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古代大戰,戰死沙場的,多是因為受傷後,無法得到及時的救助和精心的治療。
當然,也受製於落後的醫療水平和體系。
要麽失血過多而死,要麽傷口感染潰爛,以致高熱不斷,器官衰竭而亡!
此類亡者,數不勝數。
徐亦嬋沉吟片刻,抿了抿唇,卻未開口。
然而,此時,葉千歌卻已開始動手了。
他雙手微微發抖,目光盯著傷口處,額頭不斷有汗水滑落,掉在衣服上,暈開一個個深色的濕痕。
徐亦嬋心頭一顫,面上劃過一道緊張,但目光卻直直盯著葉千歌的雙手。
當針頭刺破表皮,葉千歌悶哼一聲,他強行忍住劇痛,讓細線穿過,而後針頭又扎破皮膚,將裂開傷口的縫合。
他一邊承受劇痛,一邊還需專注精神,然而僅僅一針,穿針走線完後,他已開始搖搖欲墜。
第二針還未落下,他雙眼一黑,身子往後倒去,徹底暈死過去。
“千歌!”
徐亦嬋一急,她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這般用針線穿肉而過,單是目睹,便覺毛骨悚然,何況切身體會,自是刮骨般的疼痛!
“陛下,殿下太過勞累,且又劇痛難耐,以致精神怠倦昏迷過去。”太醫急忙把脈,道。
徐亦嬋鼻子不由一酸。
葉千歌昏睡著,蒼白的面色掛滿了困倦,仿似數日未睡一般,呼吸漸漸趨於平和。
“蕭太醫,你來給王爺縫合。”
“陛下,老臣從未——”
“無需贅言,就按王爺的手法進行縫合。”
“喏!”
——
葉千歌平安歸來的消息不脛而走。
許多大臣得知後,不由舒了口氣。
大徐皇帝新婚初月,帝夫便遭到襲殺,若帝夫亡命,大徐恐怕免不了一番動蕩。
單單鎮北王,恐怕就不會善罷甘休。
更遑論天子了。
有雲,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縱是有些誇張,但少不了流血漂櫓。
昨晚襲殺地獄分支,一些與地獄勾結的家族和勢力,也被連根拔起,不知死了多少人。
單論長安,便死了上百人。
武衙之名,又一次被傳揚開來,進入眾人的視野。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發愁。
這多的是一些在葉千歌身上吃癟的大臣,以及大臣之子。
“這都死不了,葉千歌真是命大!”
陳瑜咬牙切齒,近來,陳家的日子愈發艱難了。
其父陳谷忠遭貶,家族勢力迅速下滑,最近,又有諸多勢力纏上來,鯨吞蠶食,勒索威脅,掠奪陳家的利益。
牆倒眾人推,走了一批,卻又來了一批。
他不怪他父親,也不怪慕容致,也不怪那些掠奪陳家利益之人。
他獨恨葉千歌。
葉千歌是始作俑者,他是這一切的導火索。
“地獄殺手都是廢物!”
慕容寒眼中精芒爍動,牙齒咬的咯吱脆響。
“居然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葉千歌都殺不了!”
他的希望再次破滅。
很顯然,他欲登頂帝夫之心不死,依舊想取而代之。
“活該被武衙屠戮!”
蔡賢也憤憤不平,幾人苦苦等了一夜,卻聽來這樣的消息。
“別想了,此事過後,葉千歌身邊不知會布置多少高手,地獄若再動手,恐怕只會有去無回。
” 李洛支起身子,哈欠連連,掃了幾人一眼,便施施然出了門。
鎮北王府。
“甜甜,隨娘入宮。”
薑柔也是一夜未睡,她的心一直懸著,得知葉千歌平安歸來,才松了口氣,便急匆匆的帶著甜甜往宮中而去。
一入宮,薑柔牽著小甜甜往飛霜殿而去。
“柔兒,你來了。”
方踏入寢宮,便見慕容清婉正坐在一旁,眼眶泛著霧氣。
“見過太后娘娘。”薑柔輕輕一福道。
“切莫多禮。”慕容清婉拉著薑柔,道:“千歌出事,我一直提心吊膽,好在上天保佑他平安歸來。”
“娘。”徐亦嬋候在葉千歌身邊,見薑柔進來,當即輕輕叫道。
薑柔點頭,目光看向床上昏睡的葉千歌,眼淚不由奪眶而出。
“千歌怎麽了?”
徐亦嬋道:“娘,他受了傷,方才太醫來過,千歌已無大礙,只需靜養一段時日,便可恢復如初。”
薑柔擦了擦淚水,輕輕做到床邊,見葉千歌面色蒼白,慘無血色,不禁心疼起來。
“那就好,那就好——”
“娘,哥哥他怎麽睡著了,也不起來陪甜甜玩。”小甜甜爬到葉千歌身邊,見其沉睡不醒,不由撅起小嘴不滿道。
“哥哥他累了,等他睡醒了,就會陪你玩。”薑柔輕輕道,將小甜甜抱在懷中。
葉千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睜開沉重的雙眼,便見薑柔抱著小甜甜坐在床邊上。
“娘,你怎麽來了?”
“千歌,你醒了,渴不渴,娘去給你倒水。”薑柔答非所問,不待葉千歌回答,便從一旁的茶幾上端來一杯水遞到葉千歌嘴邊。
葉千歌心底劃過一道暖流,張開嘴,任水倒入口中。
頓時,睡意和困意不由消散了許多。
“母后,你也來了。”
“出了這般大事,母后不來看看,豈會安心。”慕容清婉道。“這些天你好好養傷,莫要出宮,外面亂著呢。”
說這句話時,慕容清婉眼底飛過一道厲芒,似有殺氣噴湧。
葉千歌乖乖點頭,“兒臣知道了。”
“柔兒,你我姐妹多日未見,今晚你便與甜甜留在宮中,陪我談談心。”慕容清婉道。
薑柔聞言,猶豫不決。
徐亦嬋道:“娘,千歌重傷在身,行動不便,照料一事,我還想向娘請教。”
“那好吧。 ”薑柔點點頭,見慕容清婉示意,便領著小甜甜出了寢宮。
這下,房中只剩了葉千歌和徐亦嬋。
葉千歌掀開被子,看了看腿部,見已包扎好,不由道:“後來是誰縫合的?”
“蕭太醫。”徐亦嬋道。
葉千歌嘴角一彎,用手輕撫了一下,抬起頭,眸光深邃道:“那本遊記呢?”
“還在。”徐亦嬋來到葉千歌身邊,將被子重新給他蓋好。
“想辦法送到徐子弘手中。”
“給他?”徐亦嬋眸光一閃,沉聲道:“你想引蛇出洞。”
“可若是他將遊記獻給寧王,那該怎麽辦?”
葉千歌眼底劃過一道冷意和玩味,“他不會,一個野心勃勃,卻又志大才疏之人,常年被兩個哥哥打壓,又不被父親看好,這樣的人往往要麽偏執,要麽幼稚。”
“怎麽說?”
“偏執,就是想方設法的獲得父親的認可,幼稚,就是想脫離父親,甚至超越父親。”
“你是說他——”徐亦嬋睜大了眼睛,她與徐子弘接觸較少,對於徐子弘的為人,她知之甚少,反而一直將目光放在徐子弘的兩個哥哥身上。
畢竟,一個才疏學淺,又毫無實權的寧王之子,根本不值得她分心關注。
“若寧王知道此事,又豈會讓我這般輕易逃脫。”葉千歌笑笑道。“當然,寧王切不會這般魯莽行事。”
徐亦嬋暗中抽了一口冷氣,面露驚訝的呢喃道:“那本郭沫遊記,到底暗藏了什麽秘密。”
徐子弘竟欲要憑此脫離其父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