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之所以放棄這個扭轉戰局的機會,並不是被萬余南北典司禁軍嚇破了膽,而是忌憚來去如絕弦的八百馳陣選鋒。
一旦被他們死死拖住,陷入上萬南北典司禁軍的包圍,到時候就算是有一品指玄境的本事,也難以逃脫黃土一抷的下場。
別說他們了,當年的霸王項羽以武夫身份踏入了一品陸地神仙境,一身武道修為那是何等的驚天地泣鬼神,還不是被兵仙韓信以十面埋伏大陣活活耗死,可見兵一過萬無邊無際的說法,並非虛言。
回到本陣,劉辯正準備召集剩余的城門守卒,結成軍陣抵抗南北典司禁軍,未來的江東十二虎臣之一的陳武,又給他帶來了更大的驚喜。
經過一番廝殺,城門守卒還剩下四千人左右,其他的悉數死在了六郡良家子的刀下和嘯營時己方袍澤的手中。
但這僅剩的四千人所能發揮出的戰鬥力,卻要遠遠超過亂糟糟的七八千人,在陳武臨時組建的一百軍鉞營督戰下,金鼓旗幟部署在中央,外圍是一圈圈鱗次櫛比的紅漆劄甲,排列成了最是嚴絲合縫的防禦型圓陣。
至於二皇子劉協早就在細柳營的六郡良家子和蹇碩、關闇、張繡三人的護衛下,進入了典司禁軍的軍陣。
而以一舉之力扭轉乾坤的天下第一武將關羽,在劉辯陷入命懸一線的危局後,心中便沒了繼續交手的念頭,正所謂君辱臣死,主公劉辯危在旦夕,對於他這個臣子來說是莫大的恥辱,哪裡還會繼續廝殺。
陳武站在一輛臨時找來的馬車上,環顧四周,尋找敵軍軍陣中的破綻,搜尋了很久始終沒能找到,臉色不免更加難看了幾分。
這時,看到劉辯和關羽幾人陸續來到了主將大旄附近,他趕忙下了馬車,先是命令幾名手持鉤鑲的步卒擋在劉辯身前,防止暗箭,隨後以軍禮下拜道:“末將,偏將軍陳武拜見太子殿下。”
大將軍何進的嫡系武將中,官職俸祿高過從七品偏將軍的不在少數,不知是二皇子劉協刻意為之,還是無意之舉,全被黑冰台甲等房的十二地支刺客巳蛇,刺殺了大半。
又經過一場不亞於嘯營的暴亂,在陳武的鐵血鎮壓下,死亡了四五名,所剩無幾了,倒是官職較低的校尉都尉大部分都活了下來。
因此,陳武可以說是這支城門守卒最高統帥,便帶領三四名軍中校尉迎接劉辯,其他的全去督導士卒作戰,防止再次發生之前的嘯營暴亂。
皺眉不語的劉辯,在兩尊門神一樣的猛將護衛下,來到了陳武身邊,虛扶起他與幾名校尉:“陳將軍無需多禮,能否談論一番現在的境地。”
陳武對於屋脊上密集如麻雀的弓弩手,始終難以安心,命令上百名手持鉤鑲的步卒密不透風護住四周,這才稍稍心安,沉聲道:“啟稟殿下,末將根據旌旗的數量和戰鼓的聲音粗略估算了敵軍的數目,應該在一萬三千人左右。”
他從一名校尉手中接過一件劄甲,沉重而又憤怒的說道:“殿下請看。”
在燈火通明的火把照耀下,劉辯接過了那件殘破劄甲,並沒發現什麽異狀,剛想詢問,瞳孔極速縮成了一個小點。
殘破劄甲與一般的紅漆劄甲沒什麽兩樣,唯一比較特殊的是,殘破劄甲用桐油大漆重新刷製了一遍,顏色為黑色。
周圍的幾人情不自禁對視了一眼,心底冒出了同樣的念頭,敵軍早有準備。
“咯咯——”拱衛在劉辯身邊的關羽,握住偃月大刀的手指陡然發出一陣骨節緊繃的聲音,
丹鳳眼幾乎眯成一條線,怒不可遏的說道:“幾個鼠輩竟然早有預謀,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恨關某沒有一匹良駒寶馬,不然定要衝入主旄斬下他們的狗頭!”
“哎——”劉辯聞言,不禁歎息了一聲,對於武將來說,有一匹神駒和沒有一匹神駒,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歷史上的關羽之所以能夠在萬軍叢中斬顏良於馬下,成為史書上鮮有記載的憑借個人勇武決定戰爭勝負的無雙猛將,他胯下的赤兔馬要佔據一半因素。
關羽的武藝那是沒的說,幾乎可以比肩霸王項羽,殺一百人可以,殺一千人也行,但是人力終有窮時,敵人超過一定的界限完全可以耗死他,更別提斬將奪旗了。
有了赤兔馬,他才能直接越過層層疊疊的士卒,直接殺到顏良身邊,一刀劈死他。
現在倘若有一匹赤兔烏騅那樣的神駒寶馬,馬快,刀更快的關羽,一刀斬殺皇甫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到時候敵軍群龍無首,陣型必然大亂,劉辯不僅可以趁機突圍,說不定還能捎帶手滅了二皇子劉協。
但可惜的是,饒是大將軍何進搜刮了這麽多年,也沒得到一匹甲等馬王,倒是皇帝劉宏有一匹西域樓煩國朝貢的驊騮神駒, 以僅次於皇后的待遇養在了宮中。
陳武在看過敵軍堪稱飛鳥難過的軍陣之後,心思自然轉到了天下第一武將關羽身上,遺憾的是,關羽並沒有一匹說得過去的良駒寶馬,便打消了借助勇戰之法破敵的想法,沉聲道:“本來末將想著既然雙方的戰甲顏色都一樣,不如來個渾水摸魚,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只有一個辦法了。”
“拖!”為人圓滑世故的岑壁一直在找劉辯的蹤影,見太子就在身邊,趕忙在臉上抹了幾把鮮血,裝作殫精竭慮的模樣道:“只要能夠撐到天亮,無需大將軍救援,敵人必定不戰自退。”
劉辯見突然冒出來的這人見識非凡,身邊還有一匹西涼良駒,以為又是一位青史留名的名將,笑問道:“你是.......”
“岑壁。”為了讓劉辯記住自己的樣貌,岑壁趕忙又擦掉了臉上的鮮血,急切的說道:“棘陽岑氏,岑壁。”
為了提高身份的含金量,岑壁眼珠子一轉,扯上了一位八竿子打不著的先祖:“雲台二十四將舞陽侯岑彭的後人。”
“咻咻——”
劉辯幾人交談的片刻之間,皇甫節在馳陣選鋒的護衛下退到了主旄,不再遲疑,當即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數千名弓弩手在一名名校尉都尉的呼喝下,射出一支支寒光四射的箭矢。
數以千計的箭矢,當空襲來。
密集如那寒露時節的一場大雨,遮住了今夜的最後一絲亮光。
長夜降臨,寒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