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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皇帝》第五十章 張奐的落幕
  與眾臣喝酒歡慶,微醺,尋到殿後寢室。一下子躺在寬大的軟榻上,感受著絲墊的柔軟,往榻中央縮了縮,扯過綢被,蓋在臉上,稽婁淵沉沉睡去。

  一睡便是一夜,清晨,臉上感到一片寒冷,稽婁淵倏地睜開眼,驚坐而起。輕撫額頭,手臂一涼,環顧空蕩蕩的寢殿,兩座暖爐中火焰跳騰,已經驅散不了涼意。

  縮回被窩,稽婁淵低頭往裡一看,隨即臉上突然籠罩著一層陰雲,他發現自己赤裸著身體,昨日其醉微醺,但意識依舊清醒,他很清晰地記得自己是穿著衣服入睡的。如今赤身裸體,被誰寬衣卸甲,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是稽婁淵以往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

  雖然心中猜測是兩個閼氏抑或仆人所為,但稽婁淵心裡還是忍不住犯嘀咕,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脫光自己衣服,若是刺客,那……疑心一向很重的稽婁淵愈加面沉似水,坐起身子,朝著門外大呵一聲:”來人!“

  幾息的時間,四名年輕的侍女進門,跪在稽婁淵榻前,似是聽出了稽婁淵語氣中的怒氣,很是不安地拜道:”大單於!“盯著四名妙齡少女,長相一般,身材一般,感受著他們的恐懼,稽婁淵淡漠問道:”你們是誰安排的仆侍,昨日是你們替我寬衣的?“

  ”我們四人是兩位閼氏安排照顧大單於飲食起居的,昨日大單於酒醉,蘭閼氏怕您難受,便吩咐奴婢們替您寬衣了!“被稽婁淵審視的目光看得極不自在,還是其中一侍女鼓起勇氣答道。

  聞言,稽婁淵臉上的陰沉稍微散去,淡淡道:”日後,本單於入睡期間,不許任何人靠近!違者,殺!“字字殺機,讓四人感到刺骨寒意,將頭埋得更低了。

  突然輕笑一聲,揮手讓四人下去,吩咐道:”去,將卞閼氏給我召來!“

  “奴家參見大單於!”未幾,卞氏在侍婢的帶領下進入寢殿,一身漢裝,螓首蛾眉,身體一矮拜道。三月不見,身材豐腴了許多,臉上帶著些許自然的媚態,不似嬌作,稽婁淵隻覺得心頭一熱。

  按下心中強烈的燥熱,讓卞氏坐到身邊,伸手撫著玉頰,一路向下,溫柔問道:”昨日大軍凱旋,你為何沒去迎接?“

  被稽婁淵動作一侵,卞氏身體明顯一顫,面上氤氳起一片潮紅,媚眼微眯,有些斷斷續續道:”奴家身份卑微,又是漢人,不敢前往。“

  “你是本單於閼氏,身份怎麽會卑微!”稽婁淵稍微有些嚴肅,隨即想到了什麽,一把將卞氏摟近身體道:“你一人在此,確實孤單,我派人將你父母兄弟接來,與你共享富貴!”

  卞氏聞言,面上一喜,身體一軟,緊貼著稽婁淵身體,輕歎道:“謝大單於!”感受到懷中尤物傲人的身材,那股溫熱讓稽婁淵再也忍不住,一翻身將卞氏放至榻上,壓了上去。

  ……

  自稽婁淵領軍南歸,回到王庭,整個並州再次平靜下來,除了五原、雲中兩郡,依舊深受鮮卑人荼毒,百姓流離失所。這次鮮卑人不似之前劫掠一番,便北撤,有直接佔領兩郡的意思。而漢庭對此漠視之,沒有什麽大動作。

  原本蠢蠢欲動的太原、雁門、代郡等郡漢軍,也沉寂下來,美稷西邊的使匈奴中郎將下屬漢軍也縮了回去,在新的的中郎將上任之前,他們不過一無頭之軍,自是不敢在稽婁淵回王庭後再去撩撥作死。

  晉陽北郭城樓上,臧旻背手而立,面上帶著些忌憚、憂慮、無奈,遙望西北,

美稷正處那個方向。“哎!”臧旻忍不住長歎一聲。身後恭敬立著一青年,胡須初成,面露正氣,乃臧旻之子,未來的漢末群雄之一,臧洪!  “父親,這匈奴單於,當真如此厲害,竟讓您如此憂心忌憚?”臧洪有些不解問道。剛剛出仕不久的臧洪,未歷時事,頗顯稚嫩。

  看了愛子一眼,臧旻又歎一口氣:“子源,這稽婁淵和你一樣的年紀,如今已經是手握數十萬部民生死的王者,自號大單於。鬥垮了呼征、羌渠二人,連張修也因罪入獄,生死難料。你說他厲不厲害!”

  “初繼位,便掀起匈奴內戰,一戰而定屠各,又與鮮卑相爭,攪動塞北風雲。這是個英主,手腕老練,野心勃勃,只怕當真是下一個檀石槐啊!”臧旻越說,語氣越是感慨。

  “既然如此,那匈奴與鮮卑對峙雲中時,父親手握大軍,為何不趁機襲取美稷,端了稽婁淵王庭,截其後路。扼殺其於崛起之時,消除威脅?”臧洪面露狠意,問道。

  臧旻聞言一陣沉默,威嚴的臉上糾結了一陣子,方才道:“雒陽諸公也為此有過爭論,但太傅袁公以益州蠻族叛亂故,主張對匈奴以撫為主。熹平六年,為父出塞擊鮮卑, 覆沒而歸,幸得袁公之力薦,為父方有複起之機。受袁公恩德,為父怎能逆袁公之意願!”

  臧洪默然,他有些理解父親的顧慮了,望著西北,他有些想見識見識這個弄潮北疆的新南匈奴單於了。

  遠隔千裡的雒陽北城,陽渠之外,冬風蕭索,張奐望著高大壯觀的帝都城門,如此雄偉的城池卻顯得暮氣沉沉,大漢日薄西山了呀!張奐目中閃過悲涼,心中哀道。

  此時的張奐已是七十六高齡,形容枯槁,得罪閹宦,罷官。袁隗匹夫,空談之輩,誤國誤民!張奐心中怒罵,對四世三公的袁氏頭一次抱以不屑。

  自稽婁淵繼位,掀起北方大戰,張奐便力主大漢出兵南匈奴,將匈奴打服,重新扶持一位單於,並為張修脫罪。只可惜太傅袁隗以益州南蠻叛亂為由,主張先行平定南蠻,對匈奴以安撫為主。

  這可將張奐氣個不輕,益州南蠻,不過疥蘚之疾;野心勃勃的匈奴,那可是腹心之患。如此明顯的道理,竟然看不出來!張奐大罵袁隗。

  其已經得罪了宦官,又得罪士人集團領袖袁氏,使得張奐在朝堂上舉步維艱,偌大得朝堂,支持者竟寥寥無幾。古稀之年,還為大漢操心,此次免官,著實讓張奐感到無限淒涼。

  在仆侍得攙扶下,張奐顫悠悠地踏上馬車,哂笑一聲:“看著吧,北方的那頭惡狼坐穩了位置,終有一日露出獠牙,到時候看誰追悔莫及!”

  馬車轔轔而行,北出轉西,張奐踏上歸鄉旅途,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印子,在凜冽得寒風中顯得極其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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