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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悍刀行》三百一十三 那年夜讀,你添油
未曾跟在劉辯身邊的程昱,走到臨時從護衛皇后娘娘太子妃鳳輦旁抽調來的一屯武卒營屯長身邊,交代了幾句,手持骨架又寬又長大黃弩的武卒營屯長,當即驅散了所有人,防止有人趁著關羽接連跌境到手無縛雞之力,暗殺這位忠肝義膽的關二爺。

 武卒營作為天下第一步戰大軍黥字軍精銳中精銳的乙等步卒,時常被大漢第一殺神安排護衛軍中少有的那些個讀書種子,遭遇的暗殺太多了,種類繁多,花樣齊全。

 不過可惜那些個刺客全都踢上了鐵板,全都被五十步以內足以洞穿重甲的大黃弩,輕而易舉的射穿了那些刺客身上的布衣。

 這還不算完,事後黥字軍養的江湖奇人異士不論是一天還是一年查探出這些刺客的跟腳,只要不是孤魂野鬼,甭管是出身於江湖名門正派還是世家望族,就算家裡只有一位老母,某一天夜裡山門家門便會被一支血腥味極重的步卒,圍的水泄不通,此後自然是天下人人膽寒懼怕的一件事,滅門之禍。

 當初曾有一個位於荊州的江湖十大門派,不知是吃錯藥了還是失心瘋了,不信邪的刺殺了黥字軍的一個小吏,本以為相隔數千裡殺死的那人又只是一名最為普通的小吏,便沒當回事。

 隻過了半個月,這座門人弟子達到上千人二品大梁不下於三人三品頂梁柱最少五人的傳承了數百年的江湖十大門派,一夜之間,全被一曲五百人的披甲持弩甲士,屠殺的乾乾淨淨,就連那些豢養的狼狗也是一個不剩。

 一時間天下震驚,再也沒人膽敢明目張膽的刺殺黥字軍的小吏,這曲損失了不過三十人的披甲持弩甲士,正是隸屬於武卒營的一曲甲士。

 這也是為何劉辯沒有抽調大卒評上排名第一的具甲營,也沒抽調悍勇非常的虎賁鐵騎,而是派遣一屯武卒營甲士的原因,一來武卒營的威震天下的名頭足以震懾住大部分屑小,二來就算是有人不怕死,對上行家裡手的武卒營外加一批由乙等奉禮郎率領的太常寺刺客,只有死路一條。

 程昱看穿了戲志才謀算關羽的來龍去脈,自己也是全盤托出,不然的話主公也不會跪在皇宮門口七天七夜的求來史記原稿,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至於最終結果如何誰也難以預料,只能看關羽自己的造化了。

 這一切有個大前提,那便是關羽不能死,倘若是交出青龍偃月刀以後徹底沒了戰鬥力的關羽死在了黑冰台莫敖司這些不對付的細作組織手裡,謀劃的再是穩操勝券也沒用,死了便是死了,一切皆休了。

 待到所有人離去,才智高絕的程昱沒說一句攻心之言,只是淡淡說道:“主公對你的恩義已經不能用君臣之義來形容了,確確實實把你當成了家人,不然也不會跪拜一直在利用主公的皇帝陛下。”

 撂下這句話轉身便走,剛推開掛著桃符的木門,不冷不淡的說了最後一句:“關將軍冷暖自知,也好自為之。”

 愛妻的音容相貌不停的浮現眼前,哀莫大於心死的關羽,自覺千裡走單騎以後已經還清了兄長的恩情,他這個害死妻子和她肚子裡孩子的罪魁禍,也可以下去陪她了。

 可如今……如何是好。

 妻子嫁入關家以後,自己常年在外率軍作戰,很少有時間回家陪伴她,可每次回家妻子沒有一句怨言,有的只是噓寒問暖燒飯煮酒,每每瞧見甲胄上的刮痕多了兩道子,便會躲在灶房嚶嚶啜泣生怕被自己知道。

 可自己畢竟是秋風未動我先覺的一品武夫,別說妻子躲起來偷偷抹眼淚,就是巷子口那棵老槐樹掉落一片樹葉也聽得見。

 也許是自己在軍中積威深重久了,每次想要安慰妻子幾句,可話到嘴邊次次說不出口,以後想說也聽不見了吧。

 這也就算了,更混蛋的是自己每次歸家,從沒帶著妻子去店鋪林立商賈遍地的上西門金市買過一件簪子,一盒胭脂,一匹蜀錦,只是待著家裡悶頭讀那本春秋。

 還一讀就是深夜,傳出去以後成了雒陽士大夫文人津津樂道的一則雅事,夜讀春秋。

 那時還覺得自己這個粗鄙武夫能夠得到士子風流的文壇讚譽,當真是一件大興事,沾沾自喜,現在想想卻是錯過了自己最大的士子風流。

 關羽想到夜讀春秋時,妻子坐在自己身後縫縫補補溫柔的眼神,不禁潸然淚下,妻子只是為油燈添上香油便露出了滿足的神情,更是泣不成聲。

 關平廖化周倉裴元紹幾人不知為何悲從心來,似是受到了感染,竟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廖化三人更是自責自己以前七八歲的時候不懂事,跟著大哥秦宜祿欺負過嬸嬸,三個少年很快嚎啕大哭起來。

 武卒營曲長久經沙場十幾載見過太多的生死離別,自小被文欽叔父收養算是在軍營裡長大的他,活了這麽大了眼裡只有環刀、烈酒、殺人這三件事,不怎麽明白他們幾人為什麽因為個娘們變的娘們了。

 水靈靈的小娘們也接觸過,不過是那些大人物口中的及冠自己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成年以後,被叔父帶進了軍營旁邊的一處營帳,囫圇吞棗的和一個年長自己不少卻是最年輕的皮肉女子睡了一夜。

 說是睡了一夜其實只是幾個呼吸便草草了事了,沒啥滋味,更別提貪戀什麽的了。

 泣不成聲的關羽要是知道面前的這個小曲長敢把妻子和做皮肉生意的女子相提並論,就算是跌境了也要一刀劈死他,但恢復一些意識的關羽哪裡還顧得上他,注意力全放在了不遠處窗邊的綠意上。

 一日夜讀春秋, 自己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窗外要是有幾株竹子就好了,再次回來,窗台前的空地上真的多出了幾個小竹筍,妻子也隨口說是從街市上買來的。

 後來從平兒口中得知,已有身孕身體羸弱的妻子,爬了遍了雒陽附近大大小小的山頭,才挖來了這幾株對面那戶老腐儒說是尚可的妃子淚,摔了不知多少個跟頭,跌破了不知多少個傷口,自己卻沒說一句寬慰的話。

 溫柔嫻熟的妻子,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失望的表情,不是埋怨自己不解風情,而是怪罪她自己做的不夠好,不夠讓夫君滿意。

 “其實很滿意的。”低低的說了一句的關羽,用力的捂住了彤紅色臉頰,曾幾何時喝退十幾萬大軍的聲音,已然沙啞。

 “窗前有新意綠竹,吾妻生前所植,今已亭亭如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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