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劉辯麾下的大夏遊騎若是全力衝鋒差不離需要一刻時間,但對於步卒來說就是說近也不近了,起碼需要一炷香以上的時間。
曹操袁紹二人又不是列仙評上那些秋風未動我先覺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頂尖高手,身邊也沒有引為耳目的斥堠遊騎,卻金亭生的一切並不知曉。
心急如焚的兩人此時注意力全在昏迷的太子身上,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頗為涼爽的深夜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
饑寒交迫的曹操袁紹大驚失色,顧不上爭執誰對誰錯誰忠心誰叛逆了,由曹操背著尚未蘇醒的劉辯,袁紹急中生智的斬下了一根枝杈密集的樹枝,當做遮風擋雨的華蓋擋在劉辯的頭頂,朝不遠處一棵枝杈如蓋的老榕樹走去。
安置好太子殿下,饑寒交迫並且披掛了一件冷冰冰鐵質甲胄的曹操,渾身濕透,凍的全身抖,回頭瞧見每次出門都要用蜀錦墊腳生怕沾染一絲灰塵的好友袁紹,慪氣的不停用手抹去朱袍上的一些泥點,忽然覺的不怎麽冷了。
虧得朱袍是用上好蜀錦縫製而成的,很快便搓乾淨了上面的泥點,重新變的一塵不染,這讓大漢第一世家子弟袁紹鬱悶的心情,總算是有了點緩解:“孟德你可知道黃巾賊鎮守黃河北線的是誰。”
老榕樹枝杈華蓋外的大雨,逐漸滂沱,曹操慶幸真是一場及時雨足夠澆滅他們遺留下一些細微蹤跡的同時,又感慨不能趁著大好時機趕路了隻得無計可施的躲在老榕樹下等著雨勢消減。
聽到好友袁紹頗有點提點後輩意思的問話,不斷搓動的雙手恨不得反手給他一個大嘴巴子,都什麽時候了還擺當初在京畿的那一套,自己的志向可是成為第二個冠軍侯。
涉獵的各家典籍是比你這位袁家得意少,但是就兵書而言,別說是你了,就是肚子裡裝了半座書山的戲志才不一定敢說比我學貫兵家。
稷下學宮兵家祭酒門下獨領風騷的兵家雙雄和兵家四烽的用兵習慣,老早熟稔在胸,剛到廣武城一帶馬不停蹄的沿著黃河河灘走了幾處水寨,當場便看出來了出自何人之手:“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號稱稷下學宮水戰第一人的周瑜。”
袁紹好奇的打量了幾眼從小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曹操,拿出唯一隨身的玉簫,擦拭上面的雨水問道:“既然你知道鎮守黃河北線的是兵法韜略在稷下學宮都稱得上頂尖的周瑜,為什麽還敢擅自離開大營,難道你就不怕你這個主帥離開以後,周瑜一舉殲滅所有的北線漢軍。”
“你可千萬別說大營裡還有山陽太守袁遺度遼將軍耿祉這些老一輩威震邊陲的名將,還有典韋夏侯惇夏侯淵曹洪曹純這些個萬人敵千人敵,臨時留下來擔任主帥的曹仁,又是老持沉重,平時鑽研的兵法也多是偏向於固守一方。”
“但是,對手可是周瑜。”
“帥才的重要性不要我多說,孟德你看過那麽多的兵書戰策應該比我清楚,擊敗霸王項羽的韓信,主導北伐草原的衛青,昆陽之戰的光武帝,面對的各類將才不少吧,可哪一次不是向世人證明了帥才對於一支大軍的戰略意義。”
“你我心照不宣,初出茅廬的周瑜雖說沒有兵仙韓信大將軍衛青的名氣大,但江東美周郎的才學實際上是不遜色那兩位兵家千古奇才多少的,隨便扔出幾條反間計,估計都不用打,你的那支北線大軍很快就會分崩離析。”
“曹仁是一員守成良將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除了一戰攻克虎牢關的你這個曹平北,誰有那個資歷和能力壓住山陽太守袁遺度遼將軍耿祉這些功勳老將。”
“我大哥袁遺出於袁曹兩家的關系或許會默不作聲,但是出了名驕傲不遜的鎮遠將軍劉岱度遼將軍耿祉這些曾經的八驃騎,肯定不會服氣曹仁。”
“有一件事你想必不清楚,幽州牧張奐早就投誠二皇子了,你不在誰能指揮的動那些個聽調不聽宣巴不得太子殿下東征失敗的八驃騎,估摸著你前腳剛走,當初叛出大將軍何進麾下的皇室宗親劉岱後腳便會帶頭叫囂曹仁。”
兩人交談之間,雨勢漸漸消減,好友曹操只是小心為太子驅趕身邊的蚊蟲,對於自己掏心掏肺的言辭置若罔聞,袁紹歎息一聲不再說話,明白了這個打小有事沒事總要熱血激昂的說自己要像冠軍侯霍去病一樣封狼居胥的好友是什麽意思了。
曹操作為已經嶄露頭角的世之名將,還光明正大的位列六韜評,怎會拿不準最是考驗一員帥才文韜武略的調兵遣將。
當初他離開北線,擔任北線主帥的上佳人選當屬山陽太守袁遺,論資歷他是僅次於八驃騎之鎮北將軍公孫瓚的第二驃騎,論家世他是四世三公門生故舊遍及天下的汝南袁氏子弟,論功勳戎馬二十年的袁遺比起典韋夏侯惇夏侯淵這些年輕一輩高出了不知多少個高山仰止。
可是袁遺與太子殿下有著間接的殺子之仇,去年死在騎戰大將方悅手上的袁立是誰,別人不清楚,經常在袁家蹭吃蹭喝的自己哪能不知道。
那是袁遺的私生子也是唯一的子嗣,有著絕後的大仇,自己怎麽可能把關乎大漢國運的北線交給袁遺,只能是迫於無奈的交給族弟曹仁,希望他不要讓自己失望才好。
袁紹見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總角之好曹操一直悶不吭聲,也不自找沒趣了,雨勢是消減了不少,但這一場大雨過後氣溫驟降了很多,三人本來就饑寒交迫,而太子殿下又感染了風寒:“孟德你在這守著,我去去就來。”
一炷香之後,頭昏腦漲的劉辯醒了過來,不愁吃穿的劉辯第一次什麽叫做啼饑號寒,什麽叫做易子相食析骸以爨,這股子風寒夾雜著饑餓寒冷的難受,恨不得拔劍自刎。
這時,渾身瑟瑟抖嘴唇青的劉辯身邊,突然傳來了一陣香氣,是一股從沒覺得那麽好聞的炊煙味道。
老榕樹下,向來以玉樹臨風示人的袁紹,衣不蔽體狼狽不堪的蹲在地上燒火,比女子還要白皙細膩的臉容熏得是灰頭土臉。
那件一塵不染的朱袍正在火堆裡燃燒,袁紹拿著一根玉質橫簫不停攪動火堆上的頭盔,散出一股股誘人的香氣。
袁紹見太子殿下已經蘇醒,許是如釋重負,也許是自己被自己這副狼狽模樣逗樂了,端著那頭盔裡的菜粥走了過去:“殿下餓壞了吧,來嘗嘗我的手藝怎麽樣。”
饑寒交迫還受到風寒侵擾的劉辯,接過一頭盔的樹根菜粥,心裡五味雜陳,沒來由想起了明太祖朱元璋即將餓死之際那碗餿豆腐爛菜葉煮的粥。
驀地抿緊嘴唇,劉辯鄭重如皇帝在冬至舉辦祭天大典接過頭盔,說了一句袁紹曹操聽不懂的話。
“這便是孤的珍珠翡翠白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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