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東萊,自古便是崇文重教臥虎藏龍之地,昔日秦始皇泰山封禪,巡狩關東六國,建立了八座祭祀八主的廟宇,東萊一地就佔了三座。
黃縣作為東萊郡治所所在,更是物阜民豐,人傑地靈,鬼谷子的關門弟子徐福,便是出生在這裡。
而自春秋戰國以來,位於齊國半島的東萊漁鹽、冶鐵、絲麻極為繁盛,文景之治以後,又是大漢腰膂重地東方大糧倉,因此黃縣商賈之風盛行,素有黃縣的嘴,掖國的鬼,蓬萊鄉的腿一說。
黃縣人精明能乾善於經商,久而久之養成了唯利是圖的性格,太史虢當初坐上橫江將軍的位子,經常有豪強大商投上名刺拜訪。
自從成為了刑徒犯人,過去稱兄道弟恨不得納頭便拜的‘至交好友’,消失的無影無蹤,門可羅雀,倒是也出現過幾次,卻是上門催債。
太史虢能夠成為橫江將軍,個人的能力毋庸置疑,但現在宦官把持朝政,寒門庶族想要做官何等的艱難。
無奈之下,他便找了一些豪強商賈齎貸子錢,欠下了足足五六萬五銖錢,對於寒門庶族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倘若太史虢還是橫江將軍,自認有利可圖的商賈子錢家,非但不會催債,還會奉上更多的五銖錢。
可惜的是,太史虢成為了最令人詬病的刑徒,樹倒猢猻散,過去時常把酒言歡的酒肉朋友,一個個急切的登門拜訪,索要齎貸出去的子錢。
太史虢一家本就貧寒,家裡的余糧都不多,哪裡有能力償還如此巨大的一筆子錢,實在沒有辦法的妻子王氏,只能變賣了僅有的幾畝祖田,依舊是入不敷出。
如果不是兒子太史慈武藝超人,頗有姿容的王氏早被賣入青樓做了一名娼妓。
對此毫不知情的太史虢,騎著一匹價值不菲的丙等良馬,神采飛揚的穿過高闊城門,尋訪昔日的好友,所受到的待遇卻令他大為驚愕。
不是族長不在家,就是族老沒空,平白無故得到了許多白眼。
他怎麽也想不到是,剛剛進入黃縣,便有一位整日兄長長兄長短的好友,偷偷趕往了縣衙,揭發逃犯太史虢。
腳力不俗的丙等良馬,馱著太史虢很快來到了黃縣最為豪華的酒樓月旦樓,也是他過去時常出入的酒樓之一。
月旦樓門前紅燈高掛,酒幌招展,許許多多身穿蜀錦楚絹的豪強商賈,在一位位身段妖嬈的妻妾陪同下,往來穿梭月旦樓,肥馬輕裘,繁華熱鬧至極。
還沒等太史虢躍下戰馬,一隊黃縣守卒身穿破舊扎甲,手持不知多久沒保養生出鐵鏽的環首刀,在一名鮮衣怒馬的縣尉率領下,急不可耐的衝向了不遠處的太史虢:“給我拿下逃犯太史虢!”
太史虢正錯愕間,數十名油光滿面的兵痞子,亂糟糟的圍上了太史虢,卻沒有第一時間衝過去捉拿他,而是眼中放光的看向了丙等良馬,乖乖,這趟賺大發了。
趾高氣揚的縣尉,之前正在縣衙裡面摟著一名搶來的少女白日宣淫,聽聞有人揭發逃犯,沒有理睬,並且吩咐手下讓舉報人滾蛋。
他買來這個縣尉可花了不少五銖錢,逃犯有什麽好抓的,撈不到油水不說,一個不好還會讓逃犯溜走,落個昏庸無能的名聲。
無利不起早的縣尉,之所以前來,是聽說逃犯有一匹精良的丙等好馬,這可是有錢也買不來的好東西。
二話沒說,縣尉隨意套了一件官服便急匆匆帶兵趕了過來,定睛一看,
發現那人赫然是曾經不可一世的橫江將軍太史虢,獰笑一聲,厲聲喝道:“捉下太史虢,每人賞二十個五銖錢。” 亂糟糟的兵痞子們,哄的一下炸開了鍋,爭先恐後的湧向端坐在馬上的太史虢。
這群從未上過戰場訓練稀松的很的兵油子,別說區區數十人,縱是一兩百人也不夠太史虢殺的,但他們披上一層官皮,一介白衣的太史虢無法動他們。
如狼似虎的兵油子們可顧不了那麽多,凶神惡煞的一窩蜂衝了過去,七手八腳的把太史虢拖了下來,拿著腐鏽環首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此時正值午時,月旦樓前人潮湧動,看到大門前的騷動,紛紛停下腳步看熱鬧。
“呀,這不是橫江將軍太史虢嗎,怎麽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這道聲音很是熟悉,太史虢循聲望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曾經的好友郭常,正要讓他替自己解圍,卻聽郭常鄙夷道:“你看我這記性, 他現在不光是一名逃犯,還欠了我一萬五銖錢沒還,大人可要為我主持公道。”
刑徒這件事,太史虢隱藏的極好,再加上豪強商賈們從不關心這些下等人的事,因此知道的不多。
郭常尖酸刻薄的話音一落,本以為抓錯人的豪強商賈們,看待太史虢的目光瞬間不同了,‘嗡嗡’的議論起來,紛紛落井下石。
“我早就說過,太史虢一個走了大運的賤民,怎麽可能坐上將軍的位子,肯定是招搖撞騙,這下信了吧。”
“可不是,瞧他當初小人得志的樣子,一看就是薄福薄命之相。”
“哼,讓你當初看不起我,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勸諫族老,把你這一支偏房踢出太史族譜。”
豪強商賈冷嘲熱諷之際,一名身穿獸皮,斜挎弓箭,扛著一隻梅花鹿的少年,恰好從這裡路過。
少年為了貼補拮據的家用,常常孤身一人闖入深山老林獵殺猛*給月旦樓兌換五銖錢。
今日也不知撞了什麽大運,碰上了一隻昂貴的梅花鹿,憑借他神乎其神的箭術從左側鹿眼射了進去,並且沒有穿過後腦,可以剝下一張名貴鹿皮。
一直小心翼翼扛著梅花鹿,生怕磕著碰著一點的少年,愣了一愣,粗暴的扔下梅花鹿,搭上一支箭矢射向了口水直流的縣尉,暴喝道:“放了我父親。”
太史慈作為不亞於黃忠呂布的神射手之一,別說射殺一個武藝稀松的縣尉,便是一員沙場悍將也不成問題,但這一箭絕不能射中縣尉。
擅自殺害朝廷命官,當以五馬分屍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