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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三百九十四 西北老字營1
後世史官評點東漢末年的歷史轉折點,天下第一諸侯袁紹的覆滅在於官渡之戰,魏武帝曹操的一蹶不振在於赤壁之戰。

太子與二皇子國本之爭的轉折點,則是這場持續了四年吞沒了不知多少性命的西壁壘之戰。

正如郭嘉周瑜兩人輕描淡寫的點評,太子軍趕赴南陽戰場的第二天,不斷得道後方補充士卒始終保持在二十萬左右的黃巾賊,精銳程度越發精悍,就在今天發動了四年以來最凶猛的進攻。

虎牢關,本末倒置的成了當年的燕然山。

大漢王朝與北方匈奴傾盡國力,來了一場震動青史的國運之戰,這一次按理說也可以說成國運之戰,不過黃巾賊雖說勢大,遠遠達不到大漢王朝傾盡國力的地步,稱作國本之爭更為精確。

二皇子劉協親自率領一支精騎踏出了滎陽,判官負手站在大風呼嘯的城頭上,俯瞰一座座刀矛森森的方陣,綿延而去,南北不見盡頭,縱是養氣功夫在熹平之春稱得上拔尖,依舊忍不住心潮澎湃。

二皇子劉協堂而皇之的率領細柳營趕到了汜水邊緣,鞭指虎牢關:“這座被中原士子譽為天下第一雄關的虎牢關,庫存的兵戈箭矢號稱可以支撐十五年,結果不到一年便已經耗光了。”

“城頭的墨家弩車牛筋弦崩斷的崩斷,弩身折斷的折斷,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城內的守卒本來就稀少,現在又分出去了一半,也就還有三四萬人,而我們呢,足足二十萬精銳。”

“今天我就在汜水河邊的第一線坐鎮,攻下虎牢關,我親自為諸位倒酒撫琴,第一個先登城頭的將士,加封亭侯,賞賜百金,良田萬畝。”

蟻附。

虎牢關城頭的功勳老將們,年紀最小的也得戎馬了十五年,此時此刻無不手腳冰涼,他們從未見過這麽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攻城,也見識到了黃巾賊人海戰術的恐怖之處。

舉目望去,城下密密麻麻的全是頭戴黃巾的小點,一望無際,漫山遍野,甚至有一種重回邊塞站在城頭觀望黃沙遍地的錯覺。

兵法上所說的圍三闕一早已成了歷朝歷代將領的共識,留一條生路給城內的士卒,以防他們破釜沉舟的死戰。

幾乎是同一時間,虎牢關的四面城牆架起了將近六百架雲梯,一座座不比虎牢關城頭矮上多少的井闌,裝載幾十名弓箭手,在精挑細選力氣頗大的黃巾賊推動下,井然有序的湧向虎牢關。

井闌顧名思義一座座移動的箭樓,隱蔽在井闌內的弓箭手無一例外都是地公將軍張寶珍藏了多年的寶貝,箭術卓越,箭矢的準頭遠勝地面的弓箭手方陣。

地公將軍張寶曾經說過一句毫不誇張的話,箭樓內的每一名弓箭手放在弓箭手方陣裡當個什長綽綽有余,言外之意,數以百計的井闌內蹲著數以千計的弓箭手什長,難怪地公將軍張寶看待這些井闌弓箭手比起黃巾力士還金貴。

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如雨幕撒入虎牢關,由於弩車竭澤而漁的使用太過頻繁,大部分已經損壞,雖說送到能工巧匠的手裡修修補補,恢復一半的數目應該沒什麽問題,可現在連守城的士卒都少的可憐,哪裡還有什麽能工巧匠。

就連城內的世家望族早已九室一空,或是拖家帶口的逃向了天下萬民心中的首善之地帝都雒陽,或者舉家搬遷不見烽火未聞狼煙的蜀中和江東,出現了被後世稱作北士南渡的苗頭。

“嘭嘭!”“嘭嘭!”

風水輪流轉,輪到黃巾賊以遠程手段壓製東征軍了,但凡冒頭的東征軍將士,不管是奸猾的老兵油子,

還是在那場中平北奔中慷慨入關的江湖三品四品好手,一兩息的時間便被射成了刺蝟。向來只有進攻進攻再進攻的段熲老將軍麾下嫡系人馬,從沒打過這麽憋屈的戰爭,只能當個縮頭烏龜躲在城垛的死角,躲避那些叮叮當當濺起無數火星子插滿城牆的箭矢。

西涼老卒宋裕,望曲谷老字營碩果僅存的老卒,沒有之一。

當年掩護段熲撤退的望曲谷一戰,他便是賈武身邊的死士營小卒,僥幸活到今天,可謂是親眼見證了大漢四大名將段熲一生的起起伏伏榮辱興衰。

曾經呵斥過一上陣就兩腿打擺子的廣陵太守張超,一腳踹飛過不知所謂面對羌戎鐵騎呼嚎著要斬將奪旗的上黨太守張揚,真當自己是項羽了,險些被一刀砍死的上黨太守張揚,事後臊的滿臉通紅的請老什長喝了一頓秦樓楚館的好酒。

出身於名門望族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卒子的張超和張揚,換上高冠玉帶,還有不少的曾經被宋裕大罵過的世家望族子弟作陪,宋裕這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

但是混不吝的他哪裡會在乎,酒多了依舊是把邊塞僅有的一張紫檀雕螭案幾拍的震天響,唾沫星子飛濺的大罵世家望族的混蛋。

宋裕積攢了這麽多的香火情,奇了怪了,這麽多年一直是停留在什長的位子上,滯留不前,上黨太守張揚廣陵太守張超不止一次的邀請老什長到自己身邊來,安排一個清閑的位子,喝喝酒,溜溜鳥,頤養天年。

脾氣倔的比茅坑石頭還臭還硬的宋裕,說破大天了也不去,親手砍下過六名羌戎腦袋的老卒宋裕,哪裡會像個文弱書生一樣病死在床榻上,馬革裹屍才是一間上好的黃花梨棺木。

“滾回來。”宋裕罵罵咧咧的拉了一把一名任俠使氣的江湖俊彥,聽說還是某個僅次於江湖十大門派的嫡傳子弟,去他娘的嫡傳子弟,真把皇帝在這性命照樣不值錢的戰場當成擂台切磋了:“你這青瓜蛋子要是想找死,直接自己抹脖子了事,千萬別連累我們。”

江湖俊彥順風順水慣了,在宗門裡又受盡了各種吹捧,無時無刻不想著在千軍萬馬中來去如風,斬將奪旗,立下不世之功。

要是能夠封個王侯做做就更好了,到時候平日裡高傲的不像話的掌門長女,還不得像那些歌姬一樣陪著笑臉說話,自己就勉為其難收她做個小妾好了。

準備大展宏圖的江湖俊彥,面孔上滿是怒氣,按住劍柄的手掌準備斬斷這隻老狗的爪子,後背脊梁骨突然一陣冰涼,頭皮發麻。

自己準備兔起鵲落的地點,沒入了十幾支箭簇,箭杆還沒來得及振動幾下,一波又一波的箭簇射斷了箭杆。

江湖俊彥滿臉通紅的抱了抱拳,繼續窩在牆角。

虎牢關城頭的漢軍在無數箭矢壓製下,沒有一個人敢於冒頭,偌大一座城池就像是空城似的,佔盡優勢的黃巾賊們那叫一個熱血沸騰,就連把井闌推到合適位置的黃巾精銳們,不顧軍令,抽出滿是豁口的環首刀,狂笑著衝向了落在城頭的雲梯。

“殺。”宋裕當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百戰老卒,對於城池攻守的戰機把握比起上黨太守張揚廣陵太守張超還要準確,一刀劈出,輕松捅穿了第一個即將爬上城頭的黃巾賊脖子,用腳一踹,拔出血淋淋的環首刀砍向了下一個黃巾賊。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城垛口排滿了浮動的黃色頭巾,就好像一頃巨大的黃河浪頭,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幾乎淹沒了整座城池。

好在負責鎮守主戰場城牆的陳留太守張邈,留下了三千陳留悍卒,在這些能征善戰的悍勇精銳主導下,江湖遊俠見縫插針和普通戍卒的穩扎穩打,城牆上到處都是雪亮環首刀揮動的光輝,卻不見一名黃巾賊衝上城頭。

血戰,血戰,唯有血戰。

灰褐色城牆沒過多久被雙方將士的鮮血染成了刺眼的血紅色,城牆根好不容易清理乾淨的土地,快速堆起了一層屍堆。

喊殺聲、戰鼓聲、哀嚎聲.......六七十裡外那些早就成了驚弓之鳥的村莊,慌忙躲進了各自早就挖好的地窖枯井,哭都不敢哭的聽著震天響的戰場廝殺聲,口中念念有詞。

半日後,宋裕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把戰線交給了頂替自己的老搭檔,一名剛過壯年的屯長,全軍上下也就他有資格由屯長接替戰線,其他將士多是兵對兵將對將。

宋裕也不走下城牆,去喝早就準備好的肉湯,虎牢關內輜重匱乏,段熲老將軍還是力排眾議的下達了一道軍令,每逢大戰肉搏在第一線的將士們一定要有口熱湯喝,還必須是肉湯,為此段熲老將軍已經連續一個多月沒食肉了,看來只要戰爭持續下去,段熲老將軍是不準備食肉了。

老兵油子宋裕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拿出了一個羊皮囊,身旁的伍長什長們滿是羨慕,前幾日老將軍親自視察城牆,大家個個激動的像見了皇帝。

出了名的兵油子宋裕倒好,死皮賴臉的纏上了老將軍,說自己已經小半年沒嘗過黃酷酒是啥滋味了。

你他娘的一個小小的什長,別說是沒嘗過黃酷酒了,就是多少天沒吃過肉了,與老將軍有什麽關系。

令這些年紀最多不過三十幾歲的伍長什長們大跌眼鏡的是,老將軍踹了老兵油子宋裕一腳,笑罵著又是你這個小兔崽子,不惜違背軍令的賞賜了一隻羊皮囊,那味道真是香啊,絕對是沒有摻雜一點白水的純正黃酷酒。

這下東征軍裡可是炸了鍋了,伍長什長回去以後紛紛死皮賴臉的找屯長曲長打聽老兵油子宋裕的來歷,出奇一致的誰也沒說,不過瞅著屯長曲長甚至連校尉都對老兵油子宋裕的尊敬勁,難不成老兵油子宋裕是老將軍的私生子?

宋裕一抬手拍了江湖俊彥後腦杓一巴掌,在眾多小兵卒子羨慕的注視下,把那隻羊皮囊扔了過去:“好小子不錯,是個帶把的主,第一次上戰場就殺了足足兩個黃巾賊,比我強多了。”

“也不怕你笑話,老頭子我當初第一次上戰場時,剛開始也像你一樣那叫一個熱血沸騰,後來嘛,見了轟隆隆殺過來的羌戎胡騎,差點沒嚇尿褲子。”

城頭後牆,一片哄堂大笑,這些出了名桀驁不遜的鎮西軍,看向在江湖是俊彥在戰場只是青瓜蛋子的朱治,多了幾分善意。

朱治赧顏的撓了撓頭,心裡升起一股子比起衣錦還鄉還要自豪百分的豪情,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黃酷酒,向來隻喝花雕這些溫醇好酒的朱治,哪裡受得了黃酷酒的酷烈,嗆的自己全部噴了出來。

宋裕心疼的嘴角直哆嗦,這小子的一口可是自己三四天的量,還他娘的吐了出來,趕緊把羊皮囊奪了過來:“哎呦,你小子不能喝別硬撐,多好的酒就這麽浪費了。”

剛說完,實在忍不住的一位什長起哄道:“宋老哥別小氣,賞一口,等這場戰事結束以後,小弟還你一甕。”

“就是就是,別那麽小氣,大不了以後還給老哥你一甕。”

“就一口,宋老哥我這酒癮犯了實在難受,一口就成,我還給你兩甕。”

“三甕,三甕。”

“我出五甕。”

宋裕鄙夷的環顧一圈四周的酒鬼們,在這朝不保夕的戰場,單是校尉已經死了十幾個,屯長曲長更是不計其數,賠本的買賣哪裡會做。

“我出十甕。”

宋裕一聽這話樂了,還十甕?你當自己是老將軍段熲,想買幾甕買幾甕,軍法裡可是有明確的規定,想要喝酒那得按著官帽子來,官帽子低了有再多的錢帛也不成:“十甕?你小子莫不是被黃巾賊嚇傻了,你以為你是誰,段老........”

還沒說完,屁股上被踹了一腳的宋裕,諂媚的像個歌姬一邊捂著屁股,一邊陪笑臉。

段熲身後的功勳老將們想笑又不敢笑,憋的那叫一個難受。

“轟!轟!”

整段城牆突然傳來了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面含笑意的段熲,臉色陰沉。

“報!”這時一名滿身血汙的斥堠衝了過來,驚恐道:“啟稟將軍,北邊的城牆被黃巾賊用投石機砸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坐鎮北城的張揚將軍已經親自率領軍隊去堵缺口了,可是黃巾賊實在太多了,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張揚將軍說請老將軍支援。”

那些神色淡然的功勳老將們,忽地沉默了,沒有一個請戰的,大家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心裡有數一旦去堵那個缺口,除非是關羽典韋那般的萬人敵,沒有哪怕一點生還的可能。

在場的哪一個沒有家室,再說了他們這些將種子弟世家子弟來這裡只是為了撈軍功,傻子才會像張揚張超那樣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敢於死戰,可以,但是有一個前提,死戰並不會真的死。

麾下的功勳將領們沉默了快半柱香時間,後牆根的小卒們眼巴巴的看著,段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真是紙醉金迷的久了,就連雄心壯志都隨著褲襠裡玩意射沒了。

“好酒!”

摳搜的宋裕難得的豪氣了一回,暢快的灌了一大口酒,隨後居然仍在了地上:“鎮西將軍,我腰間的這口刀不怎麽鋒利了,請鎮西將軍把腰間的那口環首刀賞給我。”

功勳老將們聽著很是陌生又極其熟悉的稱謂,身體一僵,滿臉通紅,不敢直視當初在西北邊疆一起喝風沙飲胡血的老什長。

段熲從老字營最後一名士卒宋裕手裡接過自從離開西北以後從沒使用過, 每天擦拭三遍羊油就差當祖宗供起來的環首刀,上面刻了望曲兩字,雙手顫抖。

這哪裡是不鋒利了,宋裕這個小兔崽子是想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點念想。

宋裕不等老將軍發話,大笑著抽出了鎮西將軍腰間的環首刀,正要往北城趕去,似乎想起一件事,回過身來拍了拍朱治的肩膀道:“小子你不參軍可惜了,別他娘的整天窩在江湖上窩裡鬥,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什麽是大漠孤煙直,什麽是鐵騎如洪流,嘗嘗枕戈待旦的大好男兒滋味。”

“我啊。”宋裕又偷摸肉痛的撿起地上的羊皮囊,灌了一大口酒,眾人想笑,卻怎麽笑不出來了:“這輩子也沒個子嗣,臨了能碰你小子也算是老天爺眷顧。”

“也沒啥追求,最後呐舔著老臉求一回鎮西將軍,只要你小子參軍,老頭子我立即給鎮西將軍磕頭,讓他收你為徒傳授你一些粗淺的沙場武藝。”

不知是酒太烈,還是其他別的原因,宋裕滿面紅光,滿臉期待:“怎樣。”

朱治有樣學樣的怕了拍宋裕的肩膀,有模有樣的灌了一大口黃酷酒,嗆的稚嫩臉容通紅,這次卻沒噴出來:“不怎樣。”

扔下羊皮囊,不等宋裕跳腳罵娘,先一步往北城跑了過去。

“你.......”宋裕那叫一個氣,生怕這個青瓜蛋子有什麽意外,火急火燎的追了過去:“你小子,怎就這麽不聽話哩。”

一老一小,很快淹沒在喊殺震天的城頭。

段熲滿是老繭的手指,輕輕撫過磨損的厲害的‘望曲’二字,揉了揉蒼老的臉容,默默站在城頭。

老字營,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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