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風卷雲殘。
一個靜止,一個狂暴,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詞,同時出現在了劉辯等人的腦海中,也極為準備描繪了劉辯所面臨的光景。
對飲成三人的孤帆遠影之上,天空依舊是明淨的,晚霞依舊是流蘇的,落日依舊是彤紅的,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麽的祥和靜謐。
乍然間,劉辯頭頂的氣數大變,如孤澗深潭掉入了一塊百丈磐石,一擊激起千層浪,又如銀瓶炸裂,迸濺出千百水漿。
那張平靜如碧淵寒潭的臉容,也真的迸濺出千百水漿。
只不過,水漿是紅的,豔紅如牡丹花開,殷紅如血梅綻放。
劉辯下意識捂住了口鼻,嬌豔血水如山間流淌的大川,瞬間從七竅噴湧而出,僅僅半息之間,紫色長袍已被染成了血紅色。
在晚霞照耀下,更紅,更亮的血珠,‘滴滴答答’的墜落在地,聲音是那麽的清脆,而又心碎。
“殿下!”曹操劉備二人驚呼一聲,不顧酒肉灑在身上,從赤色雕紋案幾後面,搶身飛撲了過去。
此時的劉辯猶如水滿則溢的破舊水缸,身體早就不堪重負了,水流還在不斷的向裡面注入,估計再有半柱香的時間,滿是裂痕的水缸便會炸裂。
不遠處,乘坐一葉擺渡舟的龐德公,不顧好友黃承彥的阻攔,準備再次施展讖緯之術,為這一次黃河之行落下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子。
“不!”蘇醒的龐山民淒厲的大吼一聲,跪倒在父親身前,已經失去祖父的他,可不想再失去父親了,抱住龐德公的雙腿,痛哭流涕道:“父親,不要!”
心急如焚的黃承彥,死死拽住龐德公僅剩的右臂,怒不可遏的說道:“龐蠻子!住手,這一子我來替你落下。”
苟延殘喘的龐德公,咳出幾縷血絲,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們放心,我暫時是不會出手的,大局才剛剛布下,我怎麽會讓自己輕易死掉。”
“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價值才行。”
身高七尺九寸,魁梧的僅比關羽弱上一籌的龐德公,虛弱的就像一張紙宣,風一吹便跌倒在擺渡舟邊緣,艱難抬起頭,望向飛廬道:“再者說了,要想做活這盤棋局,勢成大龍,最後一手大飛不是你我能夠完成的。”
正如龐德公所說,大漢的大限刼數已成泰山壓頂之勢,降臨到劉辯的頭頂,沒有金剛體魄,沒有指玄精妙,更沒有天象浩然的劉辯,在大限刼數面前,連隻螻蟻都不如。
而他們二人也只是兩隻強壯點的螞蟻罷了,現在只有,也唯有一人能夠鎮壓住浩瀚如銀河衝卷的大限刼數。
劍尊,王越。
“哎。”劍尊王越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盤膝而坐了,五年?十年?或者是二十年,整天嘿笑喝酒的他,露出一絲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感慨。
他凝視宮闈三萬宦官之首的大長秋,親自送來的一碗黃酷酒,滿是褶子的臉容,閃過一絲甜蜜,一絲痛苦,一絲悲哀.......以及一絲從未出現過的豪情萬丈。
劍尊王越霍然起身,一飲而盡,踢了一腳偷舔酒碗的四腳蛇,豪氣乾雲的大笑道:“夠味,還是像當年那麽好喝。”
“別他娘的偷喝了,起來做事了,乾完這一票,本大爺請你喝一缸,沙場好物!”
物字一落,平時猥瑣的聲音,陡然如千百長劍齊鳴,鏗鏘恢弘,劍氣逼人。
一如當年一樣。
劍尊王越負手站立,輕踏半步。
又如當年一樣。
四腳蛇化作一柄天下神劍千百件,見它也需折劍尖的無雙神劍。
還如當年一樣。
一隻普普通通卻很有力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它,揮一揮衣袖,帶走了所有的雲彩。
天上,移星換鬥,地下,龍蛇起陸。