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考試向來都在國子監內舉行,說是考場,其實就是兩米寬兩米長的一個小格子房間,考試時間會持續一天,期間的飲食都由國子監承擔。
陳樂坐在格子間內,前方是完全敞開的窗口,可以便於監考。
此刻還沒有發卷,但卻沒人敢大聲喧嘩,偌大的國子監考場內,只能聽到“沙沙”的腳步之聲。
大約兩刻鍾之後,才有監考的兵丁開始按位置發放考卷.
卷子只有一張,上面是輔助考題,而答卷的白宣紙卻有五張之多,至於主考題則是等發卷完畢後由主考官親自拆開,主考題只有一份,是當今皇上親手書寫的,能不能高中,主要看皇上出的這道考題答得怎麽樣。
陳樂打開了輔助考題的卷子,上面主要是一些關於詩禮騎射數樂的問題,這些問題大多都是靠死記硬背就能完成,基本上沒什麽技術含量,算是考較舉子學問全面性的考核。
這時,國子監之內忽然響起了一聲鍾響,陳樂知道,這是主考官開考卷了,考卷由皇帝親自擬定,一般來說在開考前絕對不會有人知道考題是什麽,但事事無絕對,尤其現在的大許已經腐朽不堪,哪怕啟元皇帝再英明神武,可以保證自己所寫的考卷沒人敢打開偷看,卻也無法阻止一些心機玲瓏的臣子推測考題內容。
甚至這個時候,有一些宮內的嬪妃,會悄悄地把啟元皇帝這陣子所讀的書籍,還有平時自言自語關於典籍的話語都傳出去,雖然這是大罪,但是哪怕是啟元皇帝也沒有辦法,畢竟這種事情牽連太廣,而且不但嬪妃,就是大小黃門也會做這樣的事情,畢竟他們沒有真的偷看考卷,只是揣摩聖意,而且背後都是朝中的大臣授意,所以哪怕啟元皇帝英明,卻也處處製肘,對此想不出有效的辦法來。
國子監內鍾響九聲,主堂之中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奉天子諭,本次科考題目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國子監內監考的兵丁將這考題一聲聲傳遞出去,轉眼便傳遍了整個國子監,甚至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許京,隨後,這一年科考的試題,以最快的速度傳出京州地區,向各個諸侯國傳去……
許京城外的京山,綿延數百裡外,就在京山的最南端,許、趙、燕三地交界之處的山上,有一片廣袤的建築群,這片建築群雖然佔地面積很大,但卻十分樸素。
此刻,就在這片建築群最中心位置處,有一個大大的院落,院落內有一座高大殿宇,這時天上忽然陸陸續續地飛來一群鴿子,這些鴿子在天上盤旋了一周,直接飛進了殿中,隨後殿中出現了一聲聲驚歎。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怎麽是這樣的考題?”
“難道是啟元皇帝自知大廈將傾嗎?”
“即便是這種熱血考題,也未必能激發舉子之心吧,要知道許多舉子都早已經有了去向,前來科舉不過是鍍金而已!”
“我看倒也未必,天下亂象已啟,這一屆科舉至關重要,啟元皇帝這一考題未必就是單單說給舉子聽的,恐怕更是說給天下人聽的吧!”
“有理,有理,啟元皇帝這一步棋走得很妙,畢竟大許五百年了,哪怕諸侯割據,但大許始終還是正統啊!”
“那我們文華院現在要做什麽?”
“做什麽?當然是讓我們最優秀的弟子下山了……”
陳樂坐在考房之內,聽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八個字後,不由雙眼微眯,輕輕一歎,這算什麽考題,這分明就是一份效忠書啊!
大許的科舉考試通用一種特殊的文體,叫做五興文,這種文體和八股文類似,但是卻比八股文簡單和容易理解一些。
這種文體分為破題,起興,中興、後興、詩尾五個部分,開篇破題需要一鳴驚人,直接道出中心思想,最後詩尾需要以一首詩歌來抒發胸臆,其它的部分則類似於一般的議論文。
陳樂平鋪了宣紙,坐在那裡想了想,然後選了一支中毫,輕輕蘸飽墨汁,落下筆去。
“天下正統,唯我大許,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然賊星亂世,擾我紫薇,煙塵滾滾,河海不靖!”
“然許賊不兩立,皇業不偏安,天下之興亡,匹夫亦有責!”
……
“草民布衣,耕讀於大梁,生而既食許粟,定當效忠聖皇,隻願盡吾全力,不求聞達朝堂。”
“願以七尺之身,三尺青鋒,丈八蛇矛,血濺蒼穹,還我萬裡河山,鑄我無上基業,大許天命!”
“願以一片丹心,做中流砥柱,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學,為萬世開太平!”
“天地悠悠,正氣不絕,生為許民,死為許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陳樂一氣呵成,寫完了這篇五興文的前四部分,自己吹幹了墨跡,看了一遍後覺得還比較滿意,表忠心而已,這類的文章自己娓娓寫來,無論文才還是真誠,不說天下第一,恐怕也勿須多讓。
五興文最後需要詩尾收題,他思索了片刻,換了一隻羊毫,伸手便落了下去:
匹馬布衣出梁關,一片忠心昭日天。
肯為聖明除弊事, 願將熱血付余年。
踏平烽火三萬裡,不須馬革裹屍還。
埋骨何用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打完,收功!陳樂微微一笑,把羊毫筆一拋,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大許的科舉會考只有一天的時間,太陽落山之時交卷,而此刻只在正午之時,陳樂就寫完了試題。
午飯是由大許朝廷提供,雖然簡單,但吃飽無礙,陳樂吃完之後,便坐在椅子上發呆,至於那輔助卷上的考題,他根本就沒想過去答!
下午時,考場內遠遠地走來了三個人。
一個是穿黑袍的年輕人,一個是身材魁梧高大的老者,還有一名氣宇軒昂,六十歲左右穿大紅官袍的人。
年輕人正是太子趙峘,魁梧老者則是當朝太師獨孤暴,而那紅袍之人乃是此次科舉的主考官,大許朝的禦史大夫於自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