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余楓有點失眠，倒不是說緊張或者興奮，他玩這個遊戲。有過欣喜，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的感覺而已，從這方面來看，他真覺得自己有點像以前所說的那種佛系玩家了。

　也許是和正常生活脫節太久了吧，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適應那個江湖，他開始對江湖中的故事感興趣，以及對自身未來感到迷茫。

　這是他和步溪月有些許進展後，才開始有的煩惱。如果只是當成金主老板的話，是肯定不會這樣，但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雖然他不敢確定未來他們能走到哪一步，可有些事情有了征兆就回不了頭。

　不管結果如何，他和步溪月都不可能像最初那樣簡單的相處。

　只是，通常來說，這類劇情應該是男方動情，然後開始拚命努力，要給女孩幸福……

　但這個劇情不行啊，步溪月本身就和其他女孩不同，不止性格與思想，還有個人經濟狀況。這可是一人養活一票遊戲商人的土豪，她追求的又是什麽?

　“你睡了嗎?”這時，敲門聲想起來，步溪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余楓開門道:“你怎麽也沒睡。”

　“睡不著，陪我聊聊吧。”步溪月神色淡然道。

　“嗯?”秦翌內心疑惑，但還是馬上側身讓開一條路。

　“你為什麽不睡?”步溪月坐在電腦桌前問道。

　“不知道，就是有點心煩。”秦翌坐到一邊，背靠在床上說道。

　步溪月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PC電腦了，這個時代虛擬技術已經相當成熟，既然能用來做遊戲，自然也能用來辦公。PC電腦現在的作用，就和某些舊時代的遊戲主機一樣，是一種情懷。

　玩PC上的遊戲，玩的也是一種情懷。

　比如余楓時不時玩的那個PC競技遊戲，實際上早在幾年前就停止更新了，偌大華國也隻保留了一個區，製作一些日常維護。玩家是還有，但也不多了。

　步溪月一邊開機，一邊說道:“我睡不著是因為，我發現我很矛盾。”

　“矛盾?”

　“我說過，我們是一類人，你應該記得吧。”

　“嗯。”

　“其實不止是孤獨感，還有對現實社會的抵觸情緒。在江湖裡泡得越久，就越容易沉浸進去。其實建立武林皇朝是我最開始的遊戲目標，後來在遊戲中認識了一幫人，他們對我都挺好的，雖然談不上交心，但也算是朋友。我們以月為名，建立了月盟，在外域發展，準備先統合幽域，然後再反攻中原。”

　秦翌端正了身形，他知道步溪月要講故事了，將她真正的心路歷程變化那段故事。

　“但沒人料到，我們玩遊戲，牽扯出來的東西會那麽複雜，月盟散了，那段時間，是我建立武林皇朝顛覆整個遊戲秩序意念最強的時期，那個時候的我很瘋狂，做了很多準備。直到四個月前，我人生的另一個轉折點出現。”步溪月緩緩說道。

　“聽你提過，但沒有詳細說過。如果是什麽傷心事的話，還是不要跟我說了，免提再傷心一次。”余楓有過猜測，但不會主動說出。

　步溪月一邊操作著電腦，一邊說道:“是挺傷心的，但後來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傷心。四個月前，我整個家族的直系親屬前往塞班島度假，卻在路上發生空難無一生還。那段時間我因為執著於皇朝公會的事情，所以沒有跟著去。”

　“……”余楓不知道說點什麽好了。

　“我成了家族事業的唯一繼承人，因為這樣，我才忙碌到沒時間上遊戲。雖然這麽說未免有點太薄情，但事實就是我對他們……感情不能說沒有，卻也不是特別深。起碼在我看來，還沒有達到普通正常家庭中的那種親情標準。我一直在想，或許我本身就是一個薄情的，歌子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她對我一直很好，但我也一直當她是普通朋友。甚至有時候，還會覺得她煩……”

　余楓知道她所說的歌子，就是金陵不夜歌。

　薄情嗎?誰又不是呢?

　步溪月說著說著，自己可能都找不到重點了，可能她只是想找人傾訴一下吧。余楓此時此刻，並不能完全理解步溪月的心情，在很多人眼中，她擁有令人羨慕的身世，令人神往的容貌，但也有一顆冰冷的心。

　“你覺得很累嗎?”余楓問道。

　“……”步溪月想了想，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余楓笑了笑，走到她身後，雙手按住她的纖柔的肩膀，輕輕揉著，說道:“累就休息一下吧，你不是薄情，只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可能是一段感情，也可能是一種萬人之上的成就。現在還不知道沒關系，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陪著你。”

　“唉。”步溪月搖了搖頭，歎息道:“其實，你和其他男人也沒什麽不同，時而油嘴滑舌，時而裝模作樣，說話就都挑好聽的說。”

　“嗯，確實。你失望了?”余楓表情很平靜，他已經決定坦然面對一切變故了。

　步溪月話鋒一轉，卻道:“不過，我挺喜歡的。下次該誇我吧?隨便你怎麽誇，我都一定配合。”

　“唉，你也學會了臭不要臉。”余楓鬱悶道。

　步溪月笑嘻嘻道:“這是天賦技能。”

　“其實你真的不必想太多，比起大多數人來，你有太多幸運，雖然這些幸運不能衝淡你不幸的部分，但逝者逝矣。而且你會煩惱認為自己薄情，是覺得這份薄情對不起你的親人朋友，但既然有這種想法，就已經不是薄情表現了。”余楓想了想，舉例道:“你是沒見過兒女為了分家產，不顧老人死活的那種，那才叫薄情。”

　“那叫畜生！”步溪月糾正道。然後話鋒一轉，又問道:“你應該懂我意思，你不怕我對你，也只是暫時的精神需要，本質上還是薄情的嗎?”

　“人與人的相處，不就是需要與被需要嗎?安心吧，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為稱號做最後奮鬥呢。”余楓終止了這個話題。

　步溪月起身，看著他說道:“今晚我就睡著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