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快要過了,言子喬要忙了,對顧南笙囑咐道:“南笙,我先回醫院了,你在這兒待夠了就回家去,姐先走了。”
言子喬說完,就快步跨出了大門,步子急急忙忙的,真是一個急性子人。
“知道了。”
顧南笙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正終備對楊阿婆什麽,卻看到老人此刻盯著言子喬的背影,顧南笙眨了眨眼,咽了一口唾沫,對楊阿婆說道:“阿婆,我姐就是這樣急性子,大大咧咧的人,您別介意。”
楊阿婆低下了頭,繼續忙著手裡的動作,隨後笑了笑道:“她這樣很好。”
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樣子。
顧南笙聞言也忍不住一笑,“是啊!她這樣很好。”
無憂無慮的樣子,上輩子的災難,硬生生把她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女人。
從一個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變成一言不發的樣子,其中的剝皮之痛,非常人所能理解。
大抵是還沒有經歷過,所以她現在這樣很好。
楊阿秀轉頭對顧南笙說道:“小姑娘,要不要進屋裡坐一會兒。”說完,就快速的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人眼。
顧南笙受寵若驚極了,“好好好。”
連連說了三個好字,以前,她來幾次,楊阿婆從來沒有就邀請她進過屋,今天開了金口,怎麽說也得進去坐一會兒。
顧南笙一進正屋,屋裡的擺設也算整潔,不邋遢,最顯眼的就是桌子上的文房筆墨了,走進一看,顧南笙看著宣紙上的字,忍不住問道:“阿婆,您識字啊?”
拿起宣紙,“魑魅魍魎盡皆鬼子,豬狗狼狽都是畜牲。”
字裡字間都是剛勁有力,筆出的字都鋒利無比。
顧南笙又拿起了一張,“日暮蒼山蘭舟小,本無落霞綴清泉。去年葉落緣分定,死水微漾人卻亡。”
楊阿婆頓了頓,“識兩個。”看到顧南笙拿著她在宣紙上寫的句子,老人只是淡定的給顧南笙倒了一杯紅糖水,唯有一雙顫抖的手出賣了自己心裡的不平靜。
顧南笙聞言,“阿婆,您一點都不像是只會識兩個字的人,到像是大家閨秀。”這字裡行間,句句都可以看出,這些娟秀字體的主人公是一個大家閨秀。
一塌又一塌的宣紙上,都寫滿了字,不小心看見越城兩個字,顧南笙突然瞪大了眼睛,愣了愣,她放下了手裡的宣紙。
楊阿婆將紅糖水遞給顧南笙,笑了笑說道:“小姑娘可真是細致。”
顧南笙聽見這笑聲,接過紅糖水,突然就不知道怎麽答話,空氣沉默一會兒,顧南笙打破了沉默,“阿婆,您是越城人?”
楊阿婆坐在自己的小沙發上,靠著捏著自己的腦袋,頭巾依舊沒有取下來,她很平靜的回答道:“是!我是越城人,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癔裡巴怪?”
從楊阿婆嘴裡的越城話語出來,顧南笙此刻卻對這個老人心疼極了。
她想起剛才的那些字,那些鋒利的痕跡,無一不體會著這個老人心裡的滔天恨意。
顧南笙此刻終於知道楊阿婆為什麽不敢正面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