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梅園之內,所有人都在拚命地壓製著心情,壓製著心中或興奮,或吃驚,或失落的情緒。
陳樂露出一副陽光般燦爛的笑臉,他還沒有開口,一旁的張邦昌已經從呆滯之中清醒過來,直接對著陳樂深鞠一躬:“蕭兄弟天人之才,邦昌佩服得五體投地!”
“張兄太自謙了!”陳樂擺了擺手。
“蕭叔達,你……”曾惜畫也同樣一臉的震驚,這樣的詩作她自小只在書中見過,此刻哪裡能不大吃一驚。
“子宣,這位……到底是什麽人?”黃祭酒猛地揉了揉眼睛,大聲叫道。
曾布搔了搔鬢角,終於回答:“祭酒大人啊,這位就是位列文華榜第八十八位的蕭衍蕭叔達大師啊!”
“什麽?”黃祭酒聞言立刻變了顏色:“這位就是蕭叔達大師?”
他的聲音頗大,這一喊之下,整個園子裡的人全都聽到了
“什麽,這少年就是蕭衍蕭叔達?”
“是啊,文華榜排名八十八位!”
“都說成名需趁早,這蕭叔達真乃我輩典范啊!”
“你居然直呼蕭大師的名字,真乃大大不敬啊!”
“啊,你胡說,要知道我可是最敬佩蕭大師了!”
“那可是千載絕聯啊,千年之下,多少宗師大儒,都對不上,竟然被蕭大師對上了!”
“你只知道這些,不知道蕭大師的字也堪稱當代大家嗎?”
“就是啊,蕭大師的書法也號稱一絕啊!”
陳樂微笑地看著王祭酒:“老王啊!”
王祭酒聞言嘴角頓時抽了抽,這是什麽稱呼?向來只有管自己叫王大人王祭酒的,最不濟也叫一聲王先生,哪裡有管自己叫老王的啊!
雖然王祭酒心中不高興到極點,但這蕭叔達可是文華榜上的大師,這個時代最重士林禮儀,琅琊王家整個家族也不過有一人進了文華榜,乃是齊國的丞相王朗,所以王祭酒哪怕心中羞惱交加,卻也只能捏著鼻子應了一聲:“唔!”
園中人幾乎都聽到這一聲應答,有那性格跳躍的,便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偷笑起來。
王祭酒乃是國子監祭酒,權利說不上有多大,但一直是清流官職,名望頗高,掌管所有公立學府,乃是一國師表般的人物。
這種平時嚴肅克己的人物,極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老王”的稱謂,看在外人眼裡,是極為可笑的。
“老王啊,你覺得我這首七言絕句做得怎麽樣呢?”陳樂笑眯眯地看向王祭酒。
王祭酒聞言額頭青筋直跳,這蕭叔達也實在太過無理,仗著自己文華榜大師的身份,出言無理,狂妄無形,可是……可是人家有無理狂妄的本錢啊,人家是文華榜排名第八十八位的大師!
人家剛才所說的那些話,當時一聽確實狂妄,但身份一旦揭露,就看不出哪裡狂妄了,文華榜上的大師指責文華小會的不妥之處,非但算不上狂妄,簡直就是屈尊啊,還有人家做的這首詠雪梅,不要說當世無人能做出來,就是前推幾百年,也沒有這麽好的詩出世吧?要知道,這可是七言絕句!
“額……這首詩作得極好!”王祭酒就算是想昧著良心說不好也沒用,畢竟院子裡這麽多人在,好不好不是他說了算的。
“王祭酒能做出這樣的詩來嗎?”陳樂依舊笑眯眯地問道。
王祭酒臉皮抽搐,幾乎暴走,他是國子監祭酒,是整個大齊公立學塾的總校長,這個身份代表了什麽?代表了他應該擁有高深的學識和過人的才華,
但是,但可是,可但是,他根本就做不出來啊! 別說這種堪稱極品的七言絕句,就是普通的絕句他做起來也很艱難。
“我……做不出來!”王祭酒雖然心中惱怒,但他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太丟人的事兒,事實上自從知道了陳樂是文華榜排名第八十八位的蕭大師後,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陳樂道:“那王祭酒的老師是否能做出來?”
“你……他老人家也做不出來!”王祭酒頓時心生不妙感覺。
“有道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如此那王祭酒還不趕快拜師!”陳樂說到這裡不由臉色一板。
拜師!王祭酒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被陳樂說出這話時,還是不由慌了神兒!
拜師?拜這個弱不及冠的少年為師嗎?哪怕他是位於文華榜上的大師,論資格做自己的老師絕無問題,但是,但是……年歲相差太大,而且這“拜師”一事,乃是剛才的賭約啊,這樣一來,自己如果真的拜了師,不是徒增笑柄嗎!
“怎麽,難道王祭酒想要食言而肥嗎?”陳樂露出不快的神色。
“我……”王祭酒立刻滿頭大汗。
“還是說王祭酒並非君子,所以對說過的話並不打算應諾?”陳樂淡淡地道。
王祭酒心中真是百般掙扎啊,哪怕拜一個文華榜的老師是極有面子的事情,但在這種情形下拜師,恐怕為自己帶來的就不是面子,而是笑話了。
“我,我拜師……”咬著牙,哪怕心中再無奈,王祭酒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自己不能食言,食言而肥乃是一個人道德上的瑕疵,作為一國祭酒絕對不能有這種瑕疵,這對自己的仕途還有名聲是致命的東西啊!
“蕭大師,我王林王秀木心甘情願拜你為師!”這王祭酒也真是豁出去了,再也不顧及什麽臉面,直接走出幾步,向著陳樂深鞠一躬說道。
陳樂點了點頭:“小王啊,雖然你我二人是你情我願成為師徒,但是此處簡陋,行不了儀式,我看不如這樣,你我暫定師徒之名,待來日舉行儀式,拜了百善先師後,再正式從師徒之禮如何?”
王祭酒心中一百個難過,自己怎麽居然從老王又變成了小王呢?不過這也無所謂了,連人家的徒弟都當了,還什麽老王小王的……
他微歎一口氣,再行了一禮道:“依師尊吩咐就是!”
陳樂點了點頭,接著眼神掃了一遍園中眾人,最後看著坐在那裡仿佛木頭一樣的曾布道:“子宣兄,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