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老大人只要想到養子不教父之過,心頭那氣就消不下去。
他直接派人請蘇鎮磊到書房來,還不等他坐穩下來,那訓導的話,就噴出來一句又一句話,直說得蘇鎮磊自覺得他是罪大惡極。
蘇家老大人說停了下來,他撫著胸口就有些受不住的衝著蘇鎮磊道:“快,請大夫,我氣悶。”
蘇鎮磊忙奔出去叫人請大夫,他回來扶持著蘇家老大人,伸手在他後面輕輕順撫著。
蘇家老大人喘了一口氣出來之後,他的面色好看許多,他瞧著蘇鎮磊的神色,他輕歎一聲。
蘇家老大人這一輩子都不曾真正體會過男女情意的妙處,他心裡的男女之情,是注重於實際用處,所以他才會口口聲聲的認為,他待蘇家老夫人情深意重一輩子。
蘇家老大人瞧著蘇鎮磊面上的急色,他搖頭說:“你和唐氏都是聰明的孩子,可是你們兩個卻做下糊塗的事情。
一樣可以隨手做下的事情,你們兩人偏偏都不去做。
別房的人,或許是會在暗地笑話小九不受你們夫妻寵愛,可是你們夫妻也一樣讓人嘲諷,面上功夫都不會做一做。”
蘇鎮磊隻覺得蘇青芷的存在,就是讓他的日子過得不舒心。
他皺眉頭說:“父親,日後,我會當心,再也不會出現這般的情況。”
蘇家老大人瞧著他輕搖頭,說:“過了年,她要吃十一歲的飯,再過上幾年,她就要嫁出去,
此後,她這一生回娘家的日子,只怕只能按次數,而不能再按月份來算。”
蘇家老大人的心裡面覺得,蘇青芷嫁了之後,大約是不會常回娘家來。
蘇家老夫人願意親近她,蘇青芷近來常來主院,她稀少去東園,就是去,也是依著規矩行事。
大夫來瞧過蘇家老大人,他轉著彎提醒蘇家的人,蘇家老大人再也不能受氣受刺激。
大夫開了舒心湯藥給蘇家老大人,也說了隨蘇家老大人的意思服用。
蘇家老大人是有心想隱瞞過這一回事,只是大夫來家裡的事情,還是驚動了家裡旁的人。
蘇家老大人的心裡面,還是顧惜著蘇鎮磊長子的身份,在眾人面前,提及幸好有蘇鎮磊在身邊服侍,他這一次才這般快的恢復過來。
蘇鎮磊的心裡面羞愧不已,在眾人面前,聽著他們的感歎的話,他又要面上無事般的接受下來。
蘇青芷聽到消息的時候,她趕到書院來,她在院子裡候著。
蘇家老大人很快的趕人走,蘇鎮磊自然給趕了出來。
他出來後,瞧見在院子裡跟侄女們站在一處的蘇青芷,那眼光是憤恨不已。
蘇家八小姐最為挨近蘇青芷,被蘇鎮磊的眼光瞧得驚慌起來。
蘇青芷神色淡淡的瞧了瞧蘇鎮磊,她默然向著他行禮問安。
蘇鎮磊是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去,後面跟著出來的蘇家老爺們,他們瞧見院子裡候著的孩子們,一個個用溫暖安慰的眼神瞧一瞧自家的女兒。
蘇青芷覺得她大約是野生的孩子,只不過在經了蘇鎮磊的手,又在唐氏的肚子裡待了十月,再享受了蘇家的生養大恩。
蘇青芷很快的感受到身邊人的同情眼神,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說:“祖父無事,我就不在此處煩擾祖父的安靜。”
蘇青芷從書院退了出去,在院子門口,她回首看了看院子。
蘇家老大人一直不曾出來,只怕這一次是有了小病。
蘇青芷出了院子門,在外面停了停,她就往芷園走去。
行了沒有多遠,蘇家三小姐擋住了她的路。
蘇青芷很是詫異的瞧著,她聽說的消息,是蘇家三小姐要禁足到男方來人提親的時候。
蘇家三小姐笑瞧著蘇青芷,在她的耳邊低聲說:“小九,三姐要嫁往外地,我瞧著你這樣子,大約是樂意嫁去外地吧。”
如果蘇家沒有蘇青葙姐弟,蘇青芷是不介意嫁去外地。
蘇青芷抬頭瞧著蘇家三小姐,她一臉不解的神情說:“三姐姐,你幾時定下的親事?
還有將來我嫁到那裡去,我聽長輩們的安排。”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不聽從長輩們安排,如何在這樣的時代裡生存下去。
蘇家三小姐隻覺得蘇青芷假惺惺得讓她惡心不已,她嘲諷道:“小九,家裡這麽多的姐妹,只有你一個為人處事最假。
你父親和母親皆不喜歡你,你面上還能裝得待他們孝順恭敬。”
蘇青芷瞧著蘇青芷低聲說:“三小姐,我可是在什麽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說我的父親和母親皆不喜歡我,這般的刺心話?”
蘇鎮磊和唐氏是喜歡蘇青芷,然而這樣的實話,他們不敢在人前說出來,而蘇青芷一樣不能在人前承認有這一麽一回事。
在人前,蘇鎮磊夫妻恩愛情深。在人前,蘇鎮磊夫妻和兒女們過著父嚴母慈的日子。
蘇家三小姐經蘇青芷反問之後,她立時明白過來,哪怕是蘇家人皆知的事實,她也不能在人前說出來。
蘇家三小姐瞧著蘇青芷面上淡然神情,她的手抬了起來, 她想把她臉上的舒適神情直接拍了下去。
蘇青芷伸手取下頭上佩戴的步搖,她把尖頭向著蘇家三小姐去,笑著問:“三姐姐,我這支步搖好看嗎?”
蘇家三小姐的手裝樣子的撫一撫她頭上的釵子,她一臉嫌棄神色說:“不好看,你是讓人隨意在街口買來的東西吧。”
蘇青芷把步搖又佩戴回去,她笑著說:“三姐姐,你果然眼光明利。我的月銀不多,在街頭遇見喜歡的東西,想了想,才買了兩樣回來。”
蘇青芷不介意生父生母的態度,他們生育了她,他們態度或許是不太好,可是畢竟也沒有放棄她,還是讓她平安的活了下來,這就是生恩養恩。
長房的事情,也由不得蘇家三小姐這樣的人,在她的耳邊提及起來。
一生,並不會很長。而蘇青芷不想前半生用來抱怨父母的不公,後半生用來仇恨父母。
蘇青芷想著面對之後,她要學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