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武卒營甲士宣誓效忠之後,站在劉辯對立面的各大黨羽骨子裡冒出一絲涼意,連連倒退,面如死灰。
武官一黨所剩不多的寒門武將,二話沒說,抄起大刀長槍急匆匆的去聯絡身在大將軍府任職的袍澤。
勢力最大的士大夫一黨,喜歡黨同伐異的同時,內部輒壓勾心鬥角就如吃飯喝水一樣,很是尋常。
要是武官一黨在利益和袍澤情義面前,當仁不讓的會選擇後者,而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士大夫一黨,很容易改換門庭不說。
昨天還在一起喝酒賞梅,情義重如泰山,今天就能把對方賣了,還得斤斤計較怎麽才能賣的價錢高一些。
而在宦海官場沉浮了數十年他們,臉皮厚的都能擋住關羽的偃月大刀了。
不像買賣不成仁義在的武官們,為了照顧盧植不問世事之後,隱隱成為黨魁的皇甫嵩的顏面,找一些個理由拐彎抹角的去投靠大將軍,實際上是找個機會進入太子府。
士大夫黨人可就簡單的多了,也不在乎汝南袁氏、雒陽王氏的臉色難不難看,當場派遣族中子弟給黃琬送了一份名刺。
凡事留一手的他們,也沒有把事情做絕,準備讓在家族中地位很重的幾位兄長族弟去投靠太子黨,自己還站在中立或者二皇子這邊。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不是,要想家族長久不衰的延續下去,要學會腳踏兩隻、三隻、四隻船。
劉辯在這一連串的驚喜中有些懵了,不僅有甘寧、方悅等一大批猛將投靠,還有三千步戰第一克制騎兵的武卒營。
最讓他激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的是,薑冏的兒子是後三國時代最為出色的大將薑維,而統領三千武卒營的那位,兒子同樣是了不得,後三國時代第一猛將文鴦。
文鴦曾在史書中真實記載了在敵軍中七進七出,被譽為後三國時代的趙雲,甚至有人說文鴦的武力遠超趙雲,和呂布不相上下,不過並沒有交過手,只能猜測。
不禁由衷的感慨戲志才的謀劃實在是太過震驚寰宇了,先是積蓄了大勢,聚攬了幾乎所有的寒門名將猛將,隨後執意不答應,勝券在握的等待皇后大將軍到來。
一句皆為漢土,便為劉辯招攬了一批他耗費一年時間才招攬到的猛將,外加一群屠夫組成的武卒營。
現在的劉辯真真切切感受到,麾下有沒有國士,對於自己來說簡直是雲泥之別。
劉辯不知道的是,戲志才真正謀算的那人是鬼才郭嘉,這些武將只是添頭罷了。
他們這些國士,從來沒看得起過武將,武道修為再高,縱是進入了一品天象境,高的過他們胸中的學識?
還不得老老實實的聽他們指揮調令,讓你進攻就得進攻,不讓你防守就得防守。
辛虧劉辯不知道,要不然果斷讓胡車兒出手,把郭嘉綁也得綁回來。
不過以他現在的心情,也沒工夫去想其他的事情了,默默背誦了幾遍帝王心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神色不改的走到殺氣沸騰的武卒營面前:“孤的安危,以後交給諸位了。”
武卒營的將士們反倒是松了一口氣,一來他們的名聲不好,二來在講究門第出身的大漢,他們連普通的庶民都不是,只是最為下賤的刑徒。
立下的功勞雖然不少,從沒有升過官,最多在黥字軍內部升任伍長、屯長、曲長這些有實無名的位子,這還少的可憐,基本上都是賞錢賞女人賞絹帛。
但他們真正需要的卻是一個脫離刑徒的機會,
這樣才有臉在春節的時候回家,才能讓自家孩兒挺直腰杆做人,說一句我父親是位大漢士卒。 數十萬黥字軍也不知多少年沒有回家團聚了,不知道父母的身體好不好,兒子長高了沒有,女兒有沒出嫁。
這群在別人眼中殺人不眨眼的屠夫,每逢年關將近,哪一個不是躲在沒人的角落,一邊喝悶酒,一邊偷偷哭泣。
甚至有人聽說父母孩兒因為自己整天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頭來做人,羞憤之下,拿起京觀刀割下自己腦袋的大有人在。
就是這麽一群可憐又可怕的人物,卻守護了邊疆的穩定,著實諷刺之極。
此時聽到劉辯重視他們的言辭,怎能不松了一口氣,可當他們聽到下一句之後,不由自主的抽出了京觀刀。
“據孤所知,你們在邊疆斬殺百越的軍功,足以讓每個人赦封為七品郎將。”
“但孤只是太子,無法赦封給你們應得的官位,不過從九品的太子衛士,孤現在赦封給你們。”
“來人!”負手站立的劉辯,暴喝一聲,猛地轉身,對捧來一大堆錦絹的黃琬說道:“立即起草文書,赦封武卒營三千甲士為從九品太子衛士。”
武卒營三千甲士當場無聲流淚,以京觀刀在掌心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蘸著溫熱的鮮血在額頭劃起了一種華夏古老的文字,發自肺腑的舉行了一場古代華夏儀式。
夏商周時代,奴隸對主人效忠儀式。
“這一生我文欽、常雕、鞏志……誓死效忠殿下,如果有人膽敢侮辱殿下,必將斬殺其人,滅絕其家族,毀滅其祖宗祠堂……”
在這響徹十裡巷陌的宣誓聲音中,各大黨羽遙望拿起太子印璽不斷在錦絹赦封書上落章的劉辯,再次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就連各大黨羽的黨魁都坐不住了,凝視那道帝王之氣越來越濃的挺拔身影,心底同時冒出了一句話。
千金買馬骨。
不過最高興的不是武卒營,而是酷愛彈劾朝堂命官位置越高越興奮的言官們。
太子他們可沒彈劾過,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怎麽會放過,要是不成功被處死,那就更好了。
必然在青史上留下一筆濃重的清名,這可是不愛高官厚祿,不愛瑾玉美人的言官們,最高追求。
“太子!”
一名亢奮的馬上高潮的禦史言官,豁然走了出來,高聲呵斥道:“太子府只有一百太子衛士名額,殿下這麽做不符合禮法!”
“難道殿下要造…啊…”
造反還沒說出口,險些沒把鼻子氣歪的大將軍何進,掄起一把帶鞘的鎏金八面漢劍,‘劈裡啪啦’抽在禦史言官的臉上:“亂放你娘個什麽屁,老子看你是活膩歪了,今天非得把你抽死不可。”
最毒卻是婦人心。
何皇后怨毒的看了他一眼,秋波流轉,注視殺氣暴漲如廣陵大潮的武卒營,幽幽道:“他叫苟安,家住簪纓巷,第三個巷口,第一排第五家。”
“祖宗祠堂在司隸、河內郡、山陽縣、武渉亭、苟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