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唐家的院子,相比蘇家院子的古樸沉穩大氣,透出幾分輕松自在的氣息。
在唐家院子裡行走,最多只看得到二三十年的光陰影響。
而在蘇家院子裡行走,仿佛上百年的濃重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蘇青芷在某些方面,她還是喜歡唐家院子。
她覺得這樣的院子,有時候,夜裡睡不著的時候,也能輕松的出房門去賞一賞夜景。
在蘇家,只要入夜之後,她就不會再出院子門。
唐家的下人們,對本家院子有關的傳說,也不過是近一二十年間的事情。
而蘇家的下人們,對本家院子有關的傳說,只要一開口,就能扯上百年光陰。
蘇青芷跟唐氏到過唐家的祖宅,那間老大的宅院的氣息,一樣是肅靜,讓人行走在當中,會不由自主的壓低噪音說話。
唐氏一年裡,她總會帶著孩子們來唐家十幾次,每一次,也不過是大半天的光陰。
蘇青芷覺得回到唐家的唐氏,才是她現在真正的樣子。
而在蘇家生活的唐氏,她仿佛給自已帶上嚴實的面膜,一心一意隻想護衛著自已的孩子。
唐家的馬車停在新城唐家的院子門前,蘇青葙把蘇豐君交到蘇青芷的手裡面。
唐家的人,歡喜的迎過唐氏和孩子們。
對於蘇鎮磊沒有來的事情,唐家上下都已經習慣成自然。
唐氏問了問迎賓管事,家裡來了多少的客人。
管事婦人笑著說:“小姐,來的都是親近的人家。
現在老夫人正在主院裡休憩,客人們在大夫人的院子裡說話。”
唐氏笑著輕點頭,低聲說:“那你派一個人知會大嫂,我就先過老院裡一會。”
唐氏和蘇青葙母女行在前面,蘇青芷牽著蘇豐君行在後面。
一路上,遇見到的人,都對他們恭敬的行禮。
唐家的樓台亭閣,都有一種精致的美麗,類似書香人家的氣息,卻比之要繁華一些。
唐氏和蘇青葙的背影顯得輕曼動人,蘇青芷欣賞的瞧了瞧,從背人也能瞧見美人們的幾分風韻。
蘇豐君年紀尚小,這一路幾乎是蹦跳著前行,還一路驚訝的指點路邊的花朵草木給蘇青芷看。
蘇青芷覺得孩子的眼裡,事事皆美妙無比,她樂意跟著他的眼光,把整個世界美化著看。
“姐,花,大紅花。”蘇豐君扯著蘇青芷停下來,賞著路邊的一朵大紅花。
這朵花,在平時蘇青芷的眼裡非常的俗豔,然而此時因蘇豐君的欣賞,她也瞧出了大紅花的燦爛之美。
姐弟兩人停下來之後,前行的那對母女回頭望過來,唐氏有些不悅跟蘇青葙說:“她還沒有你小時候一半反應機靈。”
蘇青葙在心裡暗歎幾聲,那時節,蘇豐道和蘇青芷都是懂事乖順的弟妹,都象小大人一般的只會跟隨。
蘇青葙其實也願意去縱容蘇豐君如今的歡喜,她笑著跟唐氏說:“母親,外祖家處處皆美,君兒又是一個愛美的人,就由芷兒陪著他,慢慢的賞看。
我和母親先去見過外祖母。芷兒識路,有她陪著君兒,母親隻管放心。”
唐氏有心想要說什麽話,可是瞧著來往的人,再瞧見蘇豐君小臉上興奮的神情,她只能轉頭和蘇青葙往前走。
她示意身邊的大丫頭留下來,低聲說:“你看好九小姐和小少爺。”
大丫頭安靜的點頭停了下來,她遠遠的候在一邊。
唐氏在用丫頭的事情上面,還是沒有受多大的影響,還是一如之前那樣的用著人。
只是大丫頭們都知道之前的事情,只要蘇鎮磊回來之後,大家都推擠著不願意靠邊雲。
一個個推著管事婦人親自進房服侍主子們,而管事婦人一次兩次之後,只能再轉著彎跟唐氏商量著。
再調用兩個能乾的婦人來做一些房內的事情,唐氏則被丫頭們氣得笑了起來。
唐氏冷聲說:“大爺不是一個見人就拉上床的人,你讓她們一個個照本分做事。
她們現在一個兩個這樣的表現,反而讓大爺覺得我管事不周全。
讓她們大大方方進房服侍,也讓大爺瞧得仔細,我身邊也只有過那麽一個賤人。”
管事婦人把話說給大丫頭們聽,蘇青芷恰巧聽了一耳朵,她隻覺得唐氏是一個真正冶家有本事的人。
難怪蘇家老大人夫妻就是在蘇鎮磊待兒媳婦不好的時候,老兩口都全力支持著她理家管事。
而丫頭們得了唐氏一句話,又知道唐氏待人寬厚。
當年那個丫頭的行為,換成在別人家裡面,只怕不會給打死,過後也會給主子折騰得沒有命。
那個丫頭短命,完全是她自找的。她以為主子夫妻吵鬧,就是男主子對她還是動了幾分真心。
卻不料,男主子的心裡面,大約是惱怒了她,只是面上不好表現出來,只能由著她自作多情了好些日子。
蘇家的丫頭們,一個個都是在蘇鎮磊重新回到唐氏身邊之後,瞧見他的所作所為,聰明的,自然會想事。
大家都是丫頭,誰在年歲小的時候,都有幾分上進心。
那個丫頭的事情,就是蘇家丫頭們的標杆。
而唐氏則是她們心裡絕好的主子,在那樣的時候,還顧念著舊情。
在那個丫頭生病之後,男主子無心理會,女主子還心善吩咐人請女醫給丫頭看病。
唐氏聽人說了, 說她是一個極難得慈善人。
她跟唐家老夫人大笑起來,她嘲謔的笑著說:“我隻想讓她多活一些年,讓她瞧明白,她一心一意挨上的男人,對她有幾分情意。”
唐氏在事發之後,她一直拒絕再見那個丫頭,卻還是讓身邊忠心人關注那個丫頭的情形。
她聽說那個丫頭有身子之後,自是放手由著她吃喝隨便。
後來那丫頭早產生子,唐氏也隻吩咐照通房產子待遇。
蘇鎮磊那個時候,他來跟唐氏說給那個丫頭妾室的名分。
唐氏自生蘇青芷之後,她又經過這麽久之後,就是對一個男人有再深的憤怒,到了這時節,也已經有幾分厭倦,自是由著蘇家老夫人去處置。
蘇家老夫人的眼裡心裡,那個丫頭就是禍水,那容得了她過上好日子。
唐氏一直到此時,她方明白唐家老夫人許多的話。
唐家老夫人一直擔心女兒會因情癡心執著不悔,如今見到她還能時刻把兒女放在心坎上面,她自內心裡是松散了許多。
有唐家老夫人在一旁勸著,再加上蘇鎮磊在妾室之間流連的行事,唐氏漸漸的明白,有些事情太過不值得。
她在苦水裡面泡著,那人已經和新人歡笑又歡笑。
而她的父母兄弟們為她難過著,那人卻連連嫡生兒女都無心理會。
為母則堅強,唐氏從來不曾少過愛,她是一個自小活在陽光裡面的女子。
蘇鎮磊的情愛,是她生命裡的陽光,卻不是少不了必需的那一份陽光,她還有別的陽光可以照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