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早就預料到了結局,沒有想象中的遺憾,反倒是如釋重負了,輕輕作揖,便又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還沒走開兩步,又轉了回來,越發自在的他,撓了撓頭笑道:“有件事差點忘了。”
“或許是我哪一點做的不夠好,才讓志才先生沒有效忠,接下來我會更加用心揣度帝王心術,讓自己變的更像一個明主。”
蒙蒙細雨不知何時停了,露出了和煦的太陽,世家權貴寒門大才們卻沒有一個察覺到,心神一直被劉辯所牽動。
劉辯被一道從竹亭三角攢尖射來的陽光,打在了臉上,笑容金燦燦的:“只要志才先生覺的我還過得去了,想要回來效忠,太子府的大門永遠為先生敞開。”
戲志才驀地轉身,攥緊了手掌,指甲深深的刺入了肉裡,流出了猩紅的鮮血。
十指連心,他沒感到一絲疼痛。
背對著劉辯的戲志才,身軀顫抖,不知是出於常年咳嗽的習慣,還是別的原因。
奇怪的是,劉辯依稀聽到了雨水滴答的聲音,可是天已經晴了啊。
吐露完心聲,劉辯笑的更加輕松自在了,當著所有人的面慵懶的伸了伸腰,大步離開。
陽光燦爛,大步朝天。
劉辯離開了,某些東西卻永遠留在了戲志才郭嘉甘寧張遼,以及曹操等人的心中。
有些人的腳步也停下了,震驚於劉辯大逆不道的行為,決定退出太子黨的士大夫們。
有了這麽一個大氣磅礴格局恢宏的主公,別人效忠還來不及呢,自己退出?腦子進水了。
打破了世家望族的根基又如何,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上十閥還沒什麽動作,自己著什麽急。
再說了根基壞不壞和他們這些上十閥眼中的小魚小蝦有什麽關系,說不定這還是一次機會,一次翻身機會,一次擠入中百閥前二十甚至前十的機會。
雄才大略,用才不拘一格的主公,不是誰都能有幸碰到的。
而那些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宦黨、汝南袁氏為首的士大夫一黨、文壇名士,望向下方那個悠哉悠哉的太子,有些驚悚了。
心底的仇恨,瞬間被這種從未見過的闊達心胸,漢武大帝一般的格局所衝蕩的一乾二淨。
最善於抨擊時政的文壇名士,本來準備回去之後洋洋灑灑寫上十萬字的廢立書,現在全部偃旗息鼓了,想要引導大漢輿論風向,讓整個天下的世家望族攻訐太子的心思,也是消散一空。
劉辯也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心思,要是知道了,絕對是高興的睡不著覺,這不是變相的在幫他給諸葛亮、呂蒙、張飛、黃忠……這些個寒門出身的名士名帥名將搞宣傳嘛。
要謝謝他們全家。
行事向來直爽的武官們,為了報團取暖雖然接黨了,但他們不像心思陰沉的士大夫、宦官、名士們,從沙場磨煉出來的脾性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不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到那些廟堂大小狐狸的熏陶,懂的了一點變通會顧及別人的臉面了。
“那個,薑冏兄弟今天要請我喝黃酷酒,有沒有去的。”
“你可是實權將軍,薑冏一個小小的伍長…啊…算我一個。”
“哎呀,我當年可是大將軍麾下十萬悍卒的一員,我記得今天是老李……嗯不對,老王……嗯也不是,他娘的!總之要過壽辰了,有沒有去的。”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我也是十萬悍卒的一員。”
“同去,
同去。” 約莫有三分之一的武將,嘻嘻哈哈的向樓下走去,為首的皇甫嵩臉色難看至極。
不過,在他看來也無傷大雅,這些人本來就是寒門庶族出身,可有可無。
這一次,二皇子劉協的臉色反倒是比旁人正常了許多,一臉平靜。
直到這時,判官嘴角的譏諷才消失。
“主公。”滿臉獅發狂髯因為激動,胡亂抖動的兀突骨,正要跪拜,卻被劉辯一腳踹在屁股上,笑罵道:“你這個憨貨怎麽學起士大夫那一套了。”
走過鑲金馬車,神情恢復不悲不喜的劉辯,輕拍有些尷尬的兀突骨的肩膀:“孤答應你,只要積攢的功勞足夠多,會交給你一支十萬大軍蕩平百越和九黎遺民。”
臉色平靜如深潭的劉辯,不再理會喜不自勝的兀突骨,走到曹操面前道:“孟德,以後需要你多支持了。”
“嗆啷”一聲正要拔出寶劍,說出一番豪氣乾雲言辭的曹操,和當初青梅煮酒時一樣,被眯眼的關羽一個眼神嚇住了,強行忍住窘困道:“還是那句話,我曹操沒什麽大志向,隻想著封狼居胥北擊匈奴三千裡。 ”
“曹操只希望殿下能像信任志才先生那樣信任我,不,有一半就行,交給我十萬大軍,必定能讓大漢重現萬國來朝的盛況。”
劉辯平靜的看著面前這個好像憤青一樣激昂慷慨的曹操,心中有些感慨。
不知道多年以後的曹操,是否還記得今天的志向,還記得青梅煮酒,還記得那個渴望封狼居胥的漢室忠臣。
時勢造英雄,更加滋生野心啊。
這些暫且不提了,自己還得趕緊去尋找一位國士,為自己謀劃未來的方向。
劉辯很是不舍的望了一眼撒著陽光的竹亭,心底有些惆悵。
似是看出來了劉辯的不舍,混不吝的胡車兒把那杆大纛交給了喜滋滋的兀突骨,惱怒道:“這個癆病鬼,真是給臉不要臉了,主公在這等一會兒,俺老胡把他綁過來。”
“妙!”曹操笑眯眯的小眼睛,猛地大放亮光,心道自己這等聰明人還不如一個蠻子:“這是個好辦法,只要進入了太子府,可就由不得他了。”
劉辯心知強扭的瓜不甜,徐庶為了母親投靠曹操那件事便是例子,還不如留下一個禮賢下士的名聲。
想到曹操,看他一臉的遺憾,不禁問道:“孟德,難道也感覺遺憾?”
曹操奇怪的瞧了一眼太子,指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中立的站在對立面的黨人,深表遺憾道:“無法效忠殿下這樣的明主,恐怕是所有渴望一展抱負的大才的遺憾。”
話音未落,一架鳳攆,一架華蓋,一同駛來。
走下了兩人。
皇后,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