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
清早,天尚未亮,暗暗沉沉,一聲驚叫打破沉寂。
一個丫鬟亡魂大冒,驚恐失色的望著庭院中,雙腿一軟,倒伏在地,不斷掙扎的往後退去,如見厲鬼一般。
本來井然有序,美不勝收的庭院,而今卻如同修羅場一般。
屍首層層堆疊,殘肢斷腿,胸腔髒器,凌亂灑落四處,鮮血四濺,腦漿噴灑,摻雜在一起,染紅一方土地,散發濃濃的血腥味。
其中有黑衣蒙面殺手,亦有不少府中的奴仆和侍衛。
粗略一看,至少有上百人。
昨晚發生了什麽?
丫鬟面色慘白,驚駭欲絕的望著這一幕,面色呆滯,顯然被嚇出魂來了。
“怎麽了?”
聞訊而來的幾個丫鬟,頓時見了,禁不住一聲聲尖叫。
膽大的尚可支撐小許,胃液翻湧,便低頭嘔吐起來。
膽小的面色一白,雙目一閉便暈了過去,
周安滿臉疲倦的大步走來,後面隨著幾十個家仆。
“動作快些,收拾乾淨了。”
“是。”
周安深吸口氣,面色陰沉無比,他往庭院之中瞥了一眼,即便見多了殺戮,但眼前的景象,仍然令他無比震撼。
要知道,這可是寧王府!
寧王深耕金陵多年,威震四方,竟遭遇如此大規模的襲殺!
簡直悖逆不道!
昨晚一波接一波的高手襲來,殺得王府措手不及,使得王府損失慘重。
單論王府守衛,便死了五十多個,還有不少坐鎮王府的高手隕落。
此役,使得王府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周安吩咐後,便邁步走入內殿。
大殿中,坐著十余人,除了寧王、徐子逸和徐子峰,父子三人,其余的都是寧王座下重要成員。
“王爺,事情都處理好了。”周安進來,拱手作揖道。
“辛苦了。”寧王沉聲道。“昨晚忙碌了一宿,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喏。”周安低頭,緩緩退了下去。
“王爺,此事絕對不能輕易了之。”說話的是個彪形大漢,面相粗獷,胡須雜亂,聲音極其響亮。“衝擊王府,這可是大罪,無論是誰,都不能輕饒。”
場中氣氛稍顯凝重,對於昨晚之事,眾人諱莫如深之際,不由的憤怒異常。
好似寧王府一夜之間成了眾矢之的,誰都可以攻伐,誰都能夠襲殺,絲毫不將寧王放在眼中。
常道,主憂臣辱之,主辱臣死之。
如此這般,寧王與受辱何異?
“父王,此風萬萬不可姑息,若不阻絕,恐怕以後王府再無寧日。”徐子逸面色沉重,道。
這幾日來,金陵城混入大大小小數十上百個勢力,使得金陵風聲鶴唳,暗潮湧動,寧王府豈會聽不到風聲。
只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他們居然這麽肆無忌憚,派出死士和殺手直接殺入王府。
很顯然,他們的目的便是遊記之秘!
“財帛動心人,本王低估了這幫人。”寧王長身而起,不由歎息道。
“殿下,臣已點兵三千,今日便可調往金陵,為保王府安寧。”
“有勞將軍了。”寧王擰著眉頭,眼中劃過一道冷芒。“子逸,趙奕懷何時會來金陵?”
徐子逸搖頭,道:“回父王,趙奕懷此次並不會來金陵。”
“不來?”寧王側頭問道,語氣帶有幾分凜冽。
徐子逸點頭,眼中劃過一道戲謔,道:“他許是害怕走漏消息,倒是派了他的兩個兒女來金陵。”
寧王冷哼一聲,“趙奕懷這個老狐狸,自己貪生怕死,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不肯出來,竟讓兒女在前方衝鋒陷陣,為他賣命。”
“這樣也好,待取了寶藏,便將之一網打盡,窺伺我大徐者,豈能讓其苟活於世!”
“盡快聯系他們,若長此耽擱下去,怕夜長夢多。”
“是。”徐子逸道。“父王,眼下之事該如何處理?”
“我寧王府沉寂許久,是時候該動動筋骨,亮亮獠牙了。”
殿中之人眼睛一亮,不由帶著幾分喜色。
“父王,殺雞儆猴即可,若將此事鬧大,恐怕不易脫身。”徐子峰皺著眉頭道。
“二弟,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們不還手,難道任由他們胡作非為,這將王府置於何地,將父王置於何地?”徐子逸聞了,頓時出來反對。
寧王眸光一凝,嘴角微微一翹,意味深長道:“無需如此麻煩,否則,有人會失望的。”
——
拆完線,葉千歌欲要下地,但被徐亦嬋遏製了,並勒令他,還需靜養兩三天才可,便又將輪椅推至床畔,眸光幽冷的盯著葉千歌。
葉千歌眨巴著眼睛,露出可憐兮兮的樣子,然而徐亦嬋從始至終無動於衷,依舊冷冰冰的睥睨他。
我認輸。
葉千歌根本不是徐亦嬋的對手,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敗下陣來,悻悻然的又坐回了輪椅。
反正坐了這麽多天,再多坐兩日,也無不可。
心中這般安慰自己,葉千歌覺得徐亦嬋近日來,無論大小事,凡關於他的,她都要一一過問,還常常越過他,幫他做主張。
這讓他很是別扭的同時,又有些許異樣的感覺。
用完午膳,徐亦嬋便著手處理奏折,但見葉千歌無所事事, 便扔了一本書給他,道:“你便留在這裡看書罷。”
然後不待葉千歌拒絕,徐亦嬋便低頭認真批閱起來。
葉千歌嘴角抽了抽,看了看手中的書,名曰《中庸》,差點風中凌亂。
隨手翻開,見滿篇之乎者也矣,便覺腦仁都忍不住發疼。
文言文有其妙處,字字珠璣,句句箴言,若靜心看,常常會為了幾個字所表達出來的意境讚歎不已。
這便是古文吸引人的地方。
缺點就是讀起來太費勁,極難理解,不但需要咬文爵字,還時不時穿插一些典故,若非熟讀古書,常覺如墜雲霧之中,不知所雲。
葉千歌的古文基礎尚可,中庸只有三千余字,篇幅不大,但要將之讀懂讀透,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看的很慢,一字一句,推敲斟酌,漸漸便投入進去,微低著頭,時而嘖嘖稱讚,為書中所表露的哲理而折服,時而冥思苦想,為文中字詞之意而絞盡腦汁。
徐亦嬋抬眸看去,見他安靜的呆在一旁看書,嘴角微微一翹,心中沒來由的一片寧靜祥和。
“若是哪裡不懂,可以問朕,朕來教你。”
葉千歌抬頭看去,便見徐亦嬋忽閃著漂亮的大眼睛,頗為趣味的盯著自己。
葉千歌心頭警戒,好似又看到了女皇大人當初一字一句教自己的情景。
禁不住的吞了口口水,連忙搖頭,道:“此文較為簡單易懂,無需陛下費心教導。”
“哦?”徐亦嬋面上不由劃過一道細微的笑意,道:“既如此,朕便考校考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