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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四百一十一 裸衣戰虎牢,西壁壘收官
那一襲白衣的風采,不止是太子軍的傷將殘兵看的是熱血噴張,虎牢關城頭的二皇子劉協神色恍惚。

 西壁壘大戰勝利的果實算是已經安穩落入袋中,因為這名白衣女子的綽約風姿,二皇子劉協乃至城頭上的所有武將們,竟是產生了太子已經贏了的荒誕念頭。

 滿懷這種荒誕到叛經離道念頭的,還有一小撮氣度不凡的江湖人士。

 虎牢關內有一座聞名遐邇的名勝古跡棋盤台,位於城東的東山上,傳聞當年漢高祖劉邦與霸王項羽相持不下,張良范增二人在這座東山上以兩軍猛將為棋子,下了一盤塞戲也就是別名象棋的軍伍藝戲。

 平局收場,便在這裡劃分了楚河漢界,塞戲上從此也有了相不過楚河漢界的典故。

 後世為了紀念這場止戈息爭使得天下黎民百姓得以暫時休養生息的二相塞戲,削平了東山山頂,化山坪為棋盤,以蜀中產的蒼石雕刻了二十四尊猛將棋子,分別放在楚河漢界的兩方。

 棋盤山隱隱高出虎牢關的城頭,那一小撮江湖人士站在每一尊都有二層樓高的蒼石棋子上,視野開闊,比起城頭的二皇子劉協等人看的還要真切。

 這一小撮氣機充沛頗有宗師風采的江湖人士內,年紀有大有小,大的頭已經花白,小的年數剛過了而立之年,女人只有一位,卻勝過世間千百女子,饒是領頭的蜀中刀王嚴顏,不由的多看了幾眼那名臉靨套在一件寬大帷帽窈窕女子。

 這名帷帽女子的美貌那是毋庸置疑,曾是上一輩有資格穩坐胭脂評的女子之一,可惜碰上了何皇后,下場與那名有望女子劍仙的越女一般無二,只能是獲得一個有望的名頭。

 帷帽女子身材相貌皆是上上之選,家世更不簡單,比起她的絕代風姿還要引人矚目,蜀中有一處享譽天下的八百裡竹海,自從秦惠文王把巴蜀地區納入秦國版圖以來,一直是謀個神秘宗門的私產。

 有的說是墨家一支分支,有的說是鬼谷子一脈的弟子,更有甚者說是華夏四大妖姬霍亂晉國的驪姬後人,由於秦惠文王攻略幅員遼闊的巴蜀時,暗中立下了大功,便把八百裡竹海賞賜給了驪姬後人。

 其他還有范蠡與西施安享晚年之地、慘遭滅族呂後隱居之地、王莽暗度陳倉企圖復國的大本營等等風聞數不勝數,越傳越邪乎,差點沒說成王母娘娘的瑤池。

 這名帷帽女子正是八百裡竹海的主人,蜀中四大仙子之,曾經與越女結伴行走江湖,蜀中刀王嚴顏青年仗劍走江湖時,就曾拜倒在這名帷帽少女的六幅湘江水裙擺下,

 只不過那時帷帽女子還是少女,他是壯年,現在少女快要到了風韻猶存三十歲,而他也已是中年漢子。

 帷帽女子真實身份是何,蜀中刀王嚴顏恰巧是少數知道內情的人之一,傳聞天下有幾支神秘的練氣方士,帷帽女子恰好是北方練氣方士之的扶龍宗下一任宗主,說起扶龍宗或許整個天下沒幾個知道,但說起劉安、賈誼、徐福、鶡冠子都是鼎鼎大名,而他們正是出身不顯於世的扶龍宗。

 這些練氣方士並非是傳聞中餐霞食露吞吐五氣的仙人,練的這個氣,也不是什麽那些坊間傳的神乎其神的濁氣清氣靈氣的,先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氣存不存在,倘若是真有不被這些外來客喧賓奪主的撐爆了才怪。

 而是竊取天機。

 帷帽少女不遠處站著一位儒林文士裝扮的俠客,蜀中十大門派之一白柳門的門主吳懿,腰配長劍墨錠,一手精妙劍術出神入化,有小道消息稱此人已經入小宗師光景。

 隱隱能與兩人分庭抗禮的還有一人,同樣也是蜀中十大門派之一的掌門,鍾鼓台雷銅,相貌與吳懿截然不同,長的是五大三粗,瞧那手臂都快有帷帽女子的細腰粗了,正恬不知恥的用眼睛扒光帷帽女子。

 帷帽女子對身旁那些蜀中數一數二的豪傑不屑一顧,遙望那襲白衣的絕世風采,妙目黯然神傷,前有何皇后一人一胭脂,現在又有這位白衣擊鼓的蔡大家,自己這些女子哪裡還敢應承仙子二字。

 蜀中刀王嚴顏本以為有幸驚鴻一瞥的帷帽女子已是人間女子絕顛,沒想到今日有幸見到了佔盡世間女子風韻的一幕。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上一代豔壓天下的何皇后與胭脂評第一娥姁君在這裡,怕是也會黯然失色吧。

 “啾啾!”安靜無聲隻留風聲的棋盤台,突如其來的響起一道清脆鳥鳴,深陷那道白衣風姿的眾人陡然驚醒,棋盤台入口緩步走來一位逗弄黃鸝鳥的老儒生。

 蒼石棋子頂端的眾人神態各異,帷帽女子照理是不理不睬,雖說知曉這位在江湖上的名聲有多一時無兩,還不足以讓她重視。

 吳懿滿臉的好奇,左顧右盼的仔細瞧了幾眼,想起這人或者說這個魔頭在江湖上遺留的傳說,趕忙把頭別了過去。

 雷銅則是皺著眉頭出現了一抹詫異,黃鸝先生不是說去西涼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領頭人蜀中刀王嚴顏如釋重負,他是沙場武將,若是給他安排一個衝鋒陷陣的活計,有信心比太子麾下任何一員將領做的盡善盡美,可安排他帶領精挑細選出來的數百江湖人士刺殺黃巾賊中層渠帥,不見得比一名太常寺的乙等奉禮郎出色。

 甲等房兩大刺客之一的黃鸝先生,自顧自的逗弄黃鸝鳥,心不在焉的問道:“是否都到齊了。”

 知曉黃鸝先生身份的只有領頭的幾人,其他巴蜀各郡江湖人士代表沒有一個知曉這位迂腐儒生的背景,但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知道水深王八多的道理,沒敢多言語,更加不敢出言挑釁。

 哪怕是初出江湖的小蝦米也知道禍從口出,他們這些老江湖隨便就敢口無遮攔,豈能混到現在的地位,早早的拋屍荒野了。

 蜀中刀王嚴顏做了一個手勢,十余位蜀中的江湖名宿,飄逸的跳下了蒼石棋子:“等候先生多時了,人員的布置按照程昱先生給出的那張分布圖,已經安排妥當,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這種事宜早不宜遲,潛伏的時間越長越是容易被黑冰台的刺客現,萬一暴露了,以本將多年的沙場經驗來看,太子殿下唯一的破局機會也就沒了。”

 黃鸝先生突然面朝那名帷帽女子笑了,瞧見老儒生含飴弄孫的慈祥笑容,眾人勒緊脖子的緊張氣氛,總算是透了一股氣:“南宮青簧,你家先生近來可好?”

 罩在帷帽裡的絕美臉容閃過一絲慍怒,我的名號豈是你能叫出口的,不過帷帽女子並沒有呵斥了老儒生,一方面摸不準這位天下有數的刺客真正實力,二來自然有人會強出頭的。

 許是老儒生的笑容太讓人放松戒備了,幾名在蜀中江湖名聲不小,打從年輕時就仰慕蜀中四大仙子之南宮青簧的江湖小宗師,頓時怒不可遏。

 他們這些老一輩小宗師強行出頭,博取帷帽女子一點希望渺茫的青睞只是彩頭,根本目的還在於賺取更大的名聲。

 江湖人活的就是一個臉面,蜀中江湖素來被中原俠客稱作山中無老虎的偏居一隅,這名蜀中刀王嚴顏都恭敬有加的中原老儒生,被他們聲嚴詞厲的呵斥過,添油加醋的傳到蜀中江湖,他們的名望起碼可以上升一個台階。

 至於出手那是不可能出手的,沒看見蜀中刀王嚴顏都對中原老儒生客客氣氣,顯然又是一位不露相的高人。

 鍾鼓台雷銅一身橫煉功夫冠絕巴蜀,興許是腦子也練成了肌肉,獰笑一聲,準備一巴掌怕死這個弱不經風的老家夥,江湖代有人才出,正愁沒有機會踩個墊腳石一躍成為中原江湖都畢恭畢敬的武林名宿,現在正好機會來了。

 黃鸝先生臉上的慈祥笑容不變,手掌輕輕一翻,江湖名宿們只是瞧見老儒生的右手從手心朝下緩緩變成手心朝上,一顆猙獰的人頭放在了手上。

 那抹慈祥,裡裡外外透露著一股子陰寒和可怖。

 黃鸝先生認真的端詳還在滴血的頭顱,聊聊家常似的與人頭交談:“投靠誰不行,非得投靠二皇子劉協,你要是安安心心的做益州牧背地裡的走狗,泄露點消息不算什麽,等多在你完成刺殺的軍務過後再殺你,偏偏要做左右逢源的行徑,真當自己是廟堂上的那些權臣了。”

 “還是說你有廟堂小蛟鯢王匡的本事?沒有,就老老實實的當個走狗多好,非得自尋死路。”

 氣勢如江河滔滔的嚴顏,忽地風平浪靜,這位江湖魔頭要是沒有任何理由平白無故的暴起殺人,縱是有負太子殿下的囑托,也要殺了這名名氣極大的頂尖刺客。

 其中不僅僅是因為鍾鼓台與他交好,更重要的還在於一個看似平淡無奇其實錙銖必較的原因,雷銅與嚴顏同是蜀人,

 同鄉之誼,在官場上或許是了不得的關系,不亞於同窗之舊和門生故吏,但在江湖上同一個門派的都能為了一把鐵劍打生打死,同鄉之誼值半枚五銖錢?

 出了巴蜀可就大不相同了,鍾鼓台雷銅畢竟是嚴顏帶出來的,如果被人平白無故的當面斬殺,他還不去討個公道,以後統兵作戰誰還敢為他拚死作戰。

 境地不同,道理,黑白也能顛倒。

 已經死了一個了,不想再被殺幾個的嚴顏,再次問道:“何時出手。”

 黃鸝先生隨手扔掉不怎麽滴血的頭顱,遙望太子軍大纛方向,卻不是矚目那一襲白衣的風采,輕聲道:“就快了。”

 ————————

 鼓聲中,劉辯驀然轉過身子,牽著一匹騎乘了四年的西涼大馬從土坡上走了下去。

 門牆裡的幾位稷下名士若說誰最是稱心如意,不是第一個投靠自己的戲志才,也不是常伴左右的徐庶,更不是神龍見不見尾也不知道有沒有效忠自己的郭嘉,而是整天端著白瓷碗的程昱。

 戲志才展露的才乾確實遠勝過其他幾人,甚至過了鬼才郭嘉,單從熹平之春只有戲志才在大年開啟以前獲得國士尊稱,便可以管中窺豹。

 不過這位大漢國士有才是有才,但整天與自己唱反調,甚至有時候算計自己身邊的人,泰山下雪的那天,已經分道揚鑣了。

 徐庶忠心是忠心,但是無時無刻不流露出瑚璉大才的傲骨,時常是與自己各執己見,有些時候還剛愎自用的想讓自己這個主公聽他的,比如沙場戰術的安排。

 這個也理解,唯有堅定不移相信自己的自負,才是一位真正的戰術大家,連自己都不堅信不疑,還能指望別人相信他?

 至於郭嘉到現在還沒摸清楚他的心思,誰知道他是抹不開戲志才的情面相助一二,還是真心實意的投靠自己。

 數來數去,只有最後投靠自己的程昱最是稱心如意,言聽計從的有點佞臣的意思,這也不怪他,屁股決定腦袋也決定處事風格,程昱掌控的可是監控天下的太常寺,相當於君王的耳目。

 若是耳目不聽話了,君王第一件事就是殺了這個耳目,沒有第二種可能。

 歷史上因為耳聾目障亡國的君王可是不少,天下災荒說成河清海晏,叛亂四起說成歌舞升平,豈有不亡國的道理,治國在於體察民情,而這個民情的體察就在於耳目上。

 四年前,一直是個軟柿子的程昱,突然比蒼石還硬的提出了一條諫言,交換兩人的坐騎,那時還不明顯,現在想想,心底莫名的對這些熹平之春產生深深的恐懼,算計的可是真深。

 劉辯不緊不慢的從這些傷將殘兵中間走過,沒有幫任何一人包扎傷口,沒有去為一人蓋上入土為安的草席,一直走到了汜水河邊。

 前線的最前。

 兩千多西涼鐵騎抽刀下馬,一千左右的虎賁鐵騎大夏遊騎抽刀下馬,三千多湟中義羌抽刀下馬。

 是時候了。

 劉辯最後望了一眼擊鼓的白衣女子, 卸甲,撕衣,露出了令在場將士們目瞪口呆的大大小小十幾道猙獰傷疤。

 不是說世家子弟比秦樓楚館的小娘們還光滑嗎?怎麽最最最尊貴的太子殿下,比自己這個泥腿子還糙的很。

 劉辯輕柔的撫過西涼大馬堪比絲綢的鬃毛,聲音石破天驚:“當年曹操敢以五千人衝擊駐守了數十萬黃巾賊的虎牢關。”

 “今日,諸位可敢與孤一道赴死!”

 猛地一拽精美的玉冠,狠狠的砸在地面,怒喝道:“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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