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房內,擁有此次考試最後評分資格的夫子們正在議論紛紛。
“適才聽聞有一名考生被趕出考場,監考夫子的怒喝幾乎傳遍整個學宮?”
“不是一名,是兩名,隻不過其中一個更惡劣些,據前去打探消息的副師說,那名學子簡直就是不學無術之極!”
“我看不盡然吧,今天上午考的是禮樂二科,這兩科可代表不了一名學子的真正學識,縱然這名學子在此二科上毫無建樹,但也不能就此說明他在別的科目上也一無是處,畢竟這次考試是抽考產生的。”
“趙夫子玩笑了,連禮樂都不知的人,你能指望他在其它學科上有什麽建樹?”
“錢夫子此言大謬,禮樂二科和其他四科又有什麽關系?何況此次考試和以往不同,這次是有特招學子的,如果這名學子在書科方面極其擅長,說不定會被特招進地級讀書。”
“趙夫子,我不同意你的話,不過說來也怪,這次學宮為什麽要特招一些學子呢?不知鏡花先生是如何想的。”
“你倆不用爭辯了,讓人把那學生的禮科考卷拿來看看,不就知道他在書科上有沒有希望了嗎?這次書科可是著重考書、詩、論三類,看看他到底寫了些什麽,就能判斷出個大概來。”
“李夫子所言大善,來人啊,把那名被趕出考場的學子禮科試卷取來……”
考官房的兩側有一些單獨的房間,這些房間布置十分華麗,隔音相對較好,窗戶卻比其它房舍要小,這些房間的門口都有人把守,裡面是各國遣來觀察考試的官員使者。
陳樂兩度被呵斥趕出考場的事情,在這些諸侯國的使者中不脛而走,但是這些使者的態度卻和夫子教官們有些不大一樣。
“禮樂有什麽大用?是能上戰場打仗,還是能治國安邦?我看這次稷下學宮的抽簽就有問題,誰知道裡面是不是有貓膩,是不是稷下學宮和某個諸侯國商量好了,想要把才學好的學子都輸入到那個國家,才抽出這禮樂共試的簽子,讓人看不出這些應考學子的真實學問,我們先不要急,等這些學子的書科成績出來後再做定論!”某個房間內一名中年人正在冷笑。
“禮樂,禮樂,此二科雖然為君子修身之學,但對治國安邦的用途不大,就算一個國家不可缺少這兩樣東西,但差不多就可以了,如果處處行以繁禮,會讓人迷茫,讓國喪失血性!”又一間房內的老者自語。
“不像話!簡直太不像話了!這是禮樂崩壞嗎?稷下學宮竟然教出了不知禮樂的學子,簡直罪大惡極啊!”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站在房間中,把手上茶碗狠狠地慣到了地上。
隨著瓷片磕碰青石板的脆響傳來,這少年渾身一顫,忽然間仿佛換了個人般,神情迅速萎靡起來,他呆呆地坐到了椅子上,看著身旁一名白臉無須老者,有些無助又有些驚惶,喃喃地道:“古時大周朝八百年天下,最後禮樂崩壞,皇朝覆滅,現在我大許朝等級最高的書院學子都不知禮樂,那麽我大許朝,我大許朝……”
白面無須的老者看著他歎了口氣:“少爺,且安心,事情並沒有壞到那個程度,老爺乃是皇朝不世出的天才,魄力手段可是直追開國太祖啊!”
“真的沒有壞到那個程度嗎……”少年無神的雙眼瞬間燃燒起一絲火焰,他的雙手抓緊了桌角,骨節慘白,微微作響……
考官房內,李夫子接過教習遞過來的一支卷軸輕輕打開,隨後他雙眼就是一瞪。
這字體,這筆法,簡直堪稱大家呀,單單這一手書法,學宮的學子裡恐怕就難有望其項背的,就算是大多數夫子恐怕也寫不出這麽好的字!
但接下來,他的面皮猛地抖了抖,就連胡須都撅了起來,這試卷上寫得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如此字體,卻寫了一堆不知所雲,簡直氣煞老夫也!
他手指微顫,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想起剛才趙夫子的話,不由平和了一下心態,默默地把試卷放到書案上。
其余幾名夫子看他反應奇特都走上前來,輪流看起試卷,然後個個都如同吃了蒼蠅一般,表情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好字啊好字!”孫夫子搖著頭,然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可這寫的都是些什麽?位面之子我要懟死你,屠殺主角是我的任務,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住我心,北溟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一鍋燉不下,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大,需要兩個燒烤架……”
孫夫子一甩袖子出門而去!
趙夫子放下了考卷,雖然表情也難受,卻難受中卻透著一絲洋洋得意:“看來老夫說的沒錯,此子在書法上的造詣學宮罕見,就不知道詩詞文章如何,下午考試時,我定當親自去觀瞧!”
……
陳樂中午沒去大食堂吃飯, 他覺得沒臉見人了,士可殺不可辱啊,與其被人嘲諷又無法反駁,還不如躲起來偷偷地舔傷口,然後一鳴驚人,大殺八方!
他坐在一顆大樹之下,看著周正宗氣喘籲籲地提來食盒,不由感歎道:“正宗啊,你放心,待我將來成王拜相時,定然不忘你這一飯之恩!”
周正宗聞言撇了撇嘴:“慶之,咱們哥倆誰不了解誰啊,千萬別提什麽成王拜相,眼下連書都要讀不下去了,就別說那些沒用的了。”
陳樂也不再多言,兩人就在大樹下用了午餐,然後小憩半晌,分頭走進了考場。
書科考試乃是六科之中最重要的,學子們單獨坐在一間兩米見方,前面敞開的格子房中答卷,敞開處正對著道路,以方便監考的副師們來回走動察看。
隨著一聲鍾響,開始發放考題,書科這次共分三考,一考書法,二考詩文,三考國論。
書法自不必說,字裡行間就能看出端倪,詩文則有題目,按題去作就是,沒有嚴格的格律要求,但需對仗押韻。
國論卻不一定是論國家大事,在典籍裡隨便摘取章句,依章句意思寫出自己的看法,如果能推衍出一定的真知灼見為最佳。
考桌上早就預備下了小中大三種毫筆,考生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轉化筆鋒,來展示自己書法功底。
陳樂微微閉目靜了一下心,然後雙眼看向考卷,他知道眼下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雖然按照規則三科都要及格才能晉升地級學子,但如果自己的書科成績太優秀,則被破格錄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