裡的三個女兒說:“過了年後，你們有空的時候，多去舅家陪一陪外祖父外祖母。”

　蘇青葙姐妹應承下來，這個新年，她們這樣身份的人，是不方便四處走動。

　她們回到蘇家，院子裡再沒有人來人往的氣象，滿院子的白紗，瞧著有一種格外淒涼的情景。

　下人們已經開始收拾起白紗，唐氏伸手取下女兒們對上的白紗，她低聲說:“你祖母活著的時候，她一直說，她歡喜見到你們的笑臉。”

　蘇青葙姐妹還是留了下來，直到中午過後，姐妹兩人才出了蘇家的門。

　她們出門之後， 姐妹兩人回頭望了望，兩人都有一種別有滋味在心間。

　在院子門口，姐妹兩人揮手告別，她們不曾相約新年。在這個新年裡，她們是要做靜心守孝的人。

　蘇青芷回到林家之後，她讓院子裡管事知會了家中的長輩，再去把林靜琅接了回來。

　小小的孩子，她瞧見蘇青芷的時候，那眼裡竟然露出委屈的神色。

　蘇青芷輕歎一聲，把她抱在懷裡，跟她說:“琅兒啊，母親去送別你老外祖母。”

　小人兒是不懂大人的心思，她的手緊握住蘇青芷的衣襟不松手。

　蘇青芷一臉憐惜神色的親了親她的小臉，換來她挨著過來親了親她。

　奶母在一旁提醒蘇青芷，又到林靜琅用餐的時候，可是林靜琅不松手，蘇青芷的心裡微微軟和下來，讓人送來她的餐食，她一口一口的喂養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