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華,明日從流民中,招用一千人,將礦山通往官道的路修好,再者,讓他們加快製造蜂窩煤的速度。”葉千歌沉聲道。
“喏。”劉華面色閃過一絲踟躕,道:“王爺,月錢都是一兩至三兩麽?”
葉千歌點頭,歎口氣,道:“先過完這個冬天吧。”
救人要量力而行,葉千歌並非逞一時之快。
這才入冬,若月錢太少,根本養不活這些流民。
“這蜂窩煤的成本幾何?”
蜂窩煤的原材料,除了煤礦,還有黃泥,石灰,木屑等等,都廉價至極,有的甚至不用錢,便可取用。
汪長道答道:“回陛下,成本微乎其微,支出多用在工人的月錢上。”
“一文錢五個,可有賺頭?”葉千歌問道。
“有有有。”汪長道連忙點頭,道:“比之燒柴燒炭,還要便宜許多,這蜂窩煤定會大賣。”
葉千歌沉吟片刻,道:“這蜂窩煤上市,定會對以賣柴為生的人造成衝擊,你多多注意,可將這些人優先招用。”
“是。”劉華答了一聲,“王爺,這煤爐和蜂窩煤何時入市?”
葉千歌想了想,道:“就明日吧。”
“喏。”
葉千歌沒有久呆,這裡屬於郊外,風大,小甜甜穿得多,但依舊蜷縮成一團,掛在葉千歌的胸口,不肯下來。
“回府。”
馬車飛揚,噠噠的往長安城而去。
沿途的流民依然不減,全都朝著城門方向匯聚而去。
還未到城門處,掀開窗簾往外望去,便見黑壓壓的一片,人山人海,粗略一看,至少有四五千人。
這才僅僅一個上午的功夫而已。
他深吸口氣,放下帷幕,暗道,過了今日,恐怕人會越來越多。
流民之中,一些有心人見了,一眼認出是葉千歌的馬車,便紛紛跑到官道兩旁,跪地叩拜,高聲疾呼著感恩戴德之類的謝詞。
一些受恩的流民也紛紛效仿,匍匐在地,面上滿是感激之色。
馬車繼續前行,片刻便消失在了城外,入了城門。
回到鎮北王府,母親薑柔便聽聞了葉千歌施粥一事,將小甜甜接過去,蹙著眉頭道:“如此多的流民,你要招用萬人,何來那麽多的產業?”
“娘,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好了。”
招用萬人,確實有點多,但若好好規劃,也不是不能消化得了的。
薑柔依舊憂心忡忡的道:“你回宮後與嬋兒好好商量一下,莫要胡來。”
葉千歌面龐抽搐幾下,撇撇嘴道:“不用,些許小事而已,哪用得著驚動她。”
不靠譜的印象還是這麽深入人心,縱是母親,也不相信自己。
葉千歌摸了摸鼻子,一臉無奈狀。
“娘,甜甜餓了。”
薑柔還要繼續勸告,但聽小甜甜叫餓,便低頭笑道:“菜飯早已準備好,就等你們倆了。”
說著,便抱著小甜甜往大廳走去。
自葉千歌將廚藝傳授給王府廚娘後,王府的夥食水平大幅度提升,而且還自創了不少新的菜品。
酒足飯飽後,葉千歌便被薑柔給趕走了。
葉千歌唉聲歎氣,滿臉憂鬱的斜望著天空,自穿越而來,他還未留在王府中過夜。
他裝可憐,將腿傷都給搬出來了,本以為薑柔會心軟,但換來的依舊是狠心的拒絕。
垂頭喪氣的回到馬車上,便悶悶不樂的往皇宮而去。
本來,他打算去一趟封地,但據說積雪太厚,馬車無法通行,若要去的話,最好早一些。
否則,晚上便要留宿村中。
他的王府尚未規劃,更遑論落成了。
數十個侍衛跟著,去了村子,恐怕留宿的地方都沒有。
何苦來哉,便只能作罷。
回到宮中,葉千歌便鑽進側殿內,拿起久違的炭筆,皺著眉頭開始畫了起來。
現在人手夠了,錢也有了,有些事情便可著手開始處理了。
他斷斷續續忙活了一個下午,主要是記憶模糊,上學得來的知識,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還給了各位老師。
呼——
良久,他拿起紙張,再細細瀏覽一遍,發現沒有遺漏,便長出了口氣。
再怎麽說,我也是個理科生。
他眉頭一挑,在心中感謝各位老師,以及諸多歷史網絡作家。
不然,能不能記得這般清楚,還將之還原出來,真是有點懸。
有了這個東西,王府便可以開始設計了。
收好紙筆,再望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了。
“殿下,該用膳了。”綠芷連忙道。
“將晚膳送進來吧。”
“王爺,陛下還在等您。”
徐亦嬋等他用膳?
這個時辰,該是早就過了晚膳的時候了。
他略有驚訝,微微頷首,出了門,便轉向正殿而去。
推門進去,便見徐亦嬋半躺在炕上,借著燭火,在低頭看書。
“王爺。”
周公公小聲喚了一聲。
“去準備晚膳。”
“喏。”
“忙完了?”徐亦嬋將目光從書中移開,撇看他一眼道。
葉千歌聳聳肩,道:“你可以不用等我。”
“無妨,朕只是不餓而已。”徐亦嬋從炕上支起身子,“聽說,你今天出城了。”
葉千歌翻個白眼,心道,我的事情,你一清二楚,還用這般多此一舉嗎?
他輕輕點頭,眸光一閃,沉聲道:“此次出宮,見到許多流民, 至少有數千之眾,為何朝廷沒有撥款賑災?”
他的話語中帶有一絲質問的意味,冷冰冰的,夾雜冷漠的情緒。
徐亦嬋一愣,面上劃過一道不悅,但稍縱即逝,擰著眉頭,道:“每年朝廷都會撥款救濟流民,只是近年來,因為國庫空虛,才導致款項越來越少。”
“所以,你就任由那些流民自生自滅,餓死凍死,拋屍路邊嗎?”葉千歌的聲音陡然大了幾分。
他的腦海禁不住浮現今日看的一幕幕畫面。
那些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人們,還有那些死於饑寒的婦孺兒童。
他內心的沉鬱,和積壓的情緒,在此刻突然爆發出來。
他從不恨天,不恨這場連下了數日的大雪。
他恨的只是當政者的無所作為。
自那日,徐亦嬋與他談論之後,他便以為朝廷會有所動作,會采取措施,會盡力挽救這些流民。
可是,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你有沒有看到,數十上百,甚至數百具屍體,倒在路邊,被雪覆蓋成一個個雪包。”葉千歌雙目赤紅,凶狠的盯著徐亦嬋,咬牙切齒道:“你可知道,凍死之人的臉上,是何表情嗎?”
徐亦嬋從未見過葉千歌這般震怒,恍若九天雷霆,凶神惡煞的樣子,好似要將她吞噬一般。
她能感知他的怒火,此刻的葉千歌好比一座火山,正在噴湧無盡的憤怒。
“不是痛苦,也不是猙獰。”
“而是微笑!”
“哼,多麽可笑,死了竟比活著還要快樂,這就是你的大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